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飄蕩的宇宙之中,沒有前方,沒有后方,沒有物資儲備,沒有能量來源,這只宇宙孤舟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飄蕩的鐵質棺材。
也許正是這種極端的環(huán)境才誕生了食人惡獸吧,畢竟他們幾乎已經別無選擇了……
以上正是迪爾的想法。善惡美丑從來都是一種比較相對的判斷,如果非要用在現在的場景上,迪爾認為并不合適,在這不作惡就必須死的環(huán)境之中,作惡本身似乎也變得不是那么地難以接受。
但是是這樣嗎?
迪爾很快就發(fā)現事情的發(fā)展和他的想象完全不同,名為勞爾的人義正辭嚴地拒絕了自己的下屬的提議,堅持將那些人流放進冰冷的宇宙中。
于是乎探險船內還是一片饑饉,而宇宙空間之中多了幾塊飄蕩的浮冰。
“怎么會這樣,那他們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才墮落的?”
迪爾百思不得其解,還有一件事,那就是他究竟什么時候才能真正在這個夢境之中自由地行動。
然而‘劇情’還在繼續(xù),迪爾的想法無足輕重。
船長勞爾的決定讓船內的情況持續(xù)惡化下去,物資匱乏到了極致,很快,他們就捉到了好幾起殺人取肉的勾當。那些人無一例外,都被船長勞爾丟進太空,勉強維持住了船內的秩序。
很快,能源短缺問題就突顯了出來,因為機器的損壞,因為能源的匱乏,導致探險船上的水分回收機制出現問題。
勞爾:“難道就修不好嗎?”
維修工程師搖頭:“我們已經很努力地再維護那臺機器了,但它超負荷工作了太久時間,核心零部件已經不堪重負,我們也沒有備用零件,船長,水循環(huán)就要堅持不下去了……”
“唉……”勞爾沒有為難他們,作為維修工程師,能讓水循環(huán)系統(tǒng)順利工作到超過預計壽命的兩倍,他真的非常優(yōu)秀了,然而某些事情是不以主觀意識為轉移的。
隨著水循環(huán)系統(tǒng)出現毛病,很快,問題就蔓延到了食物循環(huán)系統(tǒng)、空氣循環(huán)系統(tǒng)等等。
并且隨著時間推移,探險船上搭載的電池也已經油盡燈枯,只能動用最后的備用緊急能源。
船內的食品,水分開始變少,空氣也變得污濁,靠近外圍的艙室也開始結冰,所有人都知道,那一天不會遠了。
有的人在整理自己的儀容,也許未來的某一天,來自某個地方的宇宙探險家會發(fā)現這艘飛船,然后發(fā)現凍成干尸的他們,屆時,他們希望自己能夠好看一些。
而有些人顯然不打算坐以待斃,他們的生命還有大半的歷程未曾走完,他們的故事本可以書寫更多內容,怎么能停止在這種地方呢?
所以,只要不停下腳步,道路就會不斷延伸,千萬不能停下來啊。
求生是人的本能,生存環(huán)境一旦開始惡化,人們就會變得暴躁易怒,充滿攻擊性,這個時候只要有人點一個火星,爆炸就會立刻出現。
不出所料,大暴亂出現了。
說是大暴亂,其實也沒有多大,因為一艘探險船,顯然不可能有多少人。不過他們造成的破壞是驚人的,為了爭奪為數不多的資源,他們什么事情都干,在相互結成幾個山頭之后,他們甚至會去破壞對方掌握的那些生存機器。
事情的發(fā)展已經超過了勞爾的掌控,他和他的大副以及幾個探險隊的資深船員不僅僅喪失了對于船只的掌控,甚至還成為了眾矢之的。
人們紛紛傳言艦橋附近擁有整艘船只最純凈的空氣和水源,因為只有那里的物資循環(huán)系統(tǒng)還在勉強運轉。
于是乎,剩余的人紛紛合力去進攻艦橋,似乎一場悲劇的盛大的落幕就要上演了。
到了這個時候,迪爾發(fā)現,自己在這個夢境之中依舊不能自由行動。
“所以我這就是一個固定機位的電影嗎?”迪爾疑惑,“但是已經快演完了呀?!?p> 很顯然,船長被擊敗,船員們在吃雞大賽存活到最后的時候使用失敗者的尸體制作了新的食物,全體淪為怪物。
然而命運的打臉無處不在。
艦橋處傳來控制臺凄厲的警報聲,船長勞爾立刻發(fā)現,原來在船只航線的正前方出現了一個五十千米級的小行星,而他們的探險船,根本沒有動力改變航線。
“完了!”勞爾大吼:“所有人,你們但凡還認我這個船長的話,立刻進入緩沖倉,做好防沖擊準備!”
這個時候大家伙都打上頭了,誰還在乎人???
“不要相信勞爾,他就是個騙子!如果不是他,我們都走不到這一步!”
船長勞爾只好帶著自己的人放棄防線一路潰逃躲進緩沖倉,然后看著那些傻子在倉門外手持撬棍威脅他們。
勞爾只感覺到了無盡的荒謬感。
“你們……”
話都沒有說出口,大沖撞便發(fā)生了。
撞擊角度非常完美,探險船的艦首幾乎是垂直于小行星的地表切面撞進去的,具體的撞擊場景怎么樣,艙內完全看不到,他們在緩沖倉內唯一的感受就是,這緩沖倉有和沒有沒啥兩樣,差點就把勞爾他們的命給直接收了。
但是當他們恢復視覺,勉強看到艙外的場景之時感覺到的只有幸運。
因為那些沒有聽從勞爾指示的可憐家伙,全都變成了皺皺巴巴的鋼鐵之上殘存的紅色痕跡,至于人,抱歉沒看到,倒是撬杠很明顯,因為它將眾人前方的倉壁撞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而那根撬杠,則是很扭曲地躺在更深處的撞擊坑底。
緩沖倉的結構也有了大問題,完整的艙室結構也變得破破爛爛,艙門也飛了出去,緩沖液傾瀉出去,將勞爾等人噴射在地上。
好在人還活著。
“比佛爾?阿什利?泰達爾?羅爾?阿德?雅蘭?你們都還好嗎?”
眾人一一回應。
“太好了,我們都還活著,我們還活著!”
“高興地太早了,說不定,我們一會兒就要死了……”船上的工程師是這么說的。
剛才的狀況大家都了解,這分明就是探險船撞擊上了什么天體,一般體量的天體可不能將探險船怎么樣,說明這天體遠比探險船要大。
問題是探險船才一百多米長,比探險船大又怎么樣?若是這天體的環(huán)境不適合居住,那他們可就真的連明天都沒有了。
勞爾很敏銳,很快就發(fā)現自己的不適,“呼吸好困難,是氣壓在下降。也對,這么大的撞擊,怎么可能不泄露,完蛋了……”
工程師阿什利愁眉苦臉地建議道:“要不我們就自殺在這里算了,這種速度也太慢了,折磨人?!?p> 大副比佛爾不同意:“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輕易結束自己的生命,不然我們?yōu)槭裁催€要一路上掙扎?就是為了死在更遠的地方?”
說半天還是千古艱難唯有一死。
勞爾:“等等,氣壓不再下降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悲觀者認為是氣體外逃的通路暫時被堵住了,而樂觀者則是認為他們似乎有救了。
勞爾振奮精神順著這陌生而又熟悉的過道向船只的前方前進,越是靠近艦首,破壞情況也就越發(fā)嚴重。
艦身的中段只不過是發(fā)生了嚴重的扭曲和斷裂,而艦首部分的艙室有些已經消失不見了。
在這曲折蜿蜒時不時還會斷裂的走廊之中,他們偶遇了不少的熟人,或者說曾經的熟人。
“這片破布上寫著哈德森,難道……”
“沒錯,旁邊這塊可疑的渣滓,很有可能就是哈德森留下的一塊骨頭?!?p> 短短的五十多米,對于他們幾個人來說就好像是世界上最險峻的山脈一樣曲折,一路上身上的便服被劃破了無數次,肌膚遍體鱗傷。
勞爾路過了自己的艦橋指揮室,然而作為全艦安全系數最高的地方之一,這里卻因為靠近艦首而坍縮成了一團,里面燃起熊熊的火焰,冒出有毒的濃煙。
“對了,我們順著煙走!”
“什么?你瘋了?”
工程師喜出望外:“沒錯,順著煙走,煙會向一個固定的方向流動,就說明那里通向外界!我們快跟上!”
“注意彎腰低頭,小心吸入濃煙嗆死!”
走著走著,勞爾便發(fā)現有一個人掉了隊,“雅蘭呢?她人怎么不見了?”
“奇怪,我剛剛還看見她來著,就是感覺她起色不是很好,我還讓她盡量彎腰小心吸入毒煙呢……”
眾人回頭,發(fā)現那個大難不死的伙伴蜷縮著倒在地上,口鼻的鮮血,成股流下……
隨隊醫(yī)生檢查了一下,搖頭說道:“不是中毒,很有可能是震傷導致的內出血,想要確定真正死因的話,我還得進行尸檢,不過我猜是腦出血?!?p> 勞爾嘆了口氣,搖頭道:“那就讓她躺在這里吧,至少她還有個全尸,我們繼續(xù)?!?p> 繼續(xù)前進,他們終于來到了長廊的盡頭,在這里,他們終于找到了一些人的遺體,但說是遺體倒不如說是存在過的證據,畢竟任誰也不能從這一團模糊的血肉漿糊中分辨出誰是誰來。
爬過一段鋼鐵的斷崖,順著斷裂的粗壯纜線向上攀爬,得益于能源耗竭,這一次他們沒有再遭遇什么事故。
又經歷了一段曲折扭曲的鐵盒子隧道,最終,勞爾終于來到了一片從未看到過的天地。
它是有著各式各樣菌菇的洞穴,美麗地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