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篇 醫(yī)痛的藥
有些苦怎么都受得,比如生存艱難之類;有些苦真是苦到走投無路,時間幫著也知道捱不過去,時時刻刻傷口都在那里。四時更替的花草樹木、遇到的每一個美麗的靈魂都是能醫(yī)痛的藥,沒有他們,漫漫長路無法走下去。
姥姥撿到大姨的時候,剛出生不久的她病得奄奄一息,姥姥抱著她到處找醫(yī)生?!耙彩蔷壏?,大夫一說治不好,我眼淚唰就下來了?!贝笠涕L到十幾歲,她家的人想把她帶回去,她說:“我不跟別人去,這才是我爹我娘?!?p> 上學(xué)時在風(fēng)雪交加的黃昏返校,車到站時天已黑透,黃澄澄的路燈下迷蒙的風(fēng)雪中四個高高矮矮的身影等我。那時候沒有手機,也不知道她們在凜冽的寒風(fēng)里站了多久。遇到發(fā)準(zhǔn)考證的考試,我拿著準(zhǔn)考證還沒看清楚,她們其中一個就在我面前伸出手:“把準(zhǔn)考證給我?!薄拔易约簳蘸玫?,我就放在——”沒說完,另一個說:“趕緊給她。”哭笑不得地放在她攤開的手掌里,旁邊又有人說:“身份證也給她?!?p> 一個長輩在單位分管基建,每一項支出都記下來,記了滿滿兩本。他去世后筆記本被家人燒掉了,跟姥姥說過的那些舊書一樣,那是我向往而無法得到的東西,一直裝在在心里。最后一次見他,他執(zhí)意要送我到大路口,路邊有瓜地,他到瓜棚下給我挑瓜,一個個拿起來細(xì)看。想不到那是他留給我最后的背影。唯一一點可以欣慰的,是十一二歲的小貓見他后寫了一篇作文,說他是個像百合花般的男人,我告訴他,他很開心地笑,又有點不好意思,什么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