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必須的犧牲
王永富說話難聽,但他說的卻全是事實,許長征為了供兩個兒子上學(xué),許愿娶媳婦已經(jīng)耗干了他半生積蓄,抽干了他的精血,說到許諾娶媳婦,這是許長征心中最大的痛點。
父子掙的工分還不夠還賬的,哪里還有錢去給許諾說媳婦。
許諾看著爹的樣子心疼不已,在這個時代的農(nóng)村,能供孩子上到初中就已經(jīng)算是開明的人家了,更多的孩子連學(xué)都沒上過。
而許長征一個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就是靠著種幾畝薄田賺取點工分,供養(yǎng)著兩個孩子上學(xué),在這個時代已經(jīng)是做的無可挑剔,是一名合格的父親。
許諾后悔,后悔自己不該因為被父親抽了鞋底子就跟父親反目。
許諾想反駁王永富,可拿什么反駁,眼前的事實讓他無能為力,直到現(xiàn)在他的肚子還在咕咕叫。
他緊咬牙關(guān)兩頰的筋肉不斷抽搐,自己還想去城里發(fā)展,妄想成就一番事業(yè)。
狗屁??!現(xiàn)實告訴他,全是癡人說夢,肚子都無法填飽,還有什么資格談理想。
“那也不成,我們許家就是餓死也不能讓人背后戳脊梁骨,說我許長征為了還饑荒賣兒子攀高枝?!币恢睕]說話的許長征突然的開口,讓所有人齊齊看向許長征。
“啥?你說啥?”王永富的猛然起身,讓那把瘸腿椅子終于壽終正寢散落一地:“許長征你是不是餓瘋了,攀高枝怎么了,你不為你考慮,你也要為許諾考慮一下啊,再說我閨女哪里配不上許諾了,不就是胖了一點嗎?俗話說的好,腚大腰圓好生養(yǎng),跟我成了親家,我還能虧待了你們許家嗎?我答應(yīng)你許長征,許諾跟二丫成了親,你的饑荒我?guī)湍氵€了。”
王永富越說越激動,背著手在屋里來回的踱步,嚇的狗蛋和王大軍只往墻角躲。
反正話已經(jīng)說開了,為了閨女幸福,自己還要什么臉,王永富突然停住腳步,用手點指許諾:“小許,你爹老糊涂了,叔問你,你是怎么想的,愿不愿意娶二丫?!?p> 此時的許諾嘴角帶著傻笑還在回味許長征剛才的話,沉浸在父子親情中,猛然被王永富喊,他只是憨憨的道:“別問我,我全聽俺爹的,叔,就算我對不起二丫了,你把這些東西都拿回去吧?!?p> “你...你...你...”王永富這回是真的生氣了,朝著狗蛋大吼:“你還木頭疙瘩似的杵那干啥,還沒挨夠煙袋鍋子嘛?!彼麧M腔的怒火全部發(fā)泄給了狗蛋。
“哦,哦,哦?!惫返皣樀耐榷即蝾?,他還從來沒見過支書發(fā)過這么大的火。
狗蛋不虧是當(dāng)會計的,慌亂中還不忘拿著桌上的東西,剛匆匆轉(zhuǎn)身就跟又轉(zhuǎn)身回來的王永富差點撞個滿懷。
“沒用的東西?!蓖跤栏话琢斯返耙谎?,氣呼呼的走到許諾面前道:“許諾,實話給你講,我這趟來也不完全是為了二丫,我是感覺你小子跟別人不一樣,將來是能有出息的,所以才舍了老臉來你家,許諾我問你,要怎樣才能娶二丫,只要我能辦到的你盡管開口?!?p> “不用想了,我替我弟做主了,你就是把村里最肥的地給我們種,我們也不會答應(yīng)的。”王永富話音未落,許愿搶先答道。
王永富徹底死心了,重重的點了點頭扭身就走。
“等等,叔,你能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我就娶二丫?!?p> 隨著許諾話音落下,窄小昏暗的屋內(nèi)變得鴉雀無聲,時間仿佛被凝固,所有人保持著同樣姿勢瞪大了眼珠子盯著許諾。
許長征看向許諾的眼神充滿了疑惑不解,但他依舊沒有說話。
許愿更是怒目而視,隨時準(zhǔn)備出手教育自己這個軟骨頭的弟弟。
變故來的太突然,半晌后王永富才緩過勁,試探的問道:“小許,你叔上年紀(jì)了有點耳背,你剛才說什么,再說一遍?!?p> 許諾氣沉丹田,大喊道:“你能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我就娶二丫。”
聲音很大,震的茅草做的屋頂開始往下掉灰,做出這個決定,許諾付出了極大的勇氣,他要改變現(xiàn)狀,改變許家的命運,哪怕不為自己僅僅為了爹和大哥,這個決定是必須要做的,這個犧牲是必須要付出的。
他在聽到大哥說到最肥的地時,心中就猛然想到一個可以讓許家翻身甚至是能讓這小山村擺脫貧困的主意,所以二丫他必須娶,這是他目前唯一的機會。
“哈哈哈,說吧,別說一個條件,只要是你叔我能做到的十個條件都沒問題?!蓖跤栏蛔鳛榇謇镒罡哳I(lǐng)導(dǎo),振華公社這一畝三分地就是他說了算,沒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想來是許諾想通了,無非是多要點彩禮找個臺階下而已。
“我要南山那片桃林。”許諾淡淡的道。
王永富沉默了,剛才的笑容逐漸消失,兩道眉毛緊緊皺起。
王永富萬萬沒想到許諾這么大的胃口會提出要地,雖然那片南山桃林算是半野生的,平時沒人管理,只是在成熟季節(jié)會派人采摘黃桃,平分給村民們。
1978年,小崗村的十八位農(nóng)民以“托孤”的方式,冒著極大的風(fēng)險,立下生死狀,在土地承包責(zé)任書上按下了紅手印,創(chuàng)造了“小崗精神”,拉開了中國改革開放的序幕。
但在這偏僻的振華大隊,還沒有任何的改變,工分制仍舊統(tǒng)治著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公社集體的,個人承包那是不被允許的。
王永富面帶難色,他是村支書,但分地承包給個人,這件事他還真不敢乾綱獨斷。
“小許啊,你換個條件,只要不是要地,哪怕是你想多要工分,叔都答應(yīng)你?!?p> 許諾搖頭:“叔,我就這一個條件,答應(yīng)我就娶二丫,不答應(yīng)那您就請回吧。”
“許諾,你要那桃林做啥,那又沒有工分,你就是全砍了種地,那荒山野地也種不出多少糧食啊?!蓖跤栏徊唤獾膯柕?。
許諾笑而不答,就算說了王永富也不能理解。
對于村民們無用的桃林,在許諾看來那就是個聚寶盆,是開啟財富之路的最佳選擇。
在這個時代運輸還沒有后世那么發(fā)達,人們想吃水果,尤其是在北方吃水果是很困難的事情,罐頭就成了人們最佳的選擇。
黃桃是做罐頭上好的原料,只要自己能把黃桃罐頭做出來,銷路肯定是不愁的。
想了想許諾還是開口道:“叔,據(jù)我了解,咱們村財政赤字很大,欠了不少外債吧,只是欠縣化肥廠的化肥款就不少吧?!?p> 許諾說著看向村會計狗蛋,狗蛋唉聲嘆氣連連搖頭,算是證實了許諾的話。
“只要把桃林交給我,我只要一年,一年的時間我可以幫助村里還清所有的外債?!痹S諾堅定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