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陽山位于汴京城的南邊,周圍叢林環(huán)繞,綠樹成蔭,山中盛開的鈴蘭花,與空氣中帶著的絲絲涼意揉在一起,格外的沁人心脾。
而棲陽山上的所有莊子都是崔家的產業(yè),崔白幾人剛下馬車,就有下人迎了上來,幫著宛童牽走了馬車。
為首的婆子行了一禮含笑道:“聽聞郎君今日要到莊子里來,老奴特地命人將槐花院打掃了一番,此刻茶已備好,各位郎君,娘子,快請!”
崔白點了點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有勞林嬤嬤了,姜娘子,唐郎君,請?!?p> “崔郎君請!”唐謹堯亦做了一個手勢。
姜露華抬頭看了一眼牌匾,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崔白亦步跟在姜露華的身后。
剛踏進大門,忽得被人擠了一個身形不穩(wěn),崔白抬眼一看,只見唐謹堯得意的跟在姜露華身后,送給自己一個挑釁的眼神。
崔白瞇眼,然后快步上前,走在了唐謹堯的旁邊,兩人并肩而行,互不相讓。
看著對方的眼神都充滿了不服,而這一切走在前面的姜露華毫無所覺。
“好香??!”姜露華深吸了一口氣,還未走進槐花院,就已經聞到了槐花的香味。
回過頭就看到了互掐的兩人:“誒?路這么寬,你們擠得這么近做什么?”
崔白聲音平淡:“我與唐郎君一見如故,忍不住想要和唐郎君多親近親近。”
崔白看向唐謹堯意味深長的說著,將親近二字咬的極重。
“是啊,我也與崔郎君,一見如故!”一見如故四字亦是從唐謹堯的嘴里說出來顯得格外刺耳。
“哦。”姜露華悶悶不樂的應了一聲,默默的往前走:感情自己才是多余的。
而唐謹堯和崔白兩人在姜露華的身后一路默不作聲的互掐著來到了槐花院。
“幾位先請進,老奴這就著人將茶水點心送來。”林嬤嬤將幾人引到了槐花院外,便彎腰告退了。
崔白上前推開了門,入目只見一棵巨大的槐花樹立在院子的北側,樹下設立了露臺,上面擺著桌椅茶具,旁邊假山屹立,流水潺潺。
唐謹堯小跑著到槐樹下擦了擦椅子,極為殷勤的對著姜露華說道:“阿華,快過來坐?!?p> 姜露華正待上前時,又被崔白拉住了衣袖:“姜娘子,你看……”
姜露華順著崔白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一只白色的小貓蹲在木頭上,懶洋洋的瞇著眼睛。
“哇,好可愛啊?!苯度A開心的跑過去,一把抱起了貓。
崔白朝著唐謹堯歪頭微微一笑,氣的唐謹堯只想要動手。
崔白緩緩向姜露華走去,站在了她身側,清冷的聲音帶著低沉:“喜歡嗎?”
姜露華一邊愛憐的撫摸著貓咪的腦袋一邊點頭:“喜歡!”
“它是我從青州帶回來的,才一個月,還沒有取名字呢?!?p> “那我可以給它取名字嗎?”看向貓咪的眼神,滿滿的喜愛:“它好乖呀!”
“當然可以!”
“叫富貴吧!”不甘心的唐謹堯也走了過來,憤憤的瞪著崔白:這個死心機。
“咦…太俗氣了?!苯度A表示嫌棄,仔細想了想隨后眼神亮亮的看著崔白:“叫元寶怎么樣?”
崔白寵溺的看著姜露華:“甚好!”
“那就叫元寶吧!”姜露華用手摸著元寶的小腦袋,抱著元寶朝著槐花樹走去:“你有名字咯,元寶。”
幾人剛一落座,林嬤嬤就帶著一行端著各式茶盞的婢女走了進來。
婢女一邊放著食物,一邊報著菜名:
“白玉奶酥”
“金絲小棗球”
“櫻桃畢羅”
“海棠細沙酥”
“…………………”
一連上了十幾道的點心,林嬤嬤這才道:“郎君,點心已上齊,老奴就不打擾各位了,老奴告退。”
崔白點頭,語氣很是客氣:“多謝嬤嬤了?!?p> “一點子小事,不足掛齒?!敝灰娏謰邒哂中辛艘欢Y,帶著一眾婢女出了槐花院。
崔白與唐謹堯相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拿起了糕點:
“阿華,吃這個海棠細沙酥。”
“姜娘子,吃這個棗泥牡丹卷!”
姜露華一蒙,抬頭看著兩人期待的眼神,接過崔白手中的棗泥牡丹卷:“謝謝啦!”
崔白一笑,就在準備向唐謹堯炫耀時就聽到了姜露華柔和的聲音響起:“元寶,棗泥牡丹卷吃不吃呀?”
崔白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唐謹堯笑出了聲。
姜露華抬頭疑惑的看著唐謹堯:“你笑什么?”
“沒什么!”唐謹堯笑著搖頭,看了一眼崔白:“就是想起了開心的事。”
崔白看向唐謹堯手中的海棠細沙酥:“也不知道海棠細沙酥元寶愛不愛吃?!?p> “太干巴了,元寶肯定不愛?!苯度A頭也不抬的說道。
崔白輕笑一聲,引得唐謹堯怒目而視:有些糕點,貓都嫌棄。
一陣微風拂來,吹落了一樹的槐花。
姜露華這才想起今日的目的,將貓順手遞給了右手邊的唐謹堯:“阿堯,你幫我抱著,我去摘槐花?!?p> “摘槐花作甚?”唐謹堯疑惑。
“你不是最愛吃槐花餃子嗎?我摘點槐花給你包餃子?!苯度A一邊說著一邊爬上了樹。
“啊,那不太好吧?”唐謹堯假意拒絕著,賤嗖嗖的望著崔白:她給我包餃子,你沒有。
“姜露華!”崔白面色沉沉的喊道:“下來!”
姜露華抱著樹干不解的望著崔白:“干嘛?”
“這個槐花不能吃,此槐名為國槐,花朵呈淡黃色,是用來觀賞的,可藥用,不可食用。”
“能食用的只有泓森槐。而泓森槐是白色的?!?p> “哦,好吧!”姜露華聞言,又從樹上下了來。
“阿華,沒關系,明日我兩一同去找可食用的槐花?!碧浦攬蛏平馊艘獾恼f著,看著面色冰冷的崔白,也冷冷的哼一聲。
“怕是不行!”崔白面無表情:“我日日都要給姜娘子授課的?!?p> “今日不就沒授課嘛?!碧浦攬虿灰詾槿?。
“誰說的?”崔白反問:“姜娘子,請你仔細的觀察槐花,再作一首關于槐花的詩?!?p> “我家阿華向來都不喜歡文縐縐的那一套,你這樣簡直就是在磨滅阿華的天性!”
崔白冷冷的看著唐謹堯,氣勢凌人:“唐郎君,我教姜娘子學習時,請你不要插話?!?p> 唐謹堯也被崔白的態(tài)度氣的不輕,放下元寶,拉著姜露華的手就要走:“阿華,咱不學了,走,我?guī)泸T馬去。”
“哎呀!”姜露華甩開唐謹堯的手:“阿堯你干嘛,誰說我不學的!”
“好,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唐謹堯生氣的看了一眼姜露華,轉身大步的走了。
此時唐謹堯心里還有一絲希望,覺得姜露華一定會追上來的。
然而姜露華只是皺了皺眉,吐槽道:“怎么還生氣了,幾年不見,脾氣怎么這般大了?!?p> 隨后坐了下來:“算了,不管他,小白,告訴我如何作詩???”
見姜露華沒有追上來,唐謹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罷了,面子不能丟!
“首先,你觀這槐花開的茂盛與否,顏色如何,形容出來便是:樹開一金黃,”
“方才風吹過時,槐花落了一地,形容出來便是:花落尤聞香。”
“當然了,這是最簡單的一種方式,將句子改為簡單且有意境的詩句,怎么樣,是不是很有意思?”
姜露華似懂非懂,觀察了一下四周,沉吟了片刻:“小白,簌簌風吹一花涼,巍巍槐樹撲鼻香?!?p> 崔白眼睛一亮:“對,就是這樣,阿華學的很快!”
姜露華第一次被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小白,你剛剛叫我阿華誒。”
“怎么了?”
“我覺得真好,以往你都叫我姜娘子,生氣了會叫我姜露華,顯得格外的生疏。”
崔白笑了笑沒有說話:其實我想叫你獨一無二的稱呼,只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好了!”崔白站起了身:“今日就到這里吧,我再帶你去參觀參觀我們的莊子?!?p> 不是我的,是我們的。
不可否認,崔白在莊子里很受歡迎,一路上都有人打著招呼,就連那些佃農看到崔白,都是掩飾不住的熱情。
更有膽大的小姑娘給崔白時宜的瓜果。
臨走時,跟在崔白身后的宛童已經抱不下了。
眾人依依不舍的送別了崔白與姜露華,兩人相視一笑,崔白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今日你也有些累了,回家后好好休息,明日我來府上授課。”姜露華下馬車時,崔白略帶溫柔的囑咐道。
然后看著姜露華進了府中,這才示意車夫駕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