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沉的,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瀝青味,熱氣騰騰,仿佛人們的衣服都沾水后緊緊貼在身上,使人渾身不舒服。
木芷看著窗外的天空,感嘆道“馬上就下雨了哎?!?p> 她沒帶雨衣,她趴在桌子上,手拖著下巴,側(cè)著臉往窗外看,她正在想……該怎么回家。
“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馬上就下課了,我布置一下作業(yè)?!崩蠋煼n本,圈畫著說。
“哦,下課了?!蹦拒茻o精打采的說道。
她迅速翻著書,聽老師布置作業(yè),時不時的往窗外看,其實她在期望著什么。
“好了,走吧,路上注意安全!”老師邊擺弄著她的傘,邊說。
說罷,老師拿起包,就走了。
“快走!快走!待會就下雨了。”同學們邊收拾書,尋找著今晚作業(yè)需要的材料,邊大聲的喊著。
木芷拽著書包就跑到車棚,推著車子就往校門口跑。
仿佛一刻都不能耽擱,耽擱一會兒,雨水就會打在她的臉上。
一出門,她左右環(huán)顧了一下,都是家長。
“嗯……,沒人來??赡苁乾F(xiàn)在還沒下雨吧?!彼匝宰哉Z的說道。
她騎著車跑著,雷聲從不遠處傳來,“轟隆隆~轟隆隆~”最終她走了一半的路,雨就下了起來。
為什么沒人跟她一塊呢?
因為在校門口,她看到了薛栗爸爸,她爸爸身穿雨衣,手里還拿著傘。她看到蔡夏奶奶騎著帶棚子的三輪車,在門口焦急的等待著。
“沒事,沒事,他們太忙了?!蹦拒谱晕野参康恼f道。
等跑到家,天已經(jīng)黑了大半,雨水也浸濕了衣衫。她走到家門口,推開大門,把自行車停好,背著書包回屋里了。
母親在做一些手工活,并沒有發(fā)覺她回來了。
木芷拿出書包,掏出作業(yè)本,寫起來。
屋里是寂靜的,即使開著燈,屋里也不是很亮,燈泡照出來的光有些泛黃。
直到母親去做飯,才發(fā)覺她早就開始寫作業(yè)?!盎貋砝?!我去做飯?!?p> “嗯?!蹦拒频椭^。
這一次,她有些失落……但并沒有說些什么,吃飯的時候也很少說話。
木芷起身,說:“我吃完了,我去寫作業(yè)了?!?p> 媽媽吃完飯,又繼續(xù)去做手工活。
一次又一次下雨,都沒人去給她送傘,舅爺回姥姥家后,沒人會在意天氣,更不會有人準點看天氣預報。
木芷總是自己估么著,今天早上看起來天氣不好,帶著雨衣吧……(那年她上四年級,九、十歲的樣子。)
有一次,中午放學,下著大暴雨,木芷無奈,望著地上的積水,大概能沒過鞋子。
依舊沒人……
剛開始她跑著,騎上自行車猛蹬,后來漸漸的慢下來。
她想起莉莉爸爸,薛栗爸爸都去送雨具,蔡夏奶奶依舊去接她,薛栗可以直接把自行車放到學校,然后只管鉆進那小車棚。木芷羨慕,也無奈……
一個中年男子看著她在路上騎車,不禁喊道:“你這孩子,下這么大雨怎么沒穿雨衣??!我把我的給你!”
木芷眼眶一熱,“不用了!不用了!馬上就到家了?!币驗楸M管給她也無濟于事了,她早已全身濕透。但她是感激的,還能有人注意到她。
到家,依舊推開大門,放好自行車。
媽媽看著她說:“怎么才回來?”
木芷憋不住了,大哭起來,別人都有父母接,就我沒有!就你們忙!人家父母都不忙!
“哭什么哭!誰不是這樣,你姐那時候不也是?冬天凍的都回來哭!”媽媽喊道。
“是啊,可姐姐凍成那樣回來你總會哄的吧,而我回來淋成這樣就挨罵?!蹦拒菩睦锵胫珱]有說出來。
沉默……哭泣……
她還能記得上次入秋后下的雨,回家后也沒干凈衣服換,只好那樣穿著。
冷著跑了一路,回家飯都沒吃,找了個毯子蓋著就睡了覺。
最后還是被媽媽說了一頓,“這么濕的衣服就去蓋著被,也把被子弄濕了……”
“嗯……”依舊沉默……她不愿意去解釋什么了。
她只記著她的小學,只有自己一個人奔跑。
反而大了,她上初中,母親偶爾會去送傘。有時剛出村,就遇到木芷到村口拐彎處,木芷馬上就到家了,但看到這一幕,木芷心里是高興的。
原來她也可以有這種待遇,原來一直羨慕的,會在自己身上得到。
她沒有說出來,她曾把這些藏如心底……
但這個年紀,她早就不在意了。這么大了,送不送傘的,她都會回家的。
她不像以前了,以前看著下雨就恐慌,怕下雨,怕下大雨,怕天氣陰沉,沒帶雨衣的時候,怕鞋子濕了就沒得換,沒人會幫她……
她怕遇到熟人,她怕遇到小伙伴坐在父母的摩托車上向她揮手,她曾試想那樣的三輪車棚一定很暖和。
那父親呢?父親從未出現(xiàn)在她的成長過程,木芷遇到事情,很少會想到他,想又有什么辦法?他終究不會出現(xiàn),不會幫忙解決她的困境。
木芷在學校被欺負,她回家也不會說的,說了也沒用,沒人會在意,反而會得到不要在外招惹是非的警告。
在幼兒園小班的時候,母親給木芷買了個鋼化水杯,在那時,是稀罕物,自然也是木芷的心愛之物,當它被其他孩子弄壞,木芷就算哭了一頓,讓媽媽去找她,最后還不是不了了之。
盡管是小孩子的心愛之物,盡管價格不菲,礙于面子,父母從不會追究別人,去為自己的孩子出頭,為自己的孩子討個公道。
礙于面子,他們不會這樣做的。
有一次媽媽看著手機說“我不信報道里這些,缺少陪伴的孩子能有什么不同?還不是一樣?!?p> 木芷不語。
是啊,他們也沒缺胳膊少腿,還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