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綠植和草坪,我隱約看到板牙家里若隱若現(xiàn)的燈光,不知道是手電燈還是臺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家有人。
我跑到他家窗臺底下,探出頭輕輕的扣響了玻璃。
剛扣了兩下,只見屋子里若隱若現(xiàn)的燈光也轉(zhuǎn)瞬即逝,屋子里徹底無漆麻黑,什么也看不見了。我用手擋在眼睛周圍遮光企圖看的更清楚點,但是由于外面黑里面黑,只能依稀看到幾樣家具的輪廓。
這死板牙,藏哪去了,也不趕緊過來。正當(dāng)我在屋子里四處搜尋的時候,突然一顆頭從屋子里湊在了我的臉上。
“臥槽!”我暗罵一聲,直接從窗邊跌了下去,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心臟突突的好似一桿機(jī)關(guān)槍。
只見一張戴著口罩的臉趴在玻璃上,一雙賊咪咪的眼睛盯著我。這不就是板牙嗎?大爺?shù)?,嚇老子這一大跳!
我跳起來,一悶拳砸在玻璃上,低聲喝道:“你tm嚇?biāo)览献恿?!就不能把燈開開?烏漆麻黑的啥也看不見!我還以為你光榮了已經(jīng)!”一邊說著,我手上也手舞足蹈的比劃著。
只見他不緊不慢的走到窗戶邊打開窗戶輕輕的說:“你說啥?沒聽見!”
我tm……
我懶得再重復(fù)一遍了,沒好氣的問道:“你不是乘其不備跑回家的么,咋你家外面那么多人了!你是在小區(qū)繞了一圈才跑回來的?”
板牙連連搖頭,手托著下巴說:“我第一次回來的時候,那些喪尸根本沒發(fā)現(xiàn)我,但是我剛回家沒一會兒,我對象就給我發(fā)消息,說她就在小區(qū)門口,剛好被警察攔住了,說小區(qū)里太危險,不能回去就給扣到警車?yán)锪??!甭牭竭@,我閃過一絲不安,但是隨即收回思緒,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樣。
繼續(xù)聽板牙說:“然后我就想著咋也得出去把她接回來吧,就又出了門,結(jié)果剛出門走了沒幾米,就看見一群人和幾個警察在較勁,我還想著問一下什么情況了,結(jié)果一吼,才發(fā)現(xiàn)tm的全都是喪尸,在那啃警察了。我就趕緊又跑回家了。這不是一直出不去么,我對象也聯(lián)系不上了,手機(jī)也關(guān)機(jī)了,哎!”板牙說著嘆了一口氣,我可以看到他很擔(dān)心他對象,一臉愁容。
我還是抑制不住我腦子里不好的想法,有一搭沒一搭地問他,“小君(板牙對象)穿的啥衣服呀?”
板牙思索了一下說:“我記得是襯衫哇,我也忘了,當(dāng)時上廁所,最后看見他好像是穿的我的襯衫。怎么了?你看見她了?”板牙眼神里閃過一道難以琢磨的色彩。
“沒有,我剛剛從小區(qū)進(jìn)來,也沒注意。反正那些喪尸里面沒有穿襯衫的!不用怕?!蔽易焐线@么說著,但是眼神卻飄忽不定,因為我想到了我進(jìn)來之前在那輛警車?yán)镉龅降哪莻€喪尸,不會吧?這如果真是她,那我是該告訴板牙還是不告訴板牙,我該怎么告訴他,他知道了會不會受到過度的刺激,這我都不敢保證。
但是又一想,我見到的未必就是小君啊,說不定只是巧合穿的衣服差不多,性別也一樣呢,但是有這樣巧的巧合嗎?
我內(nèi)心兩個聲音不斷爭論著,一時間竟然想的出神,愣在了原地。
“嘿,蓋!干求啥了你!”
板牙的呼喚把我拉了回來。
忘了說了,蓋是朋友們給我起的外號。因為我初中那會愛看美劇什么的,就學(xué)著人家說英語,“hey,guys!whats up!You son of bitch……”,學(xué)到最后正經(jīng)的沒學(xué)會多少,臟話可是學(xué)了個順溜。后來老在朋友面前裝模作樣,反倒被人家起了一個“黑蓋”的外號,時間久了也有了簡稱“蓋”。
“嗯?在了在了!”我恍惚中一晃腦袋,隨意應(yīng)了一句。還是沒辦法不去想那個喪尸是不是小君,只能說姑且相信她只是碰巧和小君穿的衣服一樣,同樣呆在警車?yán)铩?p> 由于一樓二樓三樓都安裝著防盜窗,所以我根本沒辦法從窗戶翻進(jìn)去,唯一的辦法就是走門。
“你家里有啥趁手的兵器沒有!拿兩件出來!我這就倆棍!”我瞄著板牙的屋子里,從袋子里掏出最后一根警棍,在他面前晃了兩晃。
“你就拿個這就說你找到火力了,我去!你看電影白看了?你見誰殺喪尸用棍子了,除了摩根,也就你了哇。要拿肯定拿刀子啥的了么。最好是長點的……”板牙對著我一頓數(shù)落,巴拉巴拉侃上了天了。
“停!你tm有完沒完了!你別光說么,拿貨呀。你說的那些什么砍刀了,斧子了拿出來么!光說有啥用了!”我白了他一眼,用棍子指著他鼻子罵道。
“沒有……我和小君租下房子都不在家做飯,就有一把菜刀,沒求用,太小了!”板牙撓了撓頭嘀咕道。
“我nm……”我欲言又止,算了算了?!澳窃郜F(xiàn)在先想辦法出來,試著找見小君再說吧!”我把一根警棍從防盜欄遞進(jìn)去。
“它們不就是聽聲音了么,你去把它們引走不就行了么。你練體育的跑的快,兜一圈就回來了么!我趁機(jī)出門,咱們在小區(qū)門口匯合!”板牙一臉自信的說的天花亂墜。
我真想一棍子敲爛他的頭,“那些東西跑的比我也快,你這是讓兄弟我送死去?”
“不是吧?它們不應(yīng)該走的可慢了么?”板牙眼睛一瞇,扶著下巴好像一臉疑惑的樣子。
“你電影看多了吧,我剛剛來之前差點被七八個捻上,以后少看點電影吧,容易丟命!”我接著把我之前遇到的情況大概和板牙說了一下,讓他也更了解了這些喪尸的基本情況。
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凌晨五點多了,天邊已經(jīng)開始有一點點光亮了。
“你家有藍(lán)牙音箱沒?”我心生一計,問道。
“有,正好有一個小的。你是準(zhǔn)備讓我連上藍(lán)牙然后勾引那些喪尸,然后我就能出去了?”板牙朝我點了點頭,我也不知道他點啥頭。只聽他接著說:“但是藍(lán)牙你拿遠(yuǎn)了就連不上了么!”
“你知道豬是怎么死的嗎?”我咬牙切齒的擠出幾個字。
“笨死的么!”板牙瞪著眼睛回答,好像全然不知我是在說他一樣。
“知道就好!趕緊拿去!”我不想多和他說一句廢話了。等到他把音箱給我拿來之后,讓他把藍(lán)牙連好。
我抓著藍(lán)牙音箱,一字一句地對他說:“你可聽好啦,弄不對兄弟我可能就沒了。我待會就把這個音箱放到這,音量開到一半大,差不多了,現(xiàn)在外面這么安靜,那些東西肯定能聽見。然后,你默數(shù)十五秒以后開始放歌,我用十五秒跑到樓的那邊去,然后音樂肯定就把你前門的喪尸都引到現(xiàn)在這了,我就能到你前門等你了!你就趕緊出來跟我匯合!一下也別耽誤!”我說的很慢,就是要讓他記住我說的話,不能出岔子,畢竟人命關(guān)天,不是鬧著玩。
說罷,板牙眼神都變得堅定了不少,目光里一下子射出了這么多年我都沒見過的堅毅,給我都整感動了。
哪知他緩緩伸出右手,“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fù)返~同志,此行九九八十一難,一定要?!?p> “滾!”我一巴掌扇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什么有的沒的,亂七八糟的?!伴_始了!”
話音剛落,我把音箱往窗戶底下的草地上一放,撒開腿就跑向樓的另一側(cè)。
“十五,十四,十三,十二……”我一邊奔跑一邊模數(shù)著。
結(jié)果我都快拐彎到樓前了,還沒有聽到聲響。這tm的板牙,干毛線呢?
剛減緩腳步,只聽后方音樂響起!
“對面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
“what the fxxk?”我簡直一臉問號,這死板牙半天不放音樂,是在那搜歌呢?
好在聲音足夠傳到那一群喪尸耳朵里,我躲在一邊看到那些喪尸聽到音樂身子一擰,邁開步子就朝后面跑了過去,很快消失在了拐角處。
我走另一面溜到單元門前,樓道口都走干凈了,板牙怎么還不出來。
我焦急的等待著他。這時,只聽到樓上,旁邊三單元,四單元樓上傳出一陣劇烈的響動。
我頓時感到無比害怕,心臟控制不住的加快了速度,渾身冒出一層冷汗。抬頭仰望四周,這聲響依舊沒有消停的意思。
“板牙去哪了!”我著急的直跺腳。眼睛不斷觀察著四周,總感覺哪里會生出什么變故。
果不其然,幾個呼吸的功夫,只見三單元樓上不知道幾樓,一個身影直接破窗而出,徑直栽到了地上,摔成了一灘肉泥,血呼啦茶濺的到處都是。
“我去!”我哪見過這場面啊,驚呆了。這還沒完,緊接著,我感覺四面八方的樓上窗戶全碎了,然后就是集體跳樓的場景,我這一瞬間甚至忘了我在這干什么了,躲在樓道口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一些低樓層摔出來的喪尸并沒有摔爛,掙扎著朝著音樂這邊來了,它們有的在爬,有的摔斷了胳膊腿,一瘸一拐的。與此同時,它們數(shù)量有增無減。
“不好!”我心里暗叫一聲,再這樣下去我和板牙就死定了,一點逃跑的希望都沒了。
就當(dāng)我在研究逃跑路線的時候,身后終于傳來了板牙開門的聲音。
我頭也不回就沖出了樓道,一邊喊道:“你tm快點的!半天在屋里拉屎呢?再不跑咱倆全撂這了!”
我還是選擇了繞樓房的外圍,一來面前這條大路上在不斷的下著喪尸魚,就算不被咬死也可能會一不小心被砸死;二來聲音的源頭在樓宇中間的位置,外圍的喪尸應(yīng)該是不會跳樓,而是都堆積在了門的位置。
我也只能期望我的判斷是正確的,余光看到板牙在我身后,我便沒有顧忌,專心在前方開路。
由于小區(qū)深處三四五單元樓發(fā)出的各種響動,直接驚動了整個小區(qū)藏在暗處的喪尸,只聽到二單元,一單元都開始有了不同程度的震動??梢娺@個小區(qū)里受到感染的人有多少,沒有一半也有一半的一半。
我倆又得提防著前方,以防突然竄出來喪尸,又得提防著頭頂,避免高空拋“物”。
總算是抱頭鼠竄,跑到了小區(qū)大門前。此時也早就已經(jīng)停了,吸引喪尸的都是喪尸破窗造成的噪音。只見還沒摔死的喪尸不知道聲音到底在什么地方,一個個在原地兜圈子。
“呼!”板牙一手搭在我肩膀上,都快把肺管子喘出來了?!澳銊e說……你別說,咱……咱這計劃還是……還是挺成功的!”
“成功個蛋!你差點把我害死!說好了十五秒放歌你放哪去了!說好的放了歌立馬出來你出哪去了!”他不提這一茬我都給忘了,他這么一提,我真的是氣到炸毛。
“我找不見個合適的歌么!然后放了歌我又給忘了,我之前跑回來的時候把門用柜子和沙發(fā)堵上了。然后我都拼了老命了最快速度給搬開才出來的!”板牙口罩一摘,一臉真誠的對我說。
“臥槽你不要命啦,把口罩戴上!”我看他摘了口罩,趕忙就又給他拉上去。
“讓我喘口氣么,跑的我肺都炸了,口罩蒙死我了。這地方這么空曠,空氣這么流通,根本沒事兒!”板牙喘著粗氣又把口罩拉了下來。
“你就得瑟哇,等你死求了我可不負(fù)責(zé)給你收尸!”我瞥了他一眼,無奈的說道。
稍微歇緩了片刻,板牙好像看到了什么,自顧自的朝著小區(qū)外面走去。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唯一能勾走他魂兒的也就是停在車輛之間的那兩輛警車。
這時我才想來小君的事,連忙跑過去拉住他,“小君可能已經(jīng)自己找地方躲起來了,怎么可能一直在車?yán)锎糁?!?p>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這么說,因為我害怕我之前殺死的就是小君,我也希望小君真的已經(jīng)自己躲起來了。
“她還在了!你看,剛給我發(fā)了信息!”板牙頭也沒回,舉著手機(jī)晃了兩晃,朝著警車走去。
我糾結(jié)成麻花的心一下給拉直了,上一秒還在發(fā)愁怎么和板牙說,現(xiàn)在倒好,皆大歡喜。
我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微笑,跟了上去。
果然,小君被警察保護(hù)起來了,鎖在了另一輛警車后座上。
但是由于這輛警車是從外面鎖上的,后座從里面又沒法開門,前面又被隔離欄桿給擋住了,最后我和板牙只能選擇破窗了。手頭唯一的硬貨就是警棍了,我和板牙對準(zhǔn)了窗戶一角,掄圓了胳膊一人一下,隨著幾聲悶響,玻璃被敲軟了,碎成了一對小塊塊,但是幾乎還都粘連著,板牙抬腳就把玻璃踹進(jìn)了車?yán)铩?p> 只聽到車?yán)镆宦晪舌粒【隙ㄊ潜伙w進(jìn)去的玻璃渣子嚇到了。小君帶著一款黑色的口罩,身穿一件寬松的灰色襯衫,扎在了她的休閑褲里,扎著一顆丸子頭,一雙水靈的大眼含著淚光瞪著我倆,可算是給盼來了救星了。
板牙把她從車窗里接了出來,小君死死的抱住了板牙,抽泣了起來。板牙撫摸著小君的頭,低聲安慰著,“沒事了……”
說實話,即使是這個時候,我心里也是真酸……
“行了行了!你倆,都什么時候了,趕緊找地方躲起來歇會吧,天馬上就亮了,折騰一宿了,我身子骨都快散架了?!蔽铱此麄z好像完全把我給忘在一邊了,趕忙提醒二位。
“去你家么,你家三十層,那么高,安全的多了?!卑逖浪砷_小君,轉(zhuǎn)而拉著小君的手說。
“你想多了,我昨天晚上剛出來的時候家門口就被咬死一個男的,我眼睜睜看著那個男的被我家鄰居咬死的!別提多恐怖了!”我回想起昨晚那一幕依舊毛骨悚然,不禁打了個哆嗦。
小君也不由自主的靠在了板牙身上。“那咱們?nèi)ツ牧嗣?,都沒個地方去。又餓又累,要不先去商店整點吃的喝的?”板牙揉著自己的肚子說。
“咱咋進(jìn)商店啊,都關(guān)門了!”我可不想像一個搶劫的一樣砸了人家門沖進(jìn)去洗劫一番,良心還是過意不去。
“沖進(jìn)去唄,還能開開門走進(jìn)去啊?,F(xiàn)在都這世道了,你還要做五星良好市民呢,遵紀(jì)守法,見誰都打哈哈?”板牙不屑的說。
“嗯~”我一陣猶豫,本來還要啃手指,剛拿到嘴邊,一是想起來我好像碰過那些惡心的東西,二是直接被口罩給擋住了,尷了一個大尬。
“噗!”只聽板牙和小君看我尷尬的樣子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倆不愧是一對啊。“走!找個小賣部。整點吃的先在里面休息會!扛不住了!”我手一揮,帶頭向外面走去。然后猛地一停,尷尬的回頭道:“你倆先走,我對你這塊不熟,小賣部走起!”
說罷,板牙和小君并排在前方帶路,我悻悻的跟在后面吃著狗糧……
我仰望著天邊已經(jīng)初升了的光明,感受著微風(fēng)拂在我的臉頰。這一夜,真的是這輩子感覺最夢幻最恐怖的一個夜晚了。如果這是夢,我要睡到什么時候才能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