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柳七七

　　眼睛長在屁股上，只認(rèn)衣衫不認(rèn)人！

　　王景在心里默讀了一遍打油詩，臉上頓時漲得通紅。

　　他原是一落第秀才，寒窗苦讀數(shù)十載，又豈會不知道這首打油詩是在諷刺他。

　　這時，李承道邊上的書生湊上前道：“有意思，這首詩好像是個謎面啊，不知說的是什么東西？”

　　“這首打油詩的確是個謎面，至于謎底嘛，諸位還請猜一猜?！?p>　　李承道笑呵呵地說道：“若是諸位猜不到，不如問問明軒兄，他肯定能猜得到?！?p>　　“是嗎？”

　　那書生來了興趣，瞅著王景道：“喂，王明軒，你來說說這謎底是何物？”

　　王景一張臉已經(jīng)漲成了豬肝色，好幾次想要轉(zhuǎn)身就走，只是面前這些書生不僅是書局的?？停瑫r也是東家的同窗好友，他是萬萬不敢得罪的。

　　當(dāng)下，他只得強忍著羞愧懊悔，把這首打油詩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直到那些書生都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他才靈光一閃，指著畫中老婆婆手中的繡花針叫道：“我知道了，孫公子，這首詩謎底是針！”

　　“還真是誒！眼睛長在屁股上，只認(rèn)衣衫不認(rèn)人，不是針又是什么！”

　　孫公子拍手贊嘆。

　　卻不知他每念一遍詩句，都像是針一樣狠狠地扎在王景敏感又脆弱的小心臟上。

　　孫公子兩眼放光地看著李承道，“你這人真是有趣，畫畫得不錯，還能寫出如此巧妙的打油詩來。本公子姓孫名鑫，草字常隆，家父便是這虎丘知縣孫啟山！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原來還是個衙內(nèi)啊，難怪那王景畏他三分。

　　李承道早已看出他在這群書生中隱約有頭兒的意思，現(xiàn)在也印證了他的猜測。

　　當(dāng)下他抱了抱拳，“在下唐寅，草字伯虎！”

　　報出這個名號倒不是臨時起意，而是他早就準(zhǔn)備用個馬甲掩人耳目。

　　而唐伯虎乃是他學(xué)畫時期的偶像，一想到馬甲首先就想到了這個名字。

　　反正這個世界也沒這號人物，用著也不會惹出麻煩事。

　　“唐伯虎，這名字不錯！”

　　孫鑫笑呵呵地伸手?jǐn)埾蚶畛械赖募绨?，“我看你年歲也不大，不如就到我府上做個門客吧，本公子可以帶你去夢澤書院！”

　　“閣下的好意心領(lǐng)了?！?p>　　李承道往邊上一閃，避開了對方的胳膊。

　　他不習(xí)慣和同性之間的親密舉動。

　　孫鑫本來笑嘻嘻的面容立刻陰沉下來，邊上的一個瘦高個書生望向李承道，“你這廝好不識抬舉，孫公子看重你是你的福氣，你別給臉不要臉！”

　　李承道微微皺眉，望著孫鑫道：“你這跟班屬實不知禮數(shù)，該掌嘴！”

　　孫鑫愣了愣。

　　瘦高個書生冷笑道：“我看該掌嘴的是……啪！”

　　話未說完，一個響亮的耳光便抽在了他的臉上。

　　瘦高個書生整個人都懵了，傻傻地望著孫鑫，“公子你這是……”

　　孫鑫也不知道剛剛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唐公子說得好像有點道理，我在這與人說話，哪有你一個跟班插嘴的理？

　　想到這里，他腦子一熱，反手就是一記耳光抽了過去。

　　抽完了之后，他才回過味來。

　　不對啊，我為什么要聽他的？

　　打人的愣住了，被打的滿臉委屈，卻也不敢抱怨什么。

　　一時間，整個大廳都安靜下來。

　　李承道閑適地很。

　　之前瘦高個書生挨的那記耳光自然便是他的手筆。

　　得自青丘灌灌鳥的惑音之術(shù)。

　　在擁有了二十年精純靈力之后，他已經(jīng)可以動用這一門神通。

　　適才他與孫鑫說話之時，惑音術(shù)的力量便已經(jīng)短暫地蠱惑了對方。

　　一旁的王景見大廳內(nèi)氣氛不妙，生怕把事情鬧大，連忙朝著李承道抱拳道：“原來是唐公子，恕在下先前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您不要見怪。適才您說有生意要與在下談……”

　　李承道搖了搖頭，“還是叫你們這里能做主的出來吧?！?p>　　王景聞言下意識地回頭望向二樓的回廊。

　　李承道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一道窈窕的身影順著樓梯緩步而下，淡粉色華衣裹身，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態(tài)愈加雍容柔美。

　　三千青絲用發(fā)帶束起，頭插蝴蝶釵，一縷青絲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顏色，雙頰邊若隱若現(xiàn)的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整個人好似隨風(fēng)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唐公子，這位就是我們嘯林書局的東家，您剛剛用來作畫的柳墨便是東家發(fā)明的?！?p>　　王景不無得意地引薦道。

　　說完，他又朝著走下樓梯來到眾人面前的女子道：“東家，這位是唐寅唐公子，他說有筆生意一定要與您親自談。”

　　女子眼波流轉(zhuǎn)，先是朝著李承道微微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將目光轉(zhuǎn)到書案上李承道所畫的《縫衣圖》上，驚嘆道：“想不到世上還有如此寫實的畫技，孫公子目光如炬，唐公子果真是驚才絕艷之輩！”

　　孫鑫此時也回過神來，將心中的疑惑全然拋在腦后，得意洋洋地掃了一眼周圍的同窗，仿佛自己才是被夸贊的主角。

　　李承道微微一笑，現(xiàn)在他相信眼前這個看起來年不過二十的女子就是嘯林書局的東家了。

　　一句話，夸了兩個人。

　　給他的感覺就是，這女子是個長袖善舞之人。

　　女子的目光從畫上收回來，望著李承道微笑道：“小女子姓柳，疊名七七，現(xiàn)為家中打理這嘯林書局。唐公子還請隨我到樓上花廳聊聊您說的生意。”

　　孫鑫皺著眉頭道：“去樓上干嘛，就在這兒談吧。放心好了，你們談你們的，我們絕對不會打擾，也不會有人到外頭到處亂說什么。

　　真要有人這么做，我孫鑫饒不了他！”

　　說到最后，他掃了一眼周圍那幾個書生。

　　先前瘦高個挨的那一巴掌還歷歷在目，沒人敢觸他的霉頭。

　　柳七七眉頭微蹙，搖頭道：“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規(guī)矩，哪有讓客人在大廳里談生意的？”

　　“說不定唐公子就喜歡待在大廳呢！”

　　孫鑫哈哈大笑，說話的同時，目光轉(zhuǎn)向李承道，“我說的沒錯吧，唐公子！”

　　最后三個字他咬得極重，威脅之意絲毫不加掩飾。

　　李承道一看這架勢，心里就跟明鏡似的。

　　青春未艾，少年正當(dāng)時。

　　無非就是自己被柳七七邀請到樓上商談，讓這位孫公子吃味了。

　　好好的一個衙內(nèi)，不去呼朋喚友斗雞遛狗，跑來這嘯林書局畫畫，除了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現(xiàn)一番外，實在是找不到更好的解釋。

　　可我正經(jīng)談生意，礙著你什么事了！

　　李承道毫不猶豫地?fù)u了搖頭，目光望向皺著眉頭似是在思索應(yīng)對之法的柳七七，“在下要談的生意，恐怕柳老板未必想讓外人聽去。比如柳墨的改良之法……”

　　柳七七雖親口說這偌大的嘯林書局是家中生意，但既然她家里人能夠把這生意放心地交給她打理，也側(cè)面地說明她不是省油的燈。

　　果然，李承道剛一說完，她便立刻做了個“請”的手勢。

　　“唐公子，樓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