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飛吹草低

　　身份尊貴的學(xué)生們?nèi)绾渭m結(jié)，玉錦兮是不管的，反正每年她都要去韃靼。少的時候一兩趟，多的時候五六趟，對韃靼王庭的熟悉程度比京城也差不了多少。要不是自己這張臉長得實在不像韃靼人，她都有在韃靼開個鋪子的打算了。

　　不過不開鋪子也沒關(guān)系，她有常落腳的客棧，后來因為帶著四夷館的學(xué)生常來常往的，她還花錢買了個院子，只是為了掩人耳目沒有雇傭當(dāng)?shù)厝丝粗?，每回去韃靼的時候，學(xué)生們都得自己打掃。

　　這也是為什么這回她要求可以帶隨行人員的原因，到時候就有人干活了。好幾個月沒住人的院子，打掃起來很累的。

　　不但學(xué)生們可以帶，她自己都帶了倆干粗活兒的，順便還帶了玉錦慶和玉錦祥這倆學(xué)韃靼話的。

　　四夷館的學(xué)生們一見這倆要請假，請假的理由居然還是要跟著國師去游歷學(xué)習(xí)，格外地羨慕嫉妒。玉錦兮帶的通譯生們一年就可以畢業(yè)了，可他們這一撥屬于閉門造車的，至少得三年才能達(dá)到畢業(yè)的水平。

　　玉錦慶兄弟倆在同窗們中間的韃靼話水平本來就是最高的，居然還嫌不足，被國師帶出去開小灶，簡直就是打擊人的。

　　倒是教諭感嘆了一番，回憶起了當(dāng)年在韃靼王庭水深火熱的生活，但是想想這倆是先生的本家兄弟，條件應(yīng)該比自己那時候好很多，心里不免也酸了酸。

　　兩兄弟卻不覺得這一趟會有多舒坦，想當(dāng)年他們可也是跟著交趾那一隊去鉆過深山老林的，那滋味，嘖嘖，一輩子不想嘗第二回。

　　不過國師府的尊貴學(xué)生們可以有選擇的余地，他們兄弟倆卻只有聽話的份兒。別看在外頭眾人都會因為他們姓玉對他們禮遇有加，可到家之后，他們就是個小可憐兒，六哥對他們倆可嚴(yán)厲了。

　　兄弟倆按照玉錦兮的要求，自己準(zhǔn)備并打包了行李，要帶什么東西六哥都不告訴他們，讓他們自己想。反正他們準(zhǔn)備什么，他就給他們帶什么，自然他們也就只能用什么。

　　兄弟倆有一個不好的念頭，老覺得他們的好六哥會把他們倆扔在某個韃靼部落里自生自滅，不到說夢話都得說韃靼話的程度不帶他們離開。

　　兄弟倆做好了當(dāng)牛做馬吃苦受累的準(zhǔn)備，結(jié)果到了出發(fā)的那一天就傻了眼，不帶這么玩兒人的啊！

　　一反以往自力救濟(jì)的風(fēng)格，這回他們的好六哥居然走了豪橫風(fēng)！

　　車是韃靼人常用的那種大車，帶車廂，里頭還縫了毛皮，裝了軟墊，看著就暖和舒適。這樣的車還不止一輛，而是一二三……六輛！這是要去多少人啊？！

　　拉車的馬也是標(biāo)準(zhǔn)的韃靼馬，不對啊，咱們國師府沒有這么多韃靼馬啊，他們六哥平常都不坐車的，自然也沒養(yǎng)幾匹馬。

　　除了拉車的馬，還有騎行的馬，足有近百匹！

　　再看隨行的人，兄弟倆已經(jīng)沒力氣數(shù)了，這是帶了一個百人隊吧？怎么還是帶著弓箭的？看著像軍士，怎么這衣服這么奇怪呢？哦，對了，是韃靼人那邊的牧民常穿的衣服。

　　他們六哥什么時候弄來這么多韃靼衣服啊？給這些人穿這個是為了什么??？

　　兄弟倆滿頭霧水地進(jìn)了教室，還沒進(jìn)門就聽見里頭有不小的嘈雜聲，這是多少人啊？

　　其實并沒有多少人，只是呢，除了原本的學(xué)生之外，還多了幾個五大三粗的，不知道是何來歷。

　　玉錦兮還沒來，大家伙兒正熱火朝天地說得開心，這么高興？

　　“在門口堵著干嘛啊？進(jìn)去，進(jìn)去?！?p>　　后頭有人拍了拍兄弟倆的肩膀，回頭一看，是郭明生。

　　兩個人急忙見禮，郭明生大咧咧地一揮手：“成了，別跟二哥這么客氣。牧哲兄呢？”

　　玉錦慶回答：“六哥還沒來呢?！?p>　　郭明生便點點頭，看了看屋子里的熱鬧，笑了：“這么多人?。窟?，五殿下，陛下不是說不讓你去嗎？”

　　五皇子嘟著嘴道：“我來給兩位兄長送行?！?p>　　光熹帝可不敢把已經(jīng)成年的兒子都讓玉錦兮帶出去，萬一有個什么閃失，還不讓人家一鍋端了？他本來想著讓一個出去長長見識就完了，誰知道太子非得去，還說什么知彼知己百戰(zhàn)不殆的話，到最后只好讓他和二皇子去。至于剩下三個小的，不是剛成親就是快要成親，或者就是年紀(jì)太小，都讓他扣在家里了。

　　不過四個閣老倒是十分光棍，一聽說太子都去，就毫不猶豫地允了。再一聽說還可以帶著侍從，那就更不用擔(dān)心了。

　　不過誰都不如光熹帝手筆大，他把錦衣衛(wèi)的高手給派出來了，不多不少，恰好一百。

　　再加上駿馬利箭，這才覺得心里踏實了些。

　　郭明生嫌屋子里鬧得慌，自己在屋檐下的走廊里坐了，翹著二郎腿跟玉錦慶兄弟倆聊天：“不是什么大事兒，別害怕。韃靼那邊可是有不少好東西的，要緊的是多帶繩子袋子，什么口蘑啊、毛皮啊，都得有東西裝不是？別指望牧哲兄，他到時候肯定只管帶著倆孩子玩兒去了，顧不上你們幾個大的?！?p>　　還真是出去玩兒的？兄弟倆不敢相信，六哥有這么好心？

　　“又在這兒胡說八道。”玉錦兮剛過來就聽到郭明生在瞎指點自己的兩個兄弟，笑問，“人都來了？”

　　郭明生指指身后：“瞧見沒？都是陛下派來保護(hù)倆兒子的?！?p>　　玉錦兮點點頭：“陣仗不小，能打狼了。”

　　郭明生也覺得興奮：“正是，正是，狼皮是個好東西??！我?guī)Я藥装僦?，?yīng)該夠用了吧？”

　　玉錦兮失笑：“這么多？！”

　　郭明生：“草原那邊我不太熟，有備無患嘛！”

　　玉錦兮想了想：“也是，多帶些挺好的，省得你到時候又嫌不過癮?！?p>　　郭明生笑：“哎，大乖它們你帶著了吧？要是沒帶著，我就把我那幾條帶著?！?p>　　玉錦兮：“帶著呢。你那幾條留著看家吧，不用帶?！?p>　　略略寒暄了幾句，小五終于興高采烈地沖了過來：“舅舅，我準(zhǔn)備好啦！”

　　郭明生哈哈大笑：“這是哪里來的韃靼小兒郎？”

　　小五身上的衣服是玉錦兮讓人根據(jù)韃靼那邊的式樣特意趕制的，窄袖毛邊，黑色長褲，配上皮靴皮袍，端的是精神無比。

　　他還在腰上掛了把小刀，皮刀鞘上鑲了幾粒寶石當(dāng)裝飾，一看就知道是個大戶人家的孩子。

　　郭明生點頭：“嗯，不錯，不錯，小五這一打扮起來，還是挺精神的?！?p>　　小五瞪大了眼睛：“二叔，難道我平常不精神嗎？”

　　“精神，精神！”郭明生急忙改口，“啊，你姐姐呢？”

　　玉錦兮道：“珍姐兒早就收拾好了?！?p>　　把小五送到空間里跟珍姐兒作伴，小五還想顯擺一下自己的新衣服呢，偏偏沒有了機(jī)會。

　　珍姐兒也穿了一身韃靼人的袍子，把頭發(fā)梳成兩條麻花辮，頭上還戴了一頂帶白紗的小花帽。

　　小五圍著她看：“姐姐這一身也很漂亮。”

　　珍姐兒把帽子摘下來：“我一會兒再戴這個，太小了，不舒服?！?p>　　小五很有權(quán)威地道：“這樣比較省布，韃靼那邊的布少?！?p>　　是這樣嗎？珍姐兒覺得不對，可又覺得他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一個個人影在草地上出現(xiàn)，倆孩子急忙過去幫忙，有一些人還掛著弓箭呢，得給他翻個身，要不然會硌著的。

　　玉錦兮進(jìn)入空間，喊了一聲：“咱們出發(fā)啦！”

　　直飛半空，沖著目的地飛奔。

　　空間自動飛奔著，玉錦兮檢查了一番行李和人員，招呼著倆孩子：“別閑著，咱們家的油菜該割了?！?p>　　倆孩子就拿了鐮刀去割油菜，割完了讓玉錦兮收起來，然后再翻地重新種上新的。

　　小五想起了她的記事本，趁機(jī)提醒：“舅舅，大棚您還沒蓋呢?！?p>　　玉錦兮：“不著急，東西都預(yù)備好了，只等著出玻璃了。那玩意兒蓋起來快，幾天就得。”

　　珍姐兒：“??？那還來得及種菜嗎？”

　　玉錦兮伸了個懶腰：“來不來得及有什么要緊的？我是教給他們技術(shù)的，又不是給他們種菜的?！?p>　　小五點頭：“就是，大不了教他們種小白菜好了，那玩意兒長得飛快?！?p>　　玉錦兮：“對，大冬天的能吃上小白菜也很不錯了?！?p>　　珍姐兒：一個是爹爹，一個是弟弟，行吧，你們就合伙糊弄別人吧，我沒意見。

　　小五回憶：“我記得空心菜長得也特別快，還有什么來著？”

　　玉錦兮隨口回答：“櫻桃蘿卜、生菜、油麥菜，都能在北方大棚里種?！?p>　　上輩子她向老家的大棚推薦并指導(dǎo)了許多種蔬菜的種植，讓全村人成為全國有名的富裕村，自然對速生蔬菜非常熟悉。

　　小五也是曾經(jīng)跟著她在舅舅家的大棚里參觀過的，他舅舅徐虎對自家妹妹徐靈靈的崇拜信服就甭提了，對他這個外甥也是特別喜歡，臨走的時候還給她裝了一口袋棒花，說是他老媽從小就愛吃那個，別處沒有賣的。

　　嘖嘖，遠(yuǎn)近聞名的蔬菜種植大戶，一年收入過百萬的老板，頭上包著塊毛巾親自給妹妹炒棒花，果真是親哥無疑了！

　　小五咽了咽口水，想起了那個香噴噴的味道，可惜如今的玉米還被大家當(dāng)成寶貝，要是讓別人知道他把良種拿來炒了當(dāng)零食吃掉，非得落個敗家子兒的名頭不可。

　　他郁悶地望著天空，那里正投射著一片蒼茫的大地，在青黃相接的幕布里，偶爾會露出一點點白色來。

　　是蘑菇嗎？不對，是羊群！

　　小五眼睛亮了，沒有香噴噴的棒花，有鮮嫩的羊肉也很好啊！

　　“舅舅，舅舅，羊！”

　　玉錦兮無奈地道：“那是人家牧民的羊，你還想白吃不成？”

　　小五想起來了：“是哦，這些牧民可買不起咱們的絲綢。不對啊，咱們還有茶磚呢?！?p>　　玉錦兮繼續(xù)往前飛，羊群雖然一閃而過，但還是耐心地回答了他的問題：“這些零散的牧民購買力太低，咱們帶的貨多，零著賣太麻煩，還是去王庭**較好?！?p>　　看了看地圖上標(biāo)記的終點：“馬上就到了?！?p>　　慢慢地降低高度和速度，在一片茂密的草叢之中現(xiàn)了身：“珍姐兒瞧瞧，是不是咱們以前找的蘑菇圈來著？”

　　珍姐兒環(huán)顧四周：“就是這兒，那塊大石頭還是咱們上回來的時候放在這里的呢！”

　　小五雀躍道：“拿籃子，拿籃子，我看到韭菜花了！”

　　玉錦兮干脆就把所有人都放了出來，太子第一時間去看了看表，不到三個小時，而四周的景象已和大月全然不同了。

　　其他人也在打量著周圍的景象，原來這里就是韃靼的腹地，一眼望不到邊的草原上，一片片草浪隨風(fēng)翻涌，身在其中，竟有一種乘坐在小舟上的感覺。

　　玉錦兮道：“這里離韃靼王庭差不多還有兩百多里，相對比較安寧，獵物也多，你們隨意看看吧。休息一下，咱們再去王庭?！?p>　　郭明生已經(jīng)執(zhí)弓箭在手，興致勃勃地道：“這地方有什么獵物？”

　　玉錦兮想了想：“好像挺多種類的，那邊就有條小河，好多野獸都到河邊去飲水，你小心些過去，有狼?！?p>　　郭明生更興奮了，躡手躡腳地往河邊走。

　　其他人也饒有興致地跟上，尤其是錦衣衛(wèi)的百人隊，更是將太子和二皇子圍在了中間，慢慢地前行。

　　玉錦兮很想告訴他們，她剛才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看過了，周圍沒有韃靼人。不過警惕心高些不是壞事，干脆就由著他們了。

　　只有珍姐兒和小五，還在歡歡喜喜地采蘑菇的采蘑菇，摘野韭菜花的摘野韭菜花。有爹爹/舅舅在，安全無虞，他們可以盡情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玉錦兮這回從國師府里把行舟和綠水帶了出來，也免得整個隊伍里只有珍姐兒一個女孩子家。這倆更干脆，不但沒有絲毫危機(jī)感，還幫著倆孩子干活兒去了。

　　玉錦兮把空間里的馬都放出來，讓它們也吃些飯，好歹也節(jié)約些空間的草料?？吹侥⒐饺χ車行┎葑岩呀?jīng)很飽滿，順手也捋了撒到空間的草地上去。這些都是比較優(yōu)良的牧草，而且還是繁育口蘑的必要條件。

　　玉家人悠然自得，其他人警備萬分，雖然表現(xiàn)迥異，倒也十分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