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毋極無甚建樹的羊安又出名了。中山相張純將減徵取水錢之事推功于他。使其于中山一地聲望大漲。
羊安猜不透張純同意。然其此番赴毋極，對方過度的配合，以及張舉不肯露面的怪異舉動。讓羊安本能的嗅到一絲陰謀的氣息。是非尋常必有妖?。?p> 另一面，隨著縣衙戒碑之事的不斷外傳。亦引起士林中不小的震動。羊安風(fēng)評由是水漲船高。而正當(dāng)各地衙門糾結(jié)著要不要效仿之時，劉宏的一紙詔書解決了諸府的難題。后漢的各級官府至此，皆豎戒碑于堂前。然眾人不曉得的是，此舉并非羊安首創(chuàng)，而是效仿宋太祖趙匡胤。
洛陽聶韻熙寢宮，劉宏今日心情大好。
說實話，劉宏雖平日行事多有荒誕，算不得甚有道明君。然其對治下百姓，卻絕對當(dāng)?shù)闷饜巯Ф帧?p> 當(dāng)年只因張讓的一句“天子不當(dāng)?shù)歉?，登高則百姓虛散?！逼浜蠼K此一生，未嘗登高。又其在位二十余載，大赦天下二十余次，冠絕歷代君王。愛民之心可見一斑。
也正因如此，羊安立戒碑之舉，甚是合了劉宏心意。
聶韻熙卻是不明就里，于是問道：“陛下今日心情甚好，可是有甚喜事。”
“倒也算不得甚喜事，不過倒也屬實讓朕高興?！眲⒑暾f著，喝了一口茶湯，又道：“說起來，此事也有美人的功勞?！?p> 那聶韻熙雖心有猛虎，卻亦能細嗅薔薇。天子如此說來，料定此事必與羊安有關(guān)，胸中當(dāng)即閃過一絲欣喜，臉上卻是露出一臉疑惑道：“妾的功勞？妾久居深宮，又能有甚功勞？陛下怕是又在調(diào)笑妾身?！?p> 劉宏于是忙將羊安所為細細道來。這才又道：“若非當(dāng)日美人出言提醒，朕險些錯失人才。”
聶韻熙嫣然一笑，回道：“此事若非陛下心意，妾便是說破嘴皮，怕也無濟于事。真要說，那也是陛下圣明，妾可萬不敢居功?！?p> 男人，莫論是何身份，但凡被心儀的女子夸獎，胸中恐怕都得激蕩萬分。即便是劉宏這個天子，亦不能免俗。聞言，滿是自豪高興的瞧向聶韻熙，卻突覺眼前女子相較平日，更顯端莊雍容。
再一看，她今日頭戴白玉梅花釵，身上一件三色流云紋蜀錦曲裾深衣，不僅更顯婀娜身段，女子韻味亦是淋漓盡致。
?。üP者注，我國四大名錦，除蜀錦始于秦漢外，云、宋、壯三錦皆自唐宋。另西漢常用陳留襄邑錦，而至東漢蜀錦開始聞名天下。）
劉宏前番可從未見過聶韻熙這副光景，血脈噴張之余，又不禁好奇道：“美人今日好生美艷，平日怎不見如此裝扮?！?p> 聶韻熙故作嬌羞問道：“皇后殿下所賜衣物，陛下可還歡喜？”
劉宏這才了然，邊檢討著自己平日里只管賜些金錢。邊又疑惑那皇后如何突然轉(zhuǎn)了心性?？赊D(zhuǎn)念一想，那聶貴人正是出自長秋宮，心中也就釋然了。只道：皇后當(dāng)初若待王美人亦如這般，自己又何至于冷落于她。嘴上卻道：“還是皇后思慮周全，倒是朕疏忽了?！?p> 聶韻熙莞爾道：“國事繁重，后宮之事自有皇后殿下操持，陛下又豈能事無巨細，處處掛懷？”
被她這么一說，又想到最近自個兒與眾宮人在禁中大擺市集，劉宏不由老臉一紅。心中卻又同時盤算著冷落皇后已久，終得尋個時間去瞧瞧。于是稍坐片刻后便與聶韻熙道：“今晚朕就不在此留宿了，美人早些歇息罷?！?p> 聶韻熙忙起身恭送，她今日刻意安排了這出，便是想示好皇后。見如今天隨人愿，心中由是生出些得意，臉上亦是會心一笑。
待出寢殿，只聞劉宏道：“擺駕，長秋宮！”
毋極縣衙，羊安并無功夫理甚外界對他的評價，眼看冬季迫在眉睫，他正要忙著應(yīng)對可能即將襲來的太行山賊。
“太行山賊有二十余部，皆匿于太行山南，墨山之中。諸部大小各異，人數(shù)少則數(shù)千，多則萬余，各置營寨，互不統(tǒng)屬，唯奉真定人張燕為帥，號黑山軍。至于那張燕，自受朝廷招安平難中郎將，便率本部駐扎真定，麾下足有數(shù)萬人?！?p> 聽著陳儁的匯報，羊安不禁想到：那張燕也算是了得，常山好歹是封國，朝廷命其領(lǐng)河北諸山谷事，他居然堂而皇之得地駐軍真定，當(dāng)真是不將朝廷放在眼里。想到這里，羊安又示意對方繼續(xù)。
陳儁于是又道：“屬下還探得消息，因去歲在毋極吃了癟，今冬那張燕恐親領(lǐng)大軍來襲?！?p> 聞此消息，羊安有些吃驚：若是千兒八百的規(guī)模，事后朝廷問罪，大可以下屬滋事蒙混?？蓮堁嗳粲H提大軍，這越境出兵可是大罪。
可轉(zhuǎn)念一想：黑山軍雖不至于如所號一般，有百萬之眾，然其眾恐亦不下三、四十萬。即便去除老弱婦孺，可戰(zhàn)之兵亦當(dāng)有十余萬。如今涼州之患未除，國家疲敝，倘若那張燕當(dāng)真振臂一呼，黑山軍傾巢而出，朝廷一時三刻恐也無力應(yīng)對。那張燕想必亦是料定如此，這才有恃無恐。
真定距毋極不過六十余里，尋常行軍，一日便可抵達。若待他出兵之時再遷百姓，必定不及。如此一來，還當(dāng)早做準備。
想到這里，羊安不禁感嘆一句：看來，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又忙追問陳儁：“可知何時來襲？”
“屬下不知?！?p> “再探！”
“諾！”
那陳儁方走不久，縣丞又來求見，原來是中山相張純答應(yīng)的兵械甲具送到了。同來的還有中山南部督郵。
兩漢以位輕者監(jiān)高位，如刺史監(jiān)太守，司隸校尉、御史中丞監(jiān)百官及三公、九卿、大將軍，是謂位輕而權(quán)重。
至于這督郵，全稱督郵曹掾，乃太守屬吏。其秩雖不高，權(quán)柄卻是極重。不僅掌宣達政令、案驗刑獄、檢核非法，更專掌督察縣鄉(xiāng)。律法中亦明令禁止地方官吏輕慢、辱罵督郵。另郡國按大小不同，又有三部、五部之分，謂東西南北中，各部具置督郵一人。
羊安并不意外督郵前來，為防地方以管制兵械作亂，張純?nèi)绱税才艧o可厚非。此刻他亦不敢有分毫怠慢，忙隨縣丞出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