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外,玉瑤道人看著這座妖氣愈發(fā)濃烈的府邸,焦急不已。
嚴貢生師兄進去以后,已經(jīng)過了一炷香了,里面卻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反觀那尸妖的氣息還在不斷的攀升,這一帶方圓幾十里的邪氣、游魂也不斷被吸引而來,如同蚍蜉撼樹一般,沖擊著那府邸外的金光結(jié)界。
府邸內(nèi),澎湃如浪潮的妖氣也在不斷與外部邪氣相合,一同沖擊著金光結(jié)界,越來越多的邪氣向外滲出,外墻上一片又一片金光閃爍的符箓逐漸黯淡,邪氣滲出的缺口也越來越大。
一陣又一陣妖風向外席卷,李家府邸不斷升騰而起的妖氣也愈發(fā)濃烈,整個劉家鎮(zhèn)的上空烏云蓋地,開始漸漸變得如同夜晚一般。
江家的家丁紛紛打上了火把,站的越來越遠,而鎮(zhèn)子上的居民察覺到情況不妙,也紛紛收拾金銀細軟向外逃竄。
玉瑤道人則來到李府大門外,她取出三根紅香插在地面,手捏法印后一指指向了紅香。
香火被點燃,冒出裊裊青煙,任由外界狂風亂舞,青煙卻也不受絲毫影響。
青煙之上,一幅虛幻畫面逐漸凝聚,一座大殿在其中浮現(xiàn)。
這里,正是遠在萬里之外的青云山,長生觀。
一位白眉白須的道袍老者于殿中高高端坐,左右則各自站著一些打扮各異的道人。
待畫面完全成形,玉瑤道人跪地,額頭貼在了地面:“弟子見過仙尊?!?p> 她的身邊妖風狂亂,砂石飛濺,而面前的府邸升騰的妖氣修為已經(jīng)在筑基期完全穩(wěn)住,并且還在逐步攀升。
“可是,玉瑤?”虛幻畫面的另一頭,一個滄桑的聲音傳來。
“正是。”玉瑤道人低聲回應。
一位站在大殿的藍袍坤道一愣神,不由看向身邊的弟子,疑惑出聲:
“玉瑤在外面?那這是誰?”
那弟子和玉瑤的臉一模一樣,肉嘟嘟的,完全看不出差別,見藍袍坤道視線看來,她心虛地將臉埋得越來越低,直到漸漸伏地變成了一只瑟瑟發(fā)抖的小白兔。
面色清冷的藍袍坤道當即厲聲喝問,聲音在大殿中回蕩:
“玉瑤,你私自下山,該當何罪?我白牙峰前些日子丟失的煉丹銀錢,是不是你順走的?”
玉瑤不敢抬頭,在這一瞬間,她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剛剛想說什么也全部忘了。
“玉瑤,你這般緊急聯(lián)絡為了何事?”高高端坐的老者撫了撫胡須,笑的合不攏嘴。
咽了口唾沫,醞釀了一下情緒,玉瑤開始重新組織語言:
“我在季州地界,和嚴貢生師兄待在一起......”
以最簡短的語言,將現(xiàn)狀描述了一下,長生觀的大殿內(nèi)卻頓時安靜下來。
那高高端坐的老者面色一變,笑容收斂,沉聲道:“凡人之事,與我等何干?”
“你應該明白,什么該管,什么不該管,如今的大周有如此境地,還不是那群凡人在自作孽!”
“這尸妖現(xiàn)世,不過赤地一方而已。南方有饑荒叛亂,北方有代國鐵騎南下,西域佛國數(shù)十萬僧兵入侵,東海沿岸又有妖族作亂,這世界上哪里不是如此?凡人的生生死死,與他們自己息息相關(guān),與那大周朝廷息息相關(guān),朝廷都不管,你管什么?”
玉瑤道人漸漸爬起身來,她眼臉低垂,也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
......
秦宇循聲,身手矯健地翻越了一堵矮墻,來到了一座空曠的庭院中。
這里天色較暗,仿佛是在夜晚,只不過天上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周圍也一片靜謐。
而且,此處居然沒有那些邪氣所化的白霧彌漫,而剛才還在身后追逐自己的尸妖分身也這一刻不知所蹤。
這里就像是尸妖幻境中的世外桃源一般。
但理智告訴他,這里是在尸妖即將出世的李家府邸,安全,很可能只是一片假象。
正如,這個聲音為什么要引自己而來一樣,到處都充滿著未知。
“嗚嗚......”
面前一幢兩層小樓佇立,那少女的抽泣聲正是從這里幽幽傳出的。
秦宇四下環(huán)顧,他正身處這座庭院的花圃中,花圃一側(cè),是一座涼亭,涼亭之外,則還有一片假山和池塘。
從這座庭院的布置和周圍一些零零星星的裝飾來看,這里的主人也挺有品味的。
秦宇肩上扛著兩人,手中握著“一把刀”,在視線掃過四周,基本確認安全以后,他這才一路小心翼翼地循聲摸了過去,無數(shù)名貴花草被他一腳又一腳踩進了土里。
待秦宇完全走出花圃,無數(shù)花花草草已經(jīng)倒向了他經(jīng)過的方向。
“嗚嗚嗚......”
不知為何,小樓里的少女在這一刻抽泣的更厲害了。
秦宇身子一頓,趕忙抬手舉起“一把刀”戒備,待少女的抽泣聲稍微變得平和了一些,他這才繼續(xù)向小樓走去。
這個聲音為秦宇指引了方向,讓他從白霧和尸妖分身的圍堵中逃了出來。
一路而來,秦宇也十分確定,這個聲音出現(xiàn)的目的,只是為了召喚他。
用刀尖推動房門,在看清室內(nèi)后,秦宇才一腳跨過門檻,步入其中。
這間屋子和隔壁房間空空蕩蕩,沒有任何家具和擺設,而少女的抽泣聲則是從樓上傳來的。
將雙肩上昏迷的嚴貢生和中毒的洪波放在地上,秦宇手握“一把刀”緩緩走上樓梯。
每一步踩在木板上,都發(fā)出吱呀作響的聲音。
來到二樓,秦宇循聲來到面向庭院花圃的一個房間外。
房間沒有門,只是入口處,掛著一面薄紗一般的簾櫳。
“嗚嗚......”
簾櫳一側(cè),一個白衣少女背對秦宇,坐在一個梳妝臺面前默默抽泣,梳妝臺上的銅鏡中,她的五官模糊,看不清臉。
抬刀輕輕掀開了一面簾櫳,秦宇向正在抽泣的白衣少女緩緩走去。
外面那些尸妖分身的形象,與她一模一樣。
唯一不相同的是,這位白衣少女周身帶著微弱的白光,顯然是游魂一類的存在。
“你是誰?”秦宇不再往前,他站在原地,手中依然端著刀。
“......”
白衣少女無言,抽泣聲戛然而止。
而少女面前的銅鏡鏡面,卻開始變化起來。
秦宇看向銅鏡,整個人瞬間呆滯,他的腦海中被植入了一段不屬于自己的記憶。
......
“哥,你為什么要害死父親!”
一雙纖細的手拉扯著李經(jīng)業(yè)的衣袍,視線主人的語氣中帶著哭腔,聲音更是撕心裂肺。
李經(jīng)業(yè)拂袖一揮,眼前的視線變化,向后倒去。
只見那李經(jīng)業(yè)俊俏的面孔扭曲,他怒罵一聲:
“誰讓那老東西不早點把地契給我!這下可把我害慘了!”
“現(xiàn)在好了,人家來福錢莊利上滾利,就算我現(xiàn)在把地契財產(chǎn)一并交出,也不夠那么多?。 ?p> 一位婦人趕來,見著李經(jīng)業(yè)便上前撕扯,破開大罵:“你這逆子,那可是你爹!你怎么就......”
婦人的聲音停頓,她身子一顫,后背有劍尖冒出。
接著李經(jīng)業(yè)拔劍,婦人整個人無力的癱倒在地,身體不由自主的抽搐起來,后背上的傷口鮮血汩汩流出。
“三娘!”視線的主人撲上前去,趕忙握住了婦人的手,眼睜睜地看著那最后的光漸漸消失在她那向外凸起的眼睛中......
“還有誰要阻止我!”
李經(jīng)業(yè)手持一口帶著血的短劍,指向在場的每一個人。
周圍聚攏的丫鬟和家丁大氣不敢出,而李家老爺?shù)膸追啃℃彩菄樀媚樕钒住?p> 見無人說話,李經(jīng)業(yè)看向身邊的一位壯漢,居然變得一臉諂媚:
“龔護院,你快去把錢莊的人請進來吧,記得多給你那些個兄弟美言幾句?!?p> 龔護院哼了一聲,大搖大擺的走出了院子。
不一會,錢莊的一眾武師進來,開始清點李府的財物,視線的主人只是懷抱她的三娘,呆呆地看著這一切的發(fā)生。
“等等,明明說好分我三千兩的,你們怎可言而無信!”那龔護院與一眾錢莊武師對吼。
“你家主子沒錢去賭,我們便借,如今他還不上了,自然是欠債還錢,但這些和你一個狗奴才有什么關(guān)系?”錢莊武師戲謔一笑。
“混蛋,老子殺了你!”龔護院氣不過,一聲怒吼便上前搏命。
和一位擅長刀法的錢莊武師捉對廝殺后,在一陣單方面的吊打和戲耍中,身體僅僅歷經(jīng)一次蛻變的龔護院被生生砍死,全身上下體無完膚。
過了不知多久,畫面再度一轉(zhuǎn)。
李經(jīng)業(yè)跪在地上,拉著一位錢莊武師,大聲嚎哭:
“把我娘的遺物留下一些罷,以后我每年給你們錢莊交供都行......”
被那清點財物的錢莊武師一腳踹開后,李經(jīng)業(yè)又跪著去拉另一個人。
反反復復之后,錢莊武師也將所有財物清點完畢,但那人卻拿著賬本,當著李經(jīng)業(yè)面無表情地說道:
“你欠下白銀二十一萬兩有余,這有零有整的,你家這點東西還不太夠啊?!?p> 接著那錢莊武師視線一轉(zhuǎn),絲毫沒有與李經(jīng)業(yè)商量的意思,他看向了畫面視角的主人:
“這樣,我們帶一些府中女眷賣去勾欄,你的賬差不多就能結(ji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