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滿天,夜寒如冰,玄之玄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只因體力與知覺均隨著飛濺血流快速流失而降低到極點。
“無聲步,東門朝日!你……背叛我?!鄙韨钠5拿擅潦加X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之人。
慢慢抽回掌中劍的東門朝日身上穿著件緊身黑衣,剪裁得極為合身,肩上披著條白銀滾邊坎肩。
他長得既非十分難看,也非十分兇惡,更沒有什么殘缺之處,但也不知怎地,叫人一看就覺得全身發(fā)冷。
淺眉細目的他甚至可以說相當英俊,嘴角還帶著一絲微笑,驟然看來,這笑容還相當動人。
但仔細一看,他全身上下,連一絲笑意都沒有,目光更是冰冰冷冷,這笑容就像是別人用刀刻上去的。
所以他憤怒時在笑,悲哀時也在笑,殺人時在笑,吃飯時也在笑,甚至連睡著了都在笑。
那在玄之玄看來宛若永遠也不會改變絲毫的笑容在下一刻變了,變得充滿虔誠與恭謹。
星光剛剛疏落,晚風中驟然傳來一陣嬌媚動人的詩號聲——
“封侯盛世燈宵,權(quán)衡天下,百代風騷。功名不過傳謠,回眸一笑,舉步煙硝。”
在這充滿殺機的靜夜中,突然響起了如此嬌媚,如此動人的笑聲,令人聽在耳里,既覺銷魂,又覺可怖。
鶯歌燕語聲中,隱藏暗處的身影踏出,身形阿娜曼妙,一雙媚眼,睥睨眾生,一抹朱唇,是輕視,是嬌艷,是暗藏千變?nèi)f化的手段。
“這么容易得手,老七,你為何這么大意?!?p> 凰后穿著件淺紫輕紗的玄黑長袍,那玲瓏剔透,美麗誘人的胴體,在層林星光掩照下,若隱若現(xiàn)。
早在詩號響起時便暗自心驚的蒙昧始覺眼下看清來者真容,仍是不由吃了一驚:
“老五,你……”
左顧右盼的玄之玄最后選定突圍方向。
“東門朝日,你是我親手栽培的人,竟然……”
“背叛你的人,何止是他?!被撕笳f,“這所有人,都是墨家門生,都已經(jīng)向我投誠了?!?p> 她玉手一揚,嫵媚眼波在散布的眾多墨者身上打了個轉(zhuǎn),令行禁止的他們隨即變位站定,盡封蒙昧始覺生門。
見此情景的玄之玄瞪大雙眼,眼前恍惚滿天繁星。
每一顆星光都像是一張臉,在朝著他冷笑。
“為什么,你……你要這樣做。”蒙昧始覺想不通。
說好的同門情誼呢?
說好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一致對外合作共贏墨行九界呢?
分明身為中原武林盟主的他會是留守尚賢宮多年與世隔絕的同修最好的眼目與合作對象。
“因為你們都是——”
等來更好合作對象的凰后毫不戀棧淡薄至極的同門情誼。
說話間,纖纖素手平舉微掂,柔膩粉嫩的手掌上竟似憑空生出了無數(shù)金花衍化各類形制的暗器。
“死人。”
尾音脫口剎那,凰后玉指輕輕一彈,肌膚柔嫩的掌心里所生的暗器已有五片嘯著飛出。
她右手接著一揮,纖足輕輕一掃,又是十多枚暗器飛出。
剩下還有七八片,竟被櫻唇輕撮所吐的一口似蘭非蘭,似麝非麝的芬馥之氣吹得飛了起來。
這尤物全身上下,竟無一處不能發(fā)暗器,斷云石所化的二十多件暗器,眨眼之間,竟全都被她發(fā)了出來。
那些暗器形狀不同,體積各異,她或似指彈,或似腿踢,或似氣馭,擊出時的力道與手法也各有巧妙。
二十多件暗器,有的快,有的慢,有的直擊,有的曲行,還有的盤旋飛舞,竟繞了個彎從后面擊向玄之玄。
這二十多件暗器,竟似已非暗器,簡直就像是二十多個武林高手,手持不同的兵刃,從四方八面殺了過來。本就身受極創(chuàng)的蒙昧始覺避之不及轉(zhuǎn)眼幾被千子彈似的斷云石打成了個篩子。
“我不甘愿,我……不甘愿……”
直至死前一刻,玄之玄依舊難放心頭執(zhí)念。
耗盡喉間余息吐出滿腹怨恨的他最后仍是在瞠然眼神中頹然倒地。
以上就是姍姍來遲的一前一后兩道身影所看見的結(jié)局。
為首一人身穿朱紅儒服錦袍,身形高挺筆直,瀟灑好看,鮮紅勝火的長發(fā)束成高高的馬尾,更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詭奇氣質(zhì)。
“慢了一步,你們……”同樣透徹蒙昧始覺企圖機制化明為暗轉(zhuǎn)入幕后之用心的赤羽信之介一路追蹤仍是來晚一步,現(xiàn)下直面凰后所布殺網(wǎng)。
狹路相逢不期而遇,一方好整以暇嚴陣以待,一方四處奔波精力未滿。
無論從仆從人數(shù)還是狀態(tài)來看,來自西劍流一方都處于絕對的下風。
但赤羽的神情仍然安詳,目光依舊悠然,一身干凈至極的儒服像是一朵云彩般沒有半點的褶皺,柔軟而光滑。
光此一點就與甫經(jīng)廝殺橫死當場盡顯狼狽的玄之玄形成鮮明的對比。
而在他身后則是名身形矯健年青英偉的男子。
那人背負太刀成雙腰橫虎徹睥睨,正是隨行西劍流軍師左右的神田京一。
如今這位原本察覺現(xiàn)場肅殺氣氛手按劍柄的暗忍飛將在上司的風度氣派感染下率先松手,出聲發(fā)問更顯裕如從容
“軍師,那個人是誰?”神田京一指著地上面容陌生的一具尸身道。
動腦是軍師的專門科,在上司面前慣性以己為劍的暗忍飛將更是習慣外置大腦。
“他才是玄之玄。”赤羽說。
“啊?什么?玄之玄哪有這么高?。俊鄙裉锞┮徊恍诺?。
身為智者良心的赤羽信之介對身邊人總是不乏耐心,溫聲詳細解釋道:
“影形獨傳之密,易骨神典,可以改變身形。”
“那剛才死在玄狐手上那個?”
想起來此之前在金雷村外觀戰(zhàn)所見所聞的神田京一還是有些不能理解。
赤羽信之介:“是他的影形?!?p> “赤羽先生,久仰了!”
默不作聲作壁上觀的凰后直到面前主仆就玄之玄生死交換意見完畢后方才出聲致意吸引二者目光。
“啊,這……我咧,穿這樣,不會冷嗎?”
回神定睛的暗忍飛將目光游離有些不知所措。
月光映著星光,光輝流動,林間有微風吹入,吹得輕紗飄飛,看來就仿佛是霧。
巧笑倩兮拈裙頷首施禮的凰后那晶瑩的肌膚,仿佛也在霧里發(fā)著光。
薄如蟬翼的淺紫色紗衣隨風飄蕩,深開V字的玄烏暗紫長袍裹著她豐滿而又窈窕的胴體,堅挺的胸膛,修長的雙腿……
“姑娘便是最后的九算?!?p> 凝注目光神色清明渾然不為嬌媚風情所動的赤羽信之介語氣出奇的平靜。
雙目開闔間精光若現(xiàn)若隱,直望進人的心里去,面色白里透紅的他天庭廣闊容貌俊偉,更有一種近乎魔怪的男性魅力。
僅僅站在那里自有一種出塵脫俗的味道,智者風采不讓凰后專美。
平靜的語氣遞出令人意外的判斷。
“???”毫不懷疑軍師眼光的神田京一警惕拉滿,“她是九算!”
暗夜時分,荒野平原上,另一場同門會談仍在繼續(xù)。
“就算玄之玄避開了玄狐,第三步殺棋,”那將是來自同修的背刺,“也會讓九算第二個犧牲者出現(xiàn)。”
“玄師叔武功不差,想殺他,也不是這般輕易?!鼻稳鐏碚f。
“人易忽略自己身邊的事物,玄之玄太過在乎尚同會盟主的位置,卻沒注意到他留在墨家的手下,早就被人收攬了。”
“不止玄師叔的手下,五師叔蟄伏許久,按兵不動,就是要趁機收羅墨家暗藏的勢力?!?p> 娓娓道來拆解此番布局細節(jié)的俏如來思路清晰。
“你是與五師叔勾結(jié)!”
聽完同門師弟之判斷的雁王對此不置可否。
沉默片刻的他轉(zhuǎn)而問道:“為何到了現(xiàn)在,你連一聲師兄都沒叫過?”
“因為這句話若說出……”墨家的同門情誼有目共睹,“表示我們之間,必須為敵!
“很好的判斷?!?p> 聞言凝眸細細定視眼前人良久的上官鴻信深深嘆息一聲,冷酷的目光深處閃爍著一種難言的情緒,言談至此雁王語氣難得地褪去沙啞。
“仔細聽,這盤棋,一共有七步?!鄙瞎嬴櫺磐鹑糇匝宰哉Z般地道,“你現(xiàn)在,想到哪一步了?”
“你們到底有什么目的?”
“師尊不是常講,用思考代替發(fā)問?!?p> 提及那人,拂袖負手卓立的雁王拒絕與俏如來再有視線接觸。
“因為我給你的,未必是線索?!?p> 師尊名言入耳,俏如來先是一愣,后知后覺恍然對方意圖的他哎呀一聲,轉(zhuǎn)身飛奔殛欲趕回尚同會。
目送修者背影遠離的上官鴻信好似智珠在握一般道:“我講過了,玄之玄必定會死在玄狐手下?!?p> 對此一無所知的俏如來匆忙趕路,趕路之余心念轉(zhuǎn)動已然串聯(lián)一環(huán)又一環(huán)貫通此局首尾——
‘栽贓嫁禍、調(diào)虎離山、拖延戰(zhàn)術(shù)、以虛亂真、挑撥離間,這是一著連環(huán)棋!必須盡快趕回尚同會……’
若否洶涌輿情只怕難以收拾。
樹林
“你就是最后一名九算,沒錯吧?”言雖疑問口吻確鑿的赤羽道。
揮手示意其他墨者離開的凰后不答徑自吩咐說:“東門朝日?!?p> 身材頎長,行動利落的東門朝日快步上前聞聲識意聽懂師者命令翻查影形尸身,最后在尸體肩頭處成功驗明正身坐實蒙昧始覺身份。
“發(fā)現(xiàn)骨痕。”微微拉起影形尸體將其骨痕示暴露人的東門朝日道。
“原來在這兒,”橫眸掃視一眼的凰后隨即收回目光甚至懶得停留,“這張牌,他始終不肯露出?!?p> 這邊廂主仆二人默契對話轉(zhuǎn)過,那面有感軍師存在遭受忽視冒犯的神田京一語氣不悅:“喂,軍師問你問題,你還沒回答?!?p> “有答案的問題,需要回答嗎?”
眼波流轉(zhuǎn)的凰后微微一笑。
“赤羽信之介?!?p> “能不動聲色收服玄之玄身邊的人,”赤羽給出評價,“不簡單!”
纖指輕擦唇瓣的凰后腰肢輕輕一扭,臉上笑意更媚,眼角眉梢流露萬種風情顯得嬌慵之極:
“我可以收服任何人?!?p> 勾魂奪魄的媚眼觸目,心有所屬的神田京一卻渾然不覺旖旎,頃刻的心猿意馬轉(zhuǎn)瞬化作芒刺在背。
想起摯愛音容的他冷不丁打了個寒戰(zhàn):“看我干啥?我有紫了。”
冷眼旁觀面前人間尤物小動作不斷的赤羽冷冷道:
“這個眼神,帶著挑釁?!?p> 要知道,倘若凰后收攬墨者真是靠傲人美貌那才當真有負九算名號。
而若真要論起收攏人心的手段高明與否,終究不過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因為除卻收服者本身手腕以外,還需考慮被收服者之忠誠。
至少神田京一絕不在被他人動搖之列,暗忍飛將之所忠,唯有西劍流。
在赤羽信之介帶領(lǐng)下的西劍流。
輕挪高跟的凰后讓自己站得愈發(fā)玲瓏浮凸起來,毫無保留展露銷魂風姿的她那纖腴合度,曲線柔和的修長玉腿微微前邁駐足似能令眾生俯首。
“只要我想,所有的人都會在我面前屈膝臣服,你也不例外?!?p> “現(xiàn)在挑釁的,不只是眼神了。”赤羽眼眸中閃過一絲厲色,聲音轉(zhuǎn)為低沉。
“問我吧?!被撕筚咳坏?。
“問什么?”神田京一不解其意。
“問我為什么要殺玄之玄?!?p> ‘她撤走殺手,無戰(zhàn)的意圖,卻又不退,為何?’
不言不語的赤羽信之介暗自思考在心,轉(zhuǎn)眼已然作出判斷便待吩咐。
“神田……”
不帶絲毫猶豫自揭用意的凰后打斷對方話語:“是拖延戰(zhàn)術(shù),你識破得很快,但你還不能走?!?p> “想動武力,赤羽可以奉陪?!背嘤鹦胖榈?。
聽到這話自覺把握住軍師態(tài)度的神田京一亦自擺開架勢找準對手,目光緊扣東門朝日:
“啊啊,很好。我也很想報上一回一劍之仇。”
在俏如來期中掛科期間負責為修者與軍師開道的暗忍飛將身受群俠圍攻最后為東門朝日無聲一劍貫體遭擒。
“你無法證明這是玄之玄的尸體,”簡言陳述事實過后的凰后聽起來并不打算武決,“但你可以選擇留在這,從我的口中套出更多的情報,對俏如來有用的情報?!?p> “赤羽信之介不是隨人起舞之輩,”謊言帶出的只會是欺騙,赤羽自然不會將希望寄之于此去賭初次會面的九算心性,“神田,帶著尸體離開?!?p> “可惡,撿尾刀的啊,你給我活久一點,哼!”
憤憤然瞪了眼東門朝日的神田京一謹遵軍師吩咐扛起尸體丟下一句約戰(zhàn)隨即同道離開。
眼看對方離去的凰后輕聲慢語作下斷言過后亦自飄然而去:
“正確的判斷,并不能改變底定的局勢啊……”
中原尚同會,白素掛靈堂。
廳內(nèi)安靜肅穆,一具尸體擺放中央,冰冷闃寂,玄之玄身亡消息傳來,在場群俠心情無不沉重,無不悲痛。
“盟主啊,你死得太慘了。”
“可惡的玄狐,我們一定要替盟主報仇啦。”
此起彼伏的義憤話語中,乍聞一聲輕咳——
吸引眾人目光的沐搖光道:“諸位,收起哀傷,盟主交代他若身亡,希望能將尸體火化,埋葬在他一手,創(chuàng)立的尚同會底下?!?p> “但是副盟主還未回來,盟主方死,現(xiàn)在就火化,是不是太急了。”一名理智尚在的俠客遲疑道。
“這是盟主要求,他不愿意眾人對他有太多的留戀,諸位,將你們的悲憤化為復(fù)仇的力量,為盟主報仇吧?!敝敺顜熣呓淮你鍝u光堅持說。
單方面的堅持一時間仍是難壓嘩然群情——
“我還是認為,還是應(yīng)該等副盟主回來,再來處理盟主的尸體。”
“是啊是啊,反正副盟主應(yīng)該很快就回來了?!?p> “這……”感到涌動群情的沐搖光不由一時束手。
同一時間,兩處林徑,俏如來、赤羽信之介急急而奔。
‘玄之玄的尸體被帶走?!疑型瑫?nèi)中還有墨家的人?!坏┦w被破壞……’殺死玄之玄的人,就坐實玄狐無誤……
假作真時真亦假!
思考在心迫得步履更急,先后回到尚同會的兩人在門口碰了個正著。
“啊,赤羽先生?!币娙送2降那稳鐏砜戳搜凵裉锞┮凰故w,“這是……”
“如你所料。”赤羽道。
心照不宣的簡單對話過后,驚見尚同會內(nèi)火光沖天。
“哈?火光!”急急搶進議事廳的俏如來目光震動暗嘆晚來一步,“沐搖光?!?p> 一旁親手焚毀影形骸骨的沐搖光聞言拱手回稟:“啟稟副盟主,盟主遭玄狐所殺,尸體已經(jīng)火化?!?p> “啊?那個人不是你們盟主,這個才是??!”放下肩頭尸體的的神田京一心直口快道。
“神田?!绷碛锌剂康某嘤鹦胖楫敿撮_口喝阻免得輿情擴大。
幸好尚未自悲痛情緒中緩和過來的群俠對此也不在意,一雙雙眼睛齊刷刷只是看著俏如來議論紛紛。
“副盟主回來了,副盟主回來了?!?p> “盟主死了,副盟主啊,你一定要替他報仇啊?!?p> “副盟主啊,請你即刻下令,殺掉玄狐,為盟主報仇啊。”
“不用等副盟主,我們即刻殺去金雷村,將玄狐殺掉?!?p> 義憤填膺的群俠磨刀霍霍,其中有沖動者作勢便要往門外沖去,最終及時為俏如來勒令喝止——
“安靜!盟主身亡,俏如來臨危受命,便是尚同會之主?!崩潇o判斷的俏如來有條不紊做下安排,“我第一道命令,就是尚同會群俠,不得向玄狐尋仇?!?p> 冷靜話語宛若一盆涼水從頭澆下為群俠過熱頭腦降溫使之清醒。
“難道盟主之仇,就這樣放過?”從旁煽風點火的沐搖光話語中分明透露一絲悲憤。
瞥了眼挑撥之人的俏如來雖感無奈面上仍是一派果決堅毅:
“當然不是,俏如來會親下戰(zhàn)書,向玄狐挑戰(zhàn),為盟主報仇!”
暗夜平原,幕后布局,心下倒數(shù)估計修者腳程的雁王慢慢道:
“這是,第四步。”
佛國,天門
暮鼓上一片黑暗,只有厚厚的云層,和大雪反射帶來的微光。
這是夜晚!
寂靜的夜只有風和雪,冰冷刺骨的感覺從四面八方圍攏了過來。
溫熱的鮮血滴在冰層表面靜靜流淌宛若一條條蜿蜒溪流。
原本神游物外的梵海驚鴻直覺兇險堪堪收回心神避過死劫躲開要害,但終究重創(chuàng)加身頓失三成戰(zhàn)力。
不待摩訶尊作出反擊,更不待東門朝日尋隙補上一劍。
夜空底下氣流再變。
心如法鏡念觀空無的錦煙霞察覺異狀當機立斷。
柔若無骨的纖美腰身微挫,精韌綿長的無匹內(nèi)力便自這具乍看似弱不禁風的嬌軀迸發(fā)。
“磐毀倒須彌!”
綿柔細膩的真氣通過婀娜曼姿周身游走百骸諸穴,會于一雙腳掌纖美,踝骨渾圓的纖足上,最終經(jīng)由一雙玉鱗點綴的鵝白緞鞋灌入地脈節(jié)點。
極招傾注引爆累積佛氣,難堪巨力的暮鼓頓生不穩(wěn)密布皸痕。
霎時間,漫天冰雪碎石隨風亂飛,山峰之上,眾人頓感心頭一震。
只是相對于隨之而來的巨變,也許這還只是微不足道。
轟隆巨響山岳震撼。
面對真正的地動山搖,峰頂之上縱然全是當今武林首屈一指的頂尖高手,也難敵天威震怒。
驚世一爆暮鼓坍塌,落石滾滾直似倒掛冰河,又若缺堤洪流,一瀉而下不存立足余地。
自然界的無窮威力,就算強如地門天護聞之也不由一愕。
只是當人心中擁有極強的信念,縱然身處絕境,也能歷巨變而不驚。
獨眼龍和逾霄漢無疑就是這樣的人,目光鎖定執(zhí)意欲取禪宗衣缽的他們竟是不退反進,展開輕功,迎著紛亂落石一左一右飄身登階。
鶴伏蛇行,輕登巧縱的他們不消多時便即來到梵海驚鴻左近,銀白世界中的一抹赤紅赫然遙遙在望。
冷不防呼一聲急風颯然,驀地紅光四射,無數(shù)小指般粗幼的赤紅色光線激射而出,層層迭迭,互相交錯,彷佛交織出一片鋪天蓋地的赤色蛛網(wǎng)。
迎風暴漲的蛛網(wǎng)后發(fā)先至直把上空徹底覆蓋起來。
而在蛛網(wǎng)下方,則是及時趕到的皇甫霜刃。
他右手的五指一緊,握成拳狀,天空中的赤色巨型蛛網(wǎng)猛然一收急速合攏。
感應(yīng)到毒蛛劍網(wǎng)以極快的速度急速收攏,云間獨步瞬間反攻,刀尖一指,刀氣雙開連四方。
一道又一道無影無形的劍氣破空發(fā)出,猛烈地與毒蛛劍網(wǎng)撞在一起。
蛛絲似的劍光極為柔韌,富有彈性,雖受割空刀氣所擋,亦只是被強行撐開,卻也沒有任何破碎的跡象。
下一瞬,寰宇奇藏已然欺身搶進。
身形交錯刀光一閃,本就受創(chuàng)的逾霄漢力有未逮再受一擊,頓感傷極痛極,輕薄縱深的傷口偏生賽如刀斫,斫中之處流出的汗中滲有微量血水,眨眼干枯成焦。
這不對!
心神晃動的云間獨步只覺一陣冰涼,奇異毒素便即迅速蔓延全身,將剩下氣力抽了個干凈,手中佩刀亦為搶去。
掌刀化爪劈手奪過疏溣的皇甫霜刃一轉(zhuǎn)刀鋒,迎上帶著一溜金光直撲下來的碩長人影。
心憂同僚安危的獨眼龍半空中身子一屈一伸,掌并俠刀劃了一道圓弧,儼如金鵬展翅,凌空俯沖雪花蓋頂。
見狀,寰宇奇藏手中刀勢一變再變,霜皎疏溣驟然變成了青碧之色。
本來又窄又尖直來直往的刀光亦變得蜿蜒曲折,靈動非凡,彷佛化作一條青竹蛇般蜷盤成圈。
這正是以靜制動的高明功夫。
需知蛇類往往極少先攻,打圈昂首便如等敵人先行動手進攻,然后趁虛而入,從敵人破綻中反擊。
蛇身蜷盤成團,系隱藏己身所有弱處,昂首蓄勢,系以己身最強的毒牙伺機出擊。
倘若貿(mào)然竄出噬敵,蛇身極長,弱點甚多,不免為敵所乘。
武學中本來講究的是制敵機先,這“后發(fā)制人”卻是全然反其道而行,但偏偏自有道理。
后發(fā)制人的青碧刀光在荒野金刀攻勢下不斷左穿右插,看似如魚得水,游刃有余。
不一會,青光越趨強大,從一條四尺來長的青竹小蛇漸漸變成一條丈許的怪蟒。
暴長青光直將豹眼鑲金刀迫入赤紅蛛網(wǎng)難以施展,連帶著獨眼龍亦遭束縛動彈不能。
天護成擒,赤色斑斕的蛛網(wǎng)中立即激射出一道非常狹窄尖銳的金光,遠看如同一條金線般洞穿紛落山巖辟開空穴以為通道。
皇甫霜刃身影如電般向內(nèi)掠去。
就在此時,虛垂白練飛蹤身畔的湖藍輕紗若被柔風吹拂般揚起。
一只美好精致的修長纖手,在輕紗遮掩下一翻一覆如是再三。
玉手輕揮,三道白光急射而出。
連續(xù)翻飛的掌風擊中早先所留后路,接上寰宇奇藏所埋三角印式縮影起陣,空間一陣扭曲,一片虛無之中頓泛漣漪疊疊。
乍生的奇異門戶開闔裹挾無窮吸力對象明確,卷走薩埵三尊瞬息千里。
紫金光芒瞬閃恰到好處完成交接。
堪堪自保補刀無力的東門朝日已然對上皇甫霜刃。
視線相觸,不意對上一雙深邃眼眸的東門朝日感到一陣暈眩。
風中的雪花讓四周一切都變得很模糊,這是昏昏沉沉的他失去意識前的最后感受。
天門·晨鐘
梵音傳揚佛氣熾盛,伴隨音節(jié)變幻,一朵金色的蓮花慢慢綻放,上面有一個朦朧的佛陀。
那是優(yōu)缽曇摩將借由地藏心決將情塵七往催上極限所露異象。
在第一眼看到佛陀的時候,法忘仿佛輪回了無數(shù)次,整個人的意識被分成了數(shù)千份,經(jīng)歷了一次又一次的生老病死!
六識全力展開的紅蓮地獄雙耳微動,聞知異常的他視線轉(zhuǎn)動遠遠眺望百里外騰起的冰雪煙云。隨著一聲嘆息,優(yōu)缽曇摩到底做下決斷……
塵埃落定!
往日高聳的暮鼓如今唯?;氖?。
一望無際的曠野隱見點點火光,先是星點,接著轉(zhuǎn)瞬幻成燎原野火。
火光瞬息蔓延,驅(qū)散冷清寒意映亮滿地晦暗帶來溫暖光明,和著萬千禮贊鋪開輝煌絢景——
“追隨大智慧,救世廣慈悲!”
成百上千聲的頌語,在信仰最虔誠的一剎,踏在毀滅的舊土上,回響在光明的最中央。
焰中普照的一張張面龐,俱是能為忠心所向一往無前的英烈形象。
現(xiàn)今在智慧梵音的驅(qū)使下好似蟻群蜂擁,從四面八方環(huán)拱而來。
位于合圍人群中心的皇甫霜刃去路無門,而在他之掌中,恰恰托著初祖舍利紫金缽。
這也是寰宇奇藏能憑一己之力留下地門信眾為三尊留下退避空間的原因所在。
瑯琊居
“縱然有心算無心的皇甫霜刃能以最小的耗損制服四大天護之三?!?p> 剩下的藏鏡人也由于專注替千雪孤鳴療傷而抽不開身。
“屆時他又打算如何應(yīng)對在梵音普渡下源源不絕的地門信眾呢?”
溫文爾雅的男音好比諄諄細語一般慢慢復(fù)盤重現(xiàn)還珠樓主所布退路,
出聲者是缺舟一帆渡。
原本落座單夸面前的念荼羅卻是不知所蹤。
此刻的他心念一動,已然越過高山峻嶺,穿過溪谷,將崇山峻嶺中的山野遺賢拋諸腦后,和著莫名的鼓聲卷蕩來到暮鼓,站在寰宇奇藏面前。
春秋沐道
同期情節(jié)大體過度完畢,下章轉(zhuǎn)回圣戰(zhàn)收尾。 不像隔壁那樣偉力歸于自身,金光世界觀下小兵是可以圍死巨頭的,這點春秋會秉承原劇避免造成降維打擊或者武力崩壞。 另,關(guān)于凰后收服人心的手段,原劇貌似一直都是結(jié)果導(dǎo)向,下附編劇雜談—— 【【問題】劇中一再強調(diào)凰后收攏人心的手段高明,但是到目前為止,除了特寫凰后擁有的傲人外貌,對她如何收攏人心的部分幾乎沒有著墨,感覺不是很有說服力,請問之后的劇情會有相關(guān)的描述嗎? 【三弦】會有的,不過慢慢來吧。怎么可能靠美貌就收服墨者啊… 【問題】老五如何讓鐵軍衛(wèi)倒戈成那樣?當真就靠色誘?雁王感覺太神,又不像默教授有親切(?)的解說,讓觀眾到現(xiàn)在還弄不清他們的目的,就是劇組想要的效果嗎? 【三弦】解說劇情太多,觀眾會反應(yīng)很煩,太瑣碎,這個問題早在劍影、魔戮時期就被戰(zhàn)爆了=.=|||,可以翻閱我以前的編劇雜談。所以后來我沒有著墨在劇情解說了。這絕對是個兩難題,解說劇情,會被嫌棄:已經(jīng)演過了還要解說不解說:看不懂,好像有遺漏,希望解說清楚一點,因為目前雁王在裝B階段,所以決定不解說…】 P.S.求本章說,求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