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昨天經(jīng)展翔在九龍山上的一攪,孟郊向我提親的事兒他會考慮考慮延后一陣子。
沒想到今日天剛亮我才起身,侯府的大門就被孟郊派來的媒婆叫開了。
穿著喜慶服飾的媒婆對我滿臉堆笑,那笑有點(diǎn)夸張,刻意。
我知道她是怕我,昨天我“沒臉”沒到了家,還出手收拾了個人,暴露了我的武功,外頭的百姓肯定認(rèn)為我是個女魔頭女怪物一樣的人物。
媒婆親自打開地上十幾個被大紅絲綢包裹的彩禮箱子,從打頭的起開始給我做起了介紹。
“郡主您請看,這串顆顆飽滿的極品珍珠鏈?zhǔn)敲鲜雷佑H自為您挑選的,據(jù)說產(chǎn)自海里百十來個母貝才挑出來一顆,每一顆都價(jià)值連城,就連宮里的娘娘都極少有戴的。”
“恩?!蔽译S意瞄了眼,確實(shí)沒見過那么大且閃亮的珍珠。
我接過小廝遞過來的厚厚禮單冊子,象征性地翻了翻,密密麻麻的小字堆砌成行。
看得出來孟郊為了我費(fèi)了不少心思。
金銀財(cái)寶我素來不貪,有吃有穿夠生活就行了,各種罕有的物件也只不過都是身外之物,我擺擺手不叫媒婆再解說下去。
“孟大哥的東西自然都是最好的,他的心意也我領(lǐng)了,你回去回他,就說我同意這門親?!?p> 我叫來兩個小廝,吩咐下去叫他們把彩禮收好。
媒婆愣了,錯愕地看著我嘴皮子打顫地說,“郡主您,說什,什么?”
她一定是沒敢相信我會應(yīng)地這樣痛快而驚著了。
她們這種人慣會看人臉色審時度勢說些個吉祥漂亮的話,遇到好說話又闊綽的人家倒能多賺點(diǎn)辛苦錢,遇到像我這樣臭名遠(yuǎn)揚(yáng)的怪胎一定心里頂著不少壓力,怕一不小心說錯話得罪我,所以緊張極了吧?
為了生計(jì)都不容易,我能體會媒婆的處境。
于是我沒計(jì)較媒婆的失禮,跟她補(bǔ)充道,“孟大哥對我好的無可挑剔,如果過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未免顯得我太不識抬舉,余生有個忠厚老實(shí)的男子陪伴平平靜靜地過日子又不是壞事?!?p> 我吩咐小廝拿來些酬銀賞給那媒婆。
媒婆接過銀子時還發(fā)著怔,在小廝的輕扯點(diǎn)撥下她才反應(yīng)過來,然后口呼千恩萬謝,給我磕了好幾個頭。
孟郊派來的媒婆和一干抬聘禮的小廝走干凈了,我信步走到院中抬頭看天。
萬里無云,是個適宜登高看景的好天氣。
我忽興趣來潮,叫過幾名暗衛(wèi)問,“我想出府走走,你等今日該著誰受累跑腿去跟娘娘通報(bào)一聲?”
暗衛(wèi)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其中一名說,“娘娘說了,請您自便,我等只負(fù)責(zé)暗中保護(hù)就成了?!?p> “哦?難不成邊疆又有捷報(bào),朝廷將叛賊一舉抓獲了?”
“是昨日捷報(bào)說,定南侯手下的得力干將已將叛臣陸越澤活捉,正在往皇城押解而來?!?p> 這下困擾我多年的仇恨要得報(bào),我安耐不住心中的狂顫,讓小廝準(zhǔn)備馬車我快快坐上,一路催著他們快快策馬。
“天驕,聽說陸越澤落網(wǎng)了?”我小跑闖進(jìn)小妹的寢宮,沒看著她呢就大喊起來。
小妹正和幾個宮女表情嚴(yán)肅地談著什么,我突然間的出現(xiàn)令她身子猛哆了哆,“長姐你這突然的開門聲嚇了我一跳!”
小妹撫著心口長吁氣,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忙不迭跑過去為她輕拍后背放松,“我這不是激動地么,這下父仇可報(bào)了,難道你不開心嗎?”
“恩,那倒是?!毙∶棉D(zhuǎn)身反握我的手,深深看了我一眼而后面露難色,“陸越澤是除了,但是咱們西鄰端康國皇帝親率二十萬兵馬起兵來犯,不到半月功夫已經(jīng)侵占咱們七十二座城池,照這樣下去,不久他就會攻進(jìn)咱們建陽城?。 ?p> “???”我差一點(diǎn)心驟停,生擒陸越澤的喜悅一下子全沒了,“那么說我們安貞國正危在旦夕?”
小妹雙眉緊鎖怒眼圓睜,恨恨地說,“可恨這些年皇上傾舉國之力都在對付那惡人,兵馬耗損過重,況且目前國庫還空虛,這次將士們回來皇上都沒有銀錢去犒賞,如若他不能一言九鼎,如何再使喚他們抵御外賊?這不我正讓宮女們把皇上賜給我的東西都拿出來變賣,給皇上湊銀子先過這關(guān)再說呢么?!?p> 一個陸越澤害得安貞國內(nèi)憂外患,千刀萬剮也抵不了他的罪孽。
我暫時按捺下復(fù)仇的沖動,咬牙跟小妹說,“那我也這就回府去看看,把我的銀子也拿出來吧?!?p> “那我就在這兒替皇上謝謝長姐了!”
小妹濕潤著眼睛要跪我,我哪里受得了,忙止了她下跪的動作。
我嗔道,“自家人客氣什么,國家要是沒了,我們即將淪為他國的奴隸,要錢還有什么用?”
我快馬加鞭重新回到侯府,叫來老管家問他,“咱們府里統(tǒng)共存有多少銀錢?留半年日常開銷,去算算總個數(shù)目給我?!?p> “是!”
老管家應(yīng)了走后沒多久,即回來回我,“稟郡主,現(xiàn)銀兩千兩,銀票數(shù)值約百萬兩?!?p> “哦?”我一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會有這么多錢?“國庫都空了,我哪來的這么多的錢?”
老管家一改平日里的嚴(yán)肅,對我勾了個親切的笑容,“那是朝廷總有花銷啊,您平時足不出戶,也不挑揀吃穿用度,您的那幾處封地還富庶太平稅收好征地緊,所以您存下了錢是正常的?!?p> 合著我呆府里呆對了歪打正著,一不小心讓自己變成了富可敵國的人。
這下可以解解皇上的燃眉之急,我沉重的心放下了大半,叫管家即刻把錢全送到宮里交給小妹。
“姨娘,你把銀子都捐出去以后怎么過呀?我聽說最近物價(jià)可貴了,尤其是生活必需品幾乎每天都在翻翻地漲?!闭瓜柚惫垂吹氐芍芗胰サ纳碛俺谅曃疫豆?。
“不用擔(dān)心,我留了半年花銷呢,再說,我沒了錢不還有你呢嗎?你的封地也挺富庶這些年也跟我一樣不怎么花銷,存銀也不少吧?”
我本意是套套展翔的話問他有多少積蓄,如果多,趁著朝廷危難之際勸他拿出來些,不光可以令皇上高看一眼,最主要的是也可以緩和緩和他和小妹的母子關(guān)系。
不想展翔跺腳抿嘴一臉委屈,“我沒有啊,我倒想有多余的捐了,可恨那幾處封地的管城官都統(tǒng)一口徑說,城周邊盡是一些地痞流氓勾幫結(jié)伙占山為王的,搜刮百姓搜刮的厲害,他們稅收上來的錢還不夠管手下差人的開銷,沒向朝廷伸手要接濟(jì)都不錯了,沒有多余的錢呈給我,我的銀子除去皇上叔叔的賞賜可以勉強(qiáng)維持府里一干人的日常生活,真的沒什么剩余了。”
“哦?”我又是一驚,我和展翔的封地離的不遠(yuǎn),怎會差距如此大?往日我只顧沉浸在練武和一腔仇恨上,倒完全沒注意過這生活上的細(xì)節(jié)。
“姨娘,非是翔兒我摳門,也非是翔兒不想學(xué)個生意做做賺銀子去。只是我出去看了,時局動蕩城中百姓都不安生,實(shí)在不是經(jīng)商的好時機(jī)?!闭瓜杪曇粼秸f越小聲,最后囊著鼻子要哭。
他才這么大年紀(jì),又頂著郡王的頭銜,照理說是個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的富貴人,不想?yún)s早生了要靠自已的力量謀生路的心思。
十年內(nèi)戰(zhàn)對民生國力影響太大了,所以就給了野心勃勃的鄰國以可乘之機(jī)。
仇恨才減,憂思又至,我這前半生過得也太不易了。
我默默乞求上蒼開眼,給皇帝足夠的智慧與好運(yùn),擊退端康國的敵軍,早日結(jié)束這民不聊生的陰霾日子。
半月之后,小妹來青平侯府找我,給我?guī)韮蓚€消息一個壞的,一個好的,她問我要先聽哪個。
好消息更多時候比不上壞消息帶來的沖擊大,所以在我心里有承受能力的時候我愿意先聽壞的。
小妹一聽我說要聽壞的,她的眼神就變得很晦暗不敢看我。
我直覺她要說的事很嚴(yán)重,而且很可能是關(guān)于我的。
我很了解小妹,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求我任何,但她既然來了一定是打算好要說的。
“天驕,咱們姐妹還有不能直說的?說吧,我已在生死邊緣徘徊了兩次,現(xiàn)在沒什么不能承受的了?!?p> “長姐?!毙∶煤龆鴵涞轿覒牙飦沓槠?,我身子不由得顫抖,看來有什么事的確比我想的要嚴(yán)重。
“陸越澤跑了?還是端康國皇帝打過來了?!边@是我能想到的最嚴(yán)重的結(jié)果。
小妹抱住我哭了,搖頭,“不,都不是長姐,這回要委屈你我對不起你!”
“哦?!蔽揖o繃的神經(jīng)松了不少,不是就好,對我來說別的都是小事,“怎么啦?你也是三十歲的人了,怎么還動不動就哭呢。”
我輕拍拍小妹的后背,她是這個世上我唯一最親近的人了,她不難過無非就是因?yàn)槲页隽四敲炊嚆y子,十年的積蓄嘛。
我這個小妹呀就見不得我受委屈,我心下一暖笑道,“不就是一些身外之物嗎?反正我也用不著閑著也是堆在某處蒙塵,不如拿出來救民水火,也是為自己積德行善啊?!?p> “不是不是!”小妹頭搖很重,哭的更大聲了,“長姐,那端康國皇帝說要想保住咱們安貞國,指名點(diǎn)姓要你嫁給他,長姐,為了安貞國皇上不得已,不得已才同意了跟他和親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