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閨閣會
弄懂了南洲那些奇怪規(guī)矩的緣由一點兒用處都沒有,因為學生們發(fā)現(xiàn)他們又遇到了一個新的問題,那就是這個純由內(nèi)宅婦人們組成的會社,為何有如此大的權(quán)利?
大家不由把目光投向雷宏鐘,這位明顯夫綱不振??!肯定跟他有關(guān)系!
大家不由皺眉苦思,雷宏鐘將軍在大月的時候,夫綱也是這么不振的嗎?可想來想去,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點,就是人家夫妻相處之道吧,他們不可能知道!不過從他膝下如今只有嫡出的兩子來看,他家夫人怕也不是個吃素的。
可要是再加上他老出海的因素,好像只有嫡出兩子也能說得過去?
把雷將軍的生平翻來覆去想多少遍都沒用,反正現(xiàn)實就是這樣,在南洲這兒,女子的地位明顯要比大月高出許多,甚至還有隱約蓋過男子之勢。
難不成南洲這邊太陽位置是反的,男尊女卑便也反過來了?屋子朝向不也是反著呢嗎?
國師那么支持女子們的意見,莫非是看出此地風水有異于大月?
要不要讓先生教教大家風水之術(shù)呢?這可是門大學問啊,夠他們學十幾年的。
四皇子還是想掙扎一下,作為一名親耳聽到自己妻子所述的人,他找到了其中一個有可能成為突破口的點,便問道:“我怎么聽說男女和離,十歲以下的孩子要跟著母親,十歲以上的孩子要問孩子意見?和離之后的夫妻,不帶孩子的那一方還要給撫養(yǎng)費?”
還有這個?你不早說?!眾人的一顆熊熊好奇之心又燃燒了起來。十歲,多么敏感的一個年齡啊,這位雷將軍的長子,好像就是十歲?這兩天老在他們身邊打轉(zhuǎn),看著挺懂事兒的一個孩子。
雷宏鐘呆了呆:“還有這規(guī)矩?”
他居然不知道?!果然夫綱不振!
四皇子也呆了呆:“你不知道?難不成是她騙我?”不會吧?他媳婦兒看著挺好的一個人啊,應該不會說瞎話騙他吧?她才跟人家接觸了一天,前幾天都在家里努力學習怎么生火做飯來著。
眾人來了興趣:“趕緊問問,這是大事兒!”
必須問,雷宏鐘立刻就跑到隔壁院子里去了,他找媳婦兒方便,閨閣會的社址緊挨著營房。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一股蠢蠢欲動的氣息在屋內(nèi)彌漫開來:要不要去看看熱鬧呢?
也不知道是誰先邁開的腳步,反正到了最后,大家就一窩蜂地都跑到隔壁去了。
除了皇子就是閣老孫子啊,就連最不起眼的那倆都是國師的兄弟啊,隨便拿一個出來,在京城就是別人仰望的所在,如今卻都跟個內(nèi)宅婦人一般去好奇人家夫妻相處之道,定然是南洲的風水不好!
閨閣會里正熱鬧著,中間的一張大長條桌子上擺了許多彩紙,有女子在把那些彩紙裁成長條,更多的人在埋頭書寫,有人把她們寫好的字紙放在靠墻的桌子上晾著,已經(jīng)擺滿一溜兒了。
四皇子看到了自家妻子,在所有人中,她的打扮是最華麗的,可她這身明明已經(jīng)是她最簡樸的打扮了。
再看看其他女子,身上穿的都是類似于騎裝的衣服,頭上也都一兩根簪子攏住頭發(fā)便罷,大都不施脂粉,臉上卻洋溢著快活的笑容,跟他們尋常見的大月婦人全不相同。
四皇子還聽到一個婦人語速甚快地跟自己的妻子說話:“敬瑤妹妹你衣服方不方便?要不要給你找個襻膊來?”
是了,自家妻子的閨名是敬瑤,他都從來沒叫過,卻被這些女子們?nèi)绱俗匀坏亟辛顺鰜怼?p> 而他的妻子,郭家的十四小姐,大月皇室的四皇子妃,十分自然地回答:“不用了,我頭一回來,不知道南洲這兒這么有趣,就沒做好準備。你們有襻膊那東西嗎?”
眾人便笑了起來,紛紛道:“可不真沒有。”
“我仿佛記得箱子底兒下有一條來著,只是那口衣箱子來了南洲之后就再也沒打開過,也不知道還在不在?!?p> “說了半天也無用,敬瑤你行不行?”
郭敬瑤一手扯著寬大的袖子,一手執(zhí)筆:“沒事兒,就幾個字而已,寫完了就好了。我可是知道為什么玉叔父不習慣穿官服了,確實不方便?!?p> 那些女子便都開始嘰嘰喳喳地說起國師大人來,都是認識的。
男人們站在門口半天也沒人理,只好咳嗽的咳嗽,開口的開口:“夫人?!?p> 女子們紛紛抬頭,見一堆外男堵在門口,竟是一個回避的都沒有,還綻開了笑容。
雷宏鐘的夫人彌彥茹就笑著迎了上去:“怎么有空到我們這兒來?可是四殿下不放心了?”
其他女子們就善意地笑了起來,還有人道:“四殿下只管放心,敬瑤妹妹在我們這兒好著呢?!?p> 雷宏鐘輕咳了一聲,小聲道:“你出來一下,我有事兒問你?!?p> 彌彥茹就跟著他出了屋門,其余女子見狀,便紛紛埋頭于自己手邊的事情,只有郭敬瑤把字寫完之后放下筆,輕步移了出來,靠近四皇子低聲問道:“可是有事兒?”
四皇子低聲回道:“沒事兒,你什么時候回去?”
郭敬瑤笑笑:“等把這些寫完就可以回去了,中午你在這兒用還是回去用?”
四皇子:“我在這兒跟他們一起用?!?p> 郭敬瑤點頭:“那好,那我也跟她們一塊兒吧,這幾天下廚可把我折騰壞了,我正好跟幾位姐姐們請教一下廚藝?!?p> 四皇子:“……會不會的,也無妨。”
郭敬瑤眼睛里帶了神采:“是我自己想學的?!?p> 四皇子:“那也別累著?!?p> 小夫妻兩個偶偶私語了幾句,就各自分開,一大堆人看著呢。
那邊雷宏鐘和夫人的話也說完了,彌彥茹一聽他的問話就笑了:“你怎么聽說的?不是那樣,只是大家閑聊的時候說起來的,還沒定成規(guī)矩呢。沒問過國師的意見,我們怎么可能自己定規(guī)矩?”
原來不是空穴來風,雷宏鐘覺得有些頭疼:“你們怎么想到這個了?老在夫妻和離的事情上下功夫?”
彌彥茹瞪了他一眼:“誰說我們老在這事兒上下功夫?我們的正事兒多著呢。再說了,我們把那規(guī)矩定得苛刻些,不也是為了那些將士們家庭和睦?知道和離之后的日子難過,自然也就不會和離了。哎呀不跟你說了,就這事兒吧?沒別的事兒我回去了,一大堆活兒呢?!?p> 雷宏鐘拿她沒辦法,抓緊了機會囑咐道:“你們對四皇子妃客氣些,怎么能叫人家的閨名呢?”
彌彥茹頭也不回:“不叫名字叫什么?那是我們女人家的事兒,你們大男人別管?!?p> 聽聽,聽聽,這語氣,這態(tài)度,這不是夫綱不振是什么?其他男人們都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他,只有四皇子心里惴惴不安,自家皇妃好像很喜歡這個地方啊,要是跟那些女人們學去了怎么辦?
或憂心忡忡、或忐忑不安、或深表同情的一群男人重新回了自己的地盤,然后就郁悶了,先生留的課業(yè)怎么辦???
這個,雷宏鐘也幫不了他們的忙,既然這些國師弟子們沒有別的事兒找他,他也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五皇子年紀最小,對夫妻相處之道沒有什么感覺,提出了一個建議:“那咱們能不說這個嗎?”
大家都搖頭,太子給他解釋:“先生給咱們留的課業(yè),是要探討如今南洲軍民生活生產(chǎn)方式的優(yōu)劣,夫妻相處之道看著是內(nèi)宅小事,可南洲的女子們竟是連公事都能插手了,這就不能不考慮了?!?p> 二皇子接著道:“就算咱們不說,你以為先生不知道?別忘了那些女子們說的,她們定的很多規(guī)矩,都要國師點頭的?!?p> 三皇子捅捅四皇子:“四弟,弟妹還說什么了?”
四皇子搖搖頭:“就是這些了。啊,有一件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居然還有隱瞞?必須說。
四皇子道:“涉及女子名聲,我覺得不該說的,不過我看她們的樣子,好像也不在乎這些事情了,說出來應該也不礙事。大家一塊兒看看,要是不合適寫在課業(yè)里,咱們就不寫了吧?”
眾人點頭,又不是真正的長舌婦,事關(guān)女子名聲的事情,的確是不宜宣揚的。
四皇子就把第五醫(yī)女和劉慧如的事情說了,這倆例子太過令人震驚,眾人一時之間,竟無話可說。
玉錦慶突然道:“這么說來,咱們剛才見到的那些女子里頭,豈不正好有一個?”
可不就是,眾人恍然大悟。
二皇子:“怪不得我覺得其中一個女子面熟,原來是在宋相府里見過?!?p> 三皇子點頭:“沒錯?!?p> 四皇子附和:“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想起來?!?p> 宋相府里的那場壽宴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是清楚明白的,尤其是今年剛成親的這三位皇子,可都是在場相看的人物,自然對那場壽宴上發(fā)生的落水事件記憶猶新。
四皇子道:“不瞞各位,我昨兒聽了這事兒之后,就好奇其余三個女子的下落,也不知道她們會如何?!?p> 二皇子知道其中一個,嘆口氣道:“魏相家的那個,嫁到老家去了,是當?shù)氐囊粋€富裕人家,是個少年秀才?!?p> 這是妥妥的低嫁了,眾人不免唏噓。
剩下的那倆,魏杭生都知道,嘆口氣道:“家妹受此無妄之災,在家哭了許多時日。她那相公,也是個少年才俊,未來可期,倒也不算太過委屈了她。國子監(jiān)祭酒蘇大人家的閨女,聽說嫁給了一個監(jiān)生。吏部侍郎李家的那個,卻是已經(jīng)落發(fā)出家了的?!?p> 竟是如此?怎么會出家的?都已經(jīng)落了發(fā),那是再也出不來了的。
魏杭生怒哼了一聲道:“那還是便宜了她!”
大家便明白了,想來當日那場落水,李侍郎家的女兒不是始作俑者便是趁機做了什么,為免這許多人家的雷霆之怒,李侍郎才揮刀斷腕,將女兒送到廟里落發(fā)。看著雖是青燈古佛慘淡一生,可好歹能留條命下來。
有人就想到了什么,看向四皇子。這位好像跟那個李侍郎算是連襟?。克蜎]聽過消息?
四皇子也想到了這一層,撓撓頭道:“我竟是沒注意過這個,等回去問問她?!?p> 魏杭生擺手道:“李侍郎如今的夫人是個續(xù)弦,和他那女兒不合的。不必問,問了也問不出什么來。”
四皇子還是苦思冥想了半日,到頭來一無所獲:“我是真沒留意她娘家姐妹的事兒,四皇妃平日里也不怎么說這個。”
“你們成親才幾天?你又是天天出門的,沒提過也正常?!碧拥?,隨之轉(zhuǎn)移了話題,“不說這個了,還是看看咱們的課業(yè)怎么寫吧。我覺得還是要等等,問問先生為何會是如今的局面比較好?!?p> 這個建議比較中肯,大家就暫時把女子地位的事情先放下,忙起了別的。
等過了幾天玉錦兮帶著倆孩子玩夠了回來之后,才知道學生們遇到了難題。
聽到他們的疑慮之后,玉錦兮想了想:“那我就多停留兩天,帶著你們看看?!?p> 既然要停留兩天,那就不能把珍姐兒和小五繼續(xù)放在空間里了。玉錦兮把倆孩子放出來,又把大乖幾只狼狗給他倆當保鏢,由著他們自己找樂子去了。
剛出軍營的門就被閨閣會的人抓了壯丁,說是倆孩子的字都寫的不錯,過去幫忙寫大字去了。
大乖幾只干脆搖著尾巴自己跑出去打獵了,到了下午還扯了一條大蟒蛇回來,把閨閣會的人嚇得不輕。
女子們的尖叫聲穿透力極強,把隔壁軍營里的人都招了過去,尤其是大乖它們特別有辨識度,一路招搖著連扯帶拽地把那蟒蛇帶回來,早就吸引許多人的關(guān)注了。
只是誰也沒想到,大乖它們居然帶著獵物直接去了閨閣會,誰讓它們還記得小主人就是在這兒呢?
雷宏鐘跑得挺快,一看閨閣會的門口有半條蟒蛇,一下子就把佩劍抽出來剁掉了蛇尾巴。
然后他就發(fā)現(xiàn)出不對來了,那蟒蛇一動都不動。
可嚇死他了,原來是條死蛇。
屋內(nèi)的女子們還在尖叫,夾雜著小五的呵斥聲:“帶出去,帶出去,你們嚇到人啦!”
然后就見那蟒蛇不自然地晃動著,一會兒門口就出現(xiàn)了一條歡快亂搖的尾巴,一條狼狗正撕扯著蟒蛇往外拽呢。
雷宏鐘也顧不得別的,越過死蛇活狗,把驚嚇的面無人色的彌彥茹打橫抱了起來,柔聲道:“閉上眼睛?!?p> 彌彥茹把頭埋在丈夫懷里,帶著哭音道:“嚇死我了?!?p> 雷宏鐘安慰道:“不怕,不怕,是死的,大乖它們的獵物,這是跟你們顯擺來了。不怕,不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