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篇 見字如面
那些年網(wǎng)上閑聊,打過的字如集結(jié)成冊,估計也“著作”等身了?;仡^細想,難忘的悱惻低徊都是無字天書,只可意會;說得多是迷茫哀怨,不甘埋得太深又觸不到,月照溝渠,哪里有什么好文章,散失與否,沒啥可惜。倒是更早時來往的信件,除氣憤之下付之一炬那些,留下來的一字一紙都是寶貝。
與平十二歲相識沒幾天,她就“創(chuàng)建”了我們的聊天“平臺”:一個裝訂得歪歪斜斜的小本子。上課她眼睛盯著老師,一只手飛快地把小本子扔在我的桌上,自己緊張得臉通紅,我更是心驚肉跳,半天才敢去翻看。付出這么高的精神代價,本子上不過是一句平常話,下課打不打乒乓球之類。
不知怎么升了初中,小學(xué)的同桌還是同桌,那家伙看我們過從甚密,感覺受了冷落,揚言要給我們告老師。我聽說不當(dāng)回事,從小到大,哪有他給我告老師的道理?平不知深淺,為安全起見,特地又做了個同樣的本子當(dāng)偽裝,特務(wù)接頭一樣扔下這個拿走那個,桌上總保持有個本子,為疑兵之計。
現(xiàn)在想,平因近視坐第一排,我倆就在老師的眼皮底下,那些小動作怎能逃過老師的眼睛?他不抓我們,不過是看在“好學(xué)生”的份上,給我倆面子罷了。
升高中那年“找關(guān)系”空前盛行,同班好些沒戲的都進了重點校,我這個倒霉蛋以零點五分落榜。此后我在城邊,平在城中心,同在騎車十五分鐘可以穿城而過的小城,平每周寄兩封信給我,一小張正反面寫滿密密麻麻瑣事的信紙之外,還有幾張折疊整齊的油印卷子。每一張都來之不易,有平撒謊跟老師多要的,也有跟發(fā)卷子的同學(xué)“通融”來的,還有的就是趁老師沒注意“拿的”。
看著平信里一行行秀氣的小字,想象她把信小心翼翼插進郵筒的嘴巴再猛地一推,瞇著眼確定信落下去了,也不看人轉(zhuǎn)身就走。她信里不止一次提到,自行車、電線桿還有行人都被她撞過。
見字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