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坐落在梅林河畔,離阿鳶住的地方不到半個時辰的路程。
將軍府雕梁畫棟,飛檐斗拱,氣派天成。
阿鳶早早地來到府門前,拿出令牌稟明來意,便被家丁帶去見了管家。
“你就是斕淵?”
“正是小的?!卑ⅧS恭敬的答道。
眼前的管家年紀(jì)約摸能有五十多歲,面相和藹,身材微胖。
“老朽姓周,是這將軍府的管家,你可以喚我周伯。”
周伯見阿淵長相討喜,處處透著機靈,且是將軍點名要的,也不輕慢。
“見過周管家。”
阿鳶向著周管家深鞠一禮。
“不必客氣。且隨我來?!?p> 管家引領(lǐng)斕鳶穿過回廊,來到后宅。
“這一處是將軍常住的穿楊苑,那里有一處小廚房,你平日里就用這個小廚房?!?p> 管家領(lǐng)著斕鳶耐心的講解道:“將軍平日寅時起床,到軍營出操。在軍營用過早飯后,辰時回到府中在書房處理政務(wù)。你需要在巳時一刻把果品茶點給將軍送至?xí)?。午膳后,將軍通常會小憩片刻。待將軍醒后,為將軍送備一份時令茶飲。若將軍沒有別的吩咐,你便可以下工回家了。”
阿鳶仔細(xì)聽著,一一記下了。心中暗自竊喜——這可真是一份輕松的差事呢!
“多謝周伯?!?p> “平日無事,就在西南角的那處廂房待著。不要亂跑,將軍不喜歡吵鬧。”
“多謝周伯提點?!?p> “去準(zhǔn)備吧,將軍快回來了?!?p> 小廚房說小,卻也比阿鳶住的房子還要大。各種食材炊具一應(yīng)俱全,阿鳶一個人忙碌著。
辰時剛過,阿鳶剛準(zhǔn)備好茶點,周管家就過來了。
“阿淵,可準(zhǔn)備好了?將軍回來了。”
“準(zhǔn)備好了?!卑ⅧS脆聲聲的應(yīng)道。
管家引領(lǐng)阿鳶來到書房,見將軍剛解了戰(zhàn)甲,換了常服,從里間走了出來。
周管家上前稟報:“將軍,阿淵帶到?!?p> 阿鳶手里端著托盤,恭恭敬敬地向?qū)④娦卸Y問安:“阿淵給將軍請安?!?p> “不必拘禮。”說罷,將軍端坐到了書案后。
阿鳶見到眼前的將軍,果然便是這兩日見到的那位黑衣公子,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阿鳶感慨他與從前像變了一個人,更傷懷他似乎早已不記得自己。
心中百轉(zhuǎn)千回,行動上卻不敢怠慢。阿鳶將茶點規(guī)規(guī)矩矩擺到桌案上,恭謹(jǐn)?shù)赝说揭慌?,等候吩咐?p> 將軍嘗了口糕點,抬頭看了看阿鳶,隨口說道:“不錯,很好!你去忙吧。”
阿鳶緊張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了一下。
跟隨著管家從書房里出來,阿鳶如釋重負(fù)般呼了口氣。
周管家見阿鳶這副小孩子姿態(tài),也覺得他有些可愛討喜。
“將軍心情不錯,你做的很好。午飯我會叫人送過來?!?p> 說罷,周管家就退出了穿林苑。
阿鳶立在院中有些無所事事。這將軍府雖大,可將軍住的這處院落卻不大,東西走個十幾步、南北走個十幾步也就到頭了。
除了周管家,還有過來的路上看見的幾個家丁,再沒見過其他人。這穿林苑,更是連個仆人丫鬟都沒有。
偌大個將軍府,靜謐地可怕。
阿鳶回到小廚房又收拾整治了一番。實在是沒有什么事情可做了,只得去到周管家說的廂房待著了。
廂房與將軍的臥室僅隔一個小花廳。
廂房里也沒有太多的陳設(shè),一張桌子,兩張簡單的小床。想來是給貼身伺候的家仆準(zhǔn)備得房間,離主人的臥室近一點,好方便主人家差遣。
阿鳶坐在屋子里百無聊賴,又不敢出去亂走。
好不容易盼到中午,一個家丁打扮的人送了午飯就又離開了。
四菜一湯,這將軍府下人的伙食真不賴?。?p> 阿鳶心想,這可比她在外面走街串巷,朝不保夕要強出百倍了!心中更是下定決心,一定要把將軍伺候好了。
用過午飯,阿鳶到小廚房準(zhǔn)備了銀耳羹。阿鳶記得雁翎哥哥小時候也是很喜歡銀耳羹的。
下午的時候周管家沒有過來,阿鳶有些無措,她也不知道該不該給將軍送過去,也不知道將軍醒了沒有。
阿鳶端著托盤,在花廳里徘徊了好幾圈。
可能是阿鳶的腳步聲有點重,吵醒了將軍。
“阿鳶?”
聽到將軍在叫她,阿鳶緊忙走進(jìn)臥室。
將軍的臥室充滿陽剛之氣,一張金絲楠木拔步床,沉穩(wěn)大氣。
將軍坐在床邊,僅著中衣,領(lǐng)口微敞,顯然是剛剛睡醒。
畢竟男女有別,阿鳶心咚咚咚地亂跳,再不敢抬頭多看一眼。
“將軍,用碗蓮子羹吧?!?p> 將軍的視線落在阿鳶低垂的小腦袋上面:“端過來吧。”
將軍端起蓮子羹用了兩口。阿鳶低著頭立在旁邊,看似溫順。實則偷偷的拿眼睛觀察著將軍的表情——她怕他不喜歡。
“阿鳶,你今年多大了?家里還有什么人?”將軍狀似隨意地問道。
“小的今年十六歲,家里人都不在了?!卑ⅧS如實的答到。
將軍把碗放回了托盤,對阿鳶吩咐道:“蓮子羹味道不錯,今天不用再伺候了,去告訴周管家給我備馬,你今天就下工吧。”
“是,小的告退?!?p> 阿鳶收拾好托盤,出了穿林苑。找到周管家轉(zhuǎn)答了將軍的吩咐。
周管家用探究的眼光仔仔細(xì)細(xì)又打量了一番阿鳶:
“阿淵,好好干!看樣子將軍很賞識你?!敝芄芗覜]頭沒尾的說了一句。
“多謝周管家提點,小的記下了?!?p> 終于回到了家,阿鳶趴在炕上一動也不想動。
今天的工作實在是很輕松很輕松,可阿鳶感覺她的神經(jīng)一直很緊繃很緊繃。
她知道金將軍不可能記得她,不過是一個仆人家的小孩子,連伙伴都算不上。雖然,他曾教過她識字,教過她修仙之法……
阿鳶也能感覺到,如今的金將軍跟自己記憶里的雁翎哥哥判若兩人。
子夜十分,將軍府、穿楊苑。
金雁翎獨自立在庭院中,手持玉笛。
笛聲悠揚,柔情似水。
金雁翎此時的心境一片祥和寧靜,不再是刀光劍影,不再是烽火狼煙。
世人都道,金雁翎是天生的戰(zhàn)神,驍勇善戰(zhàn)。
只他自己知道……他不喜歡殺戮,不喜歡戰(zhàn)爭。
尋常士兵打完了仗,有的醉酒消遣,有的找女人排解……
戰(zhàn)爭帶給人的傷痛,得不到宣泄會瘋魔吧。
“小阿鳶……小阿鳶……”
她是他的救贖吧。
金雁翎記得,那一年他十四歲……
侯爺為了訓(xùn)練他,拉來了一個死囚與他比試。
死囚得了承諾,若打得贏他,便可以無罪釋放。那死囚拼了命,他被逼無奈只能殺了他……
是??!他天生神勇,區(qū)區(qū)一個死囚哪里會是他的對手。
侯爺只是想逼他殺人而已!
“婦人之仁!”侯爺輕蔑的話語和神情至今是他的夢魘。
他一個人躲到柴房里,他不想讓別人看見他的懦弱。
他是世人眼中的天之嬌子,是仙門口中的天縱奇才,是陛下看重的國之希望,他沒資格懦弱。
可一想起那個死囚臨死前的掙扎,他就吐得天昏地暗,他的內(nèi)心如墮阿鼻地獄。
是小阿鳶!她像一道光……
她的眼睛清澈得像是沙漠里的月牙泉,仿佛可以洗清這世上所有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