羅東身子一歪,腦海中回蕩著“狗東西”三個字,臉上的怒氣一閃而逝。
小燕山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熱鬧過,這一群鎧甲附身的家伙,銀光閃閃的刀劍,直到這個時候,羅東才意識到哪里不對。
他們并不是巡城司的人,巡城司沒有這么好的防護裝備。
只是,那一句狗東西,讓羅東感到一種莫大羞辱。
突然中了法門,他定在原地,無法動彈,唯有眼珠子能上下轉動,全身好像被繩子給鎖住一樣。
羅東瞇著眼睛,如果么有猜錯的話,他們應該是大周的武備軍!
屬于正式武備的那一種,而且領頭的家伙,還是個會法門的修道者。
武備軍是大周的正規(guī)軍,有不同的番號,這次親自出現,顯然預示著問題的擴大化。
畢竟,寧城的武備軍,撤離出河域,都有六十年之久。
整體的治安,早就移交給巡城司,還有獨立于這個體系外的鎮(zhèn)妖使。
現在武備軍進駐,眼前足有四五十人,只為抓住他這個少年?
“羅東?”一個壯漢低聲吼道。
羅東點點頭,表示確認,他可不是傻子。
這幫刀頭舔血的莽夫,那都是嗜血的屠夫。
這個時候,但凡他有任何反抗苗頭,脖頸間的長刀,會讓他馬上斃命!
“帶走!”沒有任何廢話,就有枷鎖拷住羅東雙手,還用麻繩來一個五花大綁。
這一切來的太過突然,沒有絲毫的準備。
羅東腦子還有些發(fā)懵,下一刻,身后有人連推帶搡,羅東踉踉蹌蹌,跟上大部隊。
這幫人的行進速度很快,剛要山下,即刻換馬。
至于羅東,被人橫丟在一匹馬上,一名魁梧的甲兵,雙腿一夾,身下的駿馬,急速朝寧城跑去。
“嗒嗒嗒!”
一路奔波,巨大的起伏震動,還有后手反綁的難受,讓他差點罵娘。
這幫家伙,完全沒有把他當人!
五臟六腑,感覺都要震開一樣。
這一刻,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屏住呼吸。
這幫人行事風格,完全是隨心所欲,連下馬威都不算。
既然毫不在意,羅東心中一擰,有點明白,看來他離死不遠。
一個將死之人,誰會在意他還是個人嗎?
盡管如此,腰腹橫在馬背上,上半身和下半身懸空,還是給人強烈的不適。
武備軍出現,那妖道的稱呼。
稍加思索,青鋒那老東西,想必暴露了。
過去他一直揣測青鋒身份不簡單,沒想到會引來武備軍殺來!
武備軍,來源于道庭和佛寺,基本都是俗家弟子。
想要入武備軍,基本來說,要有道庭和佛寺的身份。
另一種,便是六大門閥的家臣家兵!
事情這是鬧大發(fā)了。
馬兒速度很快,周圍的景色令人眼花繚亂。
沒有入城,而是到郊外一個隱秘的黑色小鎮(zhèn)。
鎮(zhèn)子外,早有重兵把守。
這幫莽夫紛紛下馬,有人一把拉住羅東的雙臂,猶如扔石頭一樣,往遠處一丟。
“嘭!”
羅東猶如破布袋一樣,重重砸在地上,騰起一圈煙塵。
這一個重砸,如果換做普通人,怕是半條命都要丟掉,五臟六腑都要震出內傷。
即使羅東早有準備,還是半天才喘過氣來。
...........
“將軍,事情怕是有些復雜。整個小燕山,沒有妖道的蹤跡,據我們打探,這個老道一天前便不再道觀中?!币幻麑⒐俜A報道。
羅東趴在地上,就差吃土。
半邊臉貼在地上,看來這幫人,是真的在找青鋒那老家伙。
只是,撲了個空。
嘿嘿嘿!
常平此刻的心情很不好,因為最新的訊息,那個妖道始終沒有離開小燕山。
然而真的圍攏,卻發(fā)現根本不是這么一回事。
唯有一個小道士,剛準備下山。
是準備跑路嗎?
常平不清楚,他的目光掠過眾人。
“一群廢物!這么一點小事情,都辦不好!若是讓妖道徹底逃脫,這個后果,諸位都要接受軍法處置。”
常平的威勢很強,一陣訓斥之下,在場的莽夫們,愣是沒有一個反駁的。
每一個都安靜的站在原地,氣氛變得格外凝固。
“這個小道士,或許是源頭!”
“常大人,請鎮(zhèn)妖使來吧!搜魂這小子!”
“沒錯!也許那老家伙,藏在什么地方呢!”
“這小子也許是一個誘餌?!?p> ............
沒想到這群莽夫,連番出謀劃策,把注意力卻引向羅東。
遠方的火燒云,印染半個天空。
臨近盛夏的煩悶,讓常平心浮氣躁。
不過,他很快壓制住內心的負面情緒,這個時候不能暴怒,憤怒只會影響決策,他作為本次行動的先鋒官,不能有一絲一毫失誤。
妖道不會跑遠,天空之上,鯤已就位,從三天前開始,云舟便只許進不許出。
整個星球,全部在監(jiān)視之中。
從帝星傳來的消息,發(fā)現妖道的線索,來源于寧佛寺貪癡主持,發(fā)送到藥師閣的藥丸。
藥丸里面,潛藏著妖道的凝練手法。
這個是最終得以確認的,順藤摸瓜,自然能確認到青鋒頭上。
偌大的校場中,常平站在中心位置,大家七嘴八舌,唯有他冷著一張臭臉。
他是一個不喜變化的人,任何突變,對常平來說,都是一種難言的精神折磨。
在這之前,常平始終將這個任務,看作仕途晉升的一個重要契機。
然而這一刻,他隱隱約約覺得,這次行動,怪不得會引發(fā)道庭和佛寺的關注,乃至于讓拓跋氏出面。
這不是小事??!
還是大兇險之事。
“大人,剛剛收到的消息,已確認大概的消息,妖道極有可能在平頂山一帶,至于具體的位置,還要縮小包圍圈,現在巡城司、武備軍,提前趕過去了?!币幻鋵⒎A報道。
“要多久?我要的是結果?!背F嚼淅湔f道,“龍衛(wèi)可不是隨便調動的,撲空之后,下一次補給,又是什么時候?”
“快的話,六個時辰,慢的話,有可能需要二十四個時辰!”武將小心翼翼的回稟。
“去你娘的!”常平臉色驟變,抬起一腳,愣是將這名將官踹飛兩丈多遠,厲吼一聲,“今晚!今晚我就得知道,那個家伙在哪!”
那名武將跌落在地,下意識用手一撐,剛要起身,嘴角噴出一口血來。
常平權當沒有瞧見,虎目瞥向羅東,冷冷道:“把這小子帶到牢房!我要知曉妖道的一切訊息!”
..................
武備軍,不是仁慈之輩。
這些作為帝朝刀兵的存在,在執(zhí)行力上面,有著超強的效率。
半炷香功夫,一間幽閉的審訊室,羅東捆綁在靠墻刑具上。
羅東的樣子很狼狽,面色蒼白,常平瞥了一眼,
想要說什么,或許是想到什么。
話到嘴邊,他終究還是沒有出聲。
常平是一個很講究的人,即使對犯人,說的最多的就是履行律法的流程。
這小子腫起的面頰,還有臉色,想必路途上,遭受不少折磨。
算了,
事到如今,不出意外,這小子也是凌遲的命運。
也沒有必要,再去追求那群莽夫的罪責。
“羅東,如果你聰明的話,請告訴清風的下落?!背F缴砀邇擅?,站起身猶如一座小山,擋住房間的光芒,布下濃濃的陰影,遮蓋住大半個羅東,“我勸你還是不要嘴硬。還是免受皮肉之苦的好。
畢竟,這里是什么地方?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的空閑?!?p> “我不知道!”羅東撇撇嘴,他厭惡眼前這個男人。
眼中滿是功利,一個渾身欲望充斥的家伙。
這人說得那些話,符合一切反派的特征,
當然,這一切都不是最關鍵。
主要這家伙一副高高在上,好似掌握一切眾生命運的俯瞰感,著實讓羅東不爽。
“看來你聽不懂本將軍說的話!”
“??!”
一個兇猛的膝撞,正好頂在胃部,猝不及防的羅東,“哇”的一聲,連苦膽水都吐出來。
然而,這一切過后,羅東低著頭,神色無悲無喜,始終不發(fā)一言。
“好!好!好!”沉默的抗議背后,顯然激怒這位常將軍。
他扭過身,反手又是一拳,兩拳,三拳,四拳!
每一拳轟出,羅東的眼珠要裂開,然而神奇的一幕,他再也沒有慘叫過。
即使這個小子,疼的渾身顫個不休,他卻咬著牙關,始終沒有哼出一聲。
常平的嘴角微微抽了抽,眼前熟悉的一幕,瞬間讓他會想到過去,那些很不好的記憶。
“說不說??!”這一刻,常平眼角泛紅,猶如陷入某種戰(zhàn)爭躁狂的憤怒。
“說你老娘嗎?”羅東獰笑道。
“你會后悔的?!?p> 這一刻,一貫冷靜而從容的常平,不知道為何,被這個冷靜而淡漠的少年激怒。
幾百年的歲月,作為一名將軍,他養(yǎng)氣的功夫,那是很好的。
然而,不知道為什么?
每次瞅著眼前的少年,他的眼神,像是有某種奇特的穿透力。
明明這小子什么都沒說,可他的眼神,仿佛看穿一切。
他堂堂一個將軍,有一種被徹底看穿的荒謬感。
常平瞇著眼睛,呼吸逐漸變得粗重。
一切的安排,不知道為什么?
好像偏離方向,難道跟眼前的少年,有關系嗎?
怎么可能!
這個少年底細,早已查探的一清二楚。
“那你來啊!”羅東大吼一聲,整個人發(fā)狂一樣,臉上的肌肉急速抽動。
常平從腰間取出一柄匕首,架在羅東脖頸:“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不說的話,你想說也不行了。”
這一刻,室內其他的將官,全部看呆。
他們完全無法理解,素來冷靜而睿智的常將軍,今日為何如此失態(tài)?
竟然……竟然被一個少年激怒!
如果他真的出手,手刃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俘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那是常平的污點!
畢竟,這是沒有履行律法的正義手續(xù)!
離譜的是,最喜歡強調和而貫徹律法正義的,便是眼前的常將軍啊。
現在,他竟然要施展私人處刑,這……簡直太荒謬了。
羅東的身子,再次顫動,他終究是一個人,面對死亡,怎么會不恐懼。
可是,成功激怒這個憨憨將軍,羅東感到莫大的成就感。
縱然是一個大人物,又如何?
這一刻,他什么都沒有說,而是一點點昂起頭,面露嘲諷之色。
.....
常平終于動容,不是憤怒,而是震驚。
奇怪啊,實在太詭異。
一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半路道士,竟然寧死不屈。
甚至還能出言激怒他,這樣的小伙子,如果不是跟隨在妖道的身后。
只要能夠進入武備軍,短短數年的功夫,那絕對會成為一名耀眼的新星吧?!
這個年齡,能夠面對死亡,而抵御住恐懼的侵蝕,沒有透露出任何信息,實在是太不簡單。
這一刻,他值得常平的尊重。
可惜,
可惜啊,
一切都太遲了,或許這便是命運吧。
........
常平臉上的憤怒,逐漸消失。
他瞥過羅東顫抖的雙腿,收起匕首,轉過身問道:“羅東,或許到現在,你還以為自個是正義的一方吧?為守護清風的秘密而驕傲!
你錯了,錯的離譜,你打算守護的男人,
其實是一個劊子手,一個叛徒,一個出賣人族利益的混蛋?!?p> 羅東齜牙一笑:“行了,不要給他添加罪名了。我不關心他做過什么,他是壞人,還是好人,不是我能管的,我只能說,他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p> “你明明嚇得臉都綠了,我很好奇,什么讓你還能堅挺到現在?難道,是那個老道士,給你什么好處?還是特殊的修道功法?”很顯然,常平明顯無法理解,一個少年的意志力,為何這么強大。
“原來在你的眼中,一切都可以用好處來收買的嗎?”羅東露出嘲諷的笑容,“我還真是高看你了!”
“羅東!你跟隨的老道士,他害死二十萬武備軍!他是一個叛逆!你知道嗎?是整個帝朝的恥辱!”常平冷冷說道,“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p> “恥辱嗎?”羅東想到那個風騷的老道士,遙遙頭道,“以我的感覺,如果他真的要當叛逆!不會是這樣?!?p> “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常平露出愕然之色。
羅東嘿嘿一笑,道:“他真的想當叛逆,我覺得會死一個星域的人!”
“嘶~~~”
此話一出,整個屋子的將士,全部驚呆。
大伙全部義憤填膺,剛要開口唾罵瘋狂,然而,他們話到嘴邊,莫名的感覺,哪里有些不對。
他們忍不住在想,如果真的是那個人的話,的確應該是這樣吧?
唯有常平怒氣勃然的道:“一派胡言!來人,請鎮(zhèn)妖使!上搜魂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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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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