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元旦朝會
自從玉錦兮被加封為太師的消息傳來之后，郭明興就一直沒有停止過思考，將她有可能遇到的各種問題顛三倒四地想了個遍。如今總算逮到正主兒，豈有輕松放過她的道理？
元旦朝會除了官服的問題，還有最重要的禮儀問題，恰巧這也是玉錦兮欠缺的。
先說站班的位置，大朝會的站位十分講究，里頭有一系列需要關(guān)注的問題，恰好是太常寺的主要業(yè)務(wù)。
不過玉錦兮這個太常寺少卿名不符實，她干的事兒跟禮儀沒啥關(guān)系，按照她一貫的性子，對此事毫無頭緒也是極有可能的。
郭明興試探地一問，果然看到了一臉居然還要考慮站位的表情。
他嘆了口氣，開始從元旦朝會的站位開始說起，皇親國戚怎么排，文官怎么排，武官怎么排說了一大堆。玉錦兮立刻就跑偏了：“大哥你算哪一列的？”
郭明興被她帶歪了：“我算是文官一列的，光德算是武官一列的。不過你嫂子在后宮就算是皇親國戚那一列里頭的了?！?p> “那伯父伯母呢？”
“爹娘年紀大了，我已經(jīng)上了折子請了假，就不進宮了。若是以往，自然都算是皇親國戚一列的。”
“敏國公和世子算武官？二老爺呢？”
“這個就有些復(fù)雜了。有世襲爵位的從武官那邊排，沒有的則按官職排。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資格參加元旦朝會的啊，五品以上官員才有資格。你以前的官職是正四品，在文官排后頭了?？墒怯辛诉@個正一品的太師資格，你得站在最前頭?！?p> 郭明興把話題又繞了回來，并且成功地給玉錦兮當頭一擊。
玉錦兮大驚失色：“為什么排最前頭？”排在后頭也就算了，跟著前頭的人依樣畫葫蘆就是。排在最前頭，連個參考的人都沒有啊啊啊！
郭明興給她算正一品的人都有誰，除了她這個新上任的太師之外，就是魏相的太傅了。
玉錦兮立刻道：“那就讓魏相排前頭，人家還是首輔呢，歲數(shù)又大！”
郭明興并不樂觀：“懸，雖說三公都位列一品，可太師向來是排在太傅前頭的。”
玉錦兮急了：“那怎么辦？嗯，到時候我能跟魏相換位子么？”
郭明興愕然：“換位子？！”沒聽說啊，站位可都是太常寺啊、禮部啊一塊兒排的，到時候誰站在哪兒，有專人負責(zé)引領(lǐng)，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私下?lián)Q位子的，那不亂套了？！
玉錦兮卻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到了元旦朝會那一天，見果然如郭明興所說，負責(zé)引領(lǐng)的人把她領(lǐng)到了文官那列的頭一個站著，自己立刻轉(zhuǎn)身，對著面無表情的魏相笑道：“魏相，求您件事兒唄！”
魏相抬眼：“嗯？”
玉錦兮把求人的態(tài)度表達得十分到位：“嘿嘿，是這樣。魏相您老人家受受累，排第一個成不？咱倆換換，換換！”
魏相老臉一板：“站班位次，豈有隨意更換之理？”
玉錦兮繼續(xù)笑：“哎呀這不是我啥都不知道么？到時候什么時候該跪什么時候該起全都不懂，那也是丟內(nèi)閣的面子不是？您老人家?guī)蛶兔h，要是覺得您一個人怪累的，我站在鄭相后頭去成不成？”
把整個內(nèi)閣都拉下了水。本來嘛，人家才是國之柱石，自己就是個打雜的，怎么跟人家比？
魏相臉上有了絲笑容：“你倒是謙虛?！?p> 玉錦兮：“這不是謙虛不謙虛的事兒，我這是有自知之明。這個朝廷大事兒吧，還得魏相您這樣的頂著，我就是個打雜兒跑腿兒的。站在這兒吧，實在是受之有愧。咱就這么說定了啊，說定了，您受累，辛苦了您呢！”
四下瞅瞅，彎下腰一溜煙兒地跑了，直接越過內(nèi)閣成員，站到了鄭相后頭，還在后頭嘀咕：“鄭相您往前挪挪，他們都往前挪呢?！?p> 鄭相回頭看他：“什么意思？”
玉錦兮：“看前頭，看前頭?！?p> 鄭相往前看，果然看見衣袂飄蕩，身形微動，幾位閣老竟都不動聲色地慢慢往前挪了個位次。他不明所以地跟著挪動，感覺到身后的玉錦兮成功地插隊占位。
“牧哲你作什么妖呢？”歪頭低問。
“沒，沒，我這是尊老敬賢?！庇皴\兮心想事成，美滋滋地占據(jù)了有利地形。這站位好啊，前頭有參考，后面見不到隊尾，屬于那種大規(guī)模集會中露半個臉的位置，對于她來說，再合適不過了。
她合適了，空間里看免費現(xiàn)場直播的珍姐兒和小五卻大失所望。
珍姐兒遺憾地道：“還是看后腦勺兒，跟上回一樣?！?p> 小五：“咦？什么時候？”
珍姐兒：“有一年爹爹來參加冬至的大宴，也是跟今兒一樣，看了許久的后腦勺，還吃了一些冷東西，一點兒都不好吃?！?p> 小五：“有跳舞的嗎？”
皇宮大宴必須要歌舞升平的才能體現(xiàn)天下太平嘛！
珍姐兒：“嗯，有是有，就是離得太遠了看不清楚，一點兒都沒意思?！币皇堑駜撼鰜淼脑纾麄儌z還沒醒，今兒他們就在家里玩兒了。
小五對看鄭相的后腦勺也不感興趣，跟著珍姐兒一塊去摘草莓摘枇杷，她說要為年后的詩社活動準備水果，需要小五幫忙。
有平臺的平衡梯已經(jīng)做好，被安放在了枇杷樹下，珍姐兒怕弟弟摔著，自己踩了梯子去摘枇杷，讓他拎著小籃子去摘草莓。
等倆人各自干完了手邊的工作，往半空中一看，他們的爹爹/舅舅已經(jīng)三跪九叩完畢，正晃晃悠悠地跟著大家往前走呢。
“舅舅要去哪兒？”
珍姐兒也不知道，好像跟上回去的不是一個地方呢。
兩個孩子就仰著頭仔細看，還是小五看出來了，這是去保和殿。
最幸福的事情是，玉錦兮的座位排在第一列，正是觀賞歌舞的最佳視角。
玉錦兮到了保和殿就放松了，在太和殿前頭換位子的時候監(jiān)察御史當沒看見，到了保和殿的時候，人家還是當沒看見。低級官員站位錯了，那是要在朝會完畢之后直接在大殿上報皇上的。這些高位官員站位錯了，那是人家玉大人尊老敬賢會做人。
可就算是玉錦兮再尊老敬賢，地位也擺在這里，所以就占據(jù)了保和殿里最舒適的座位，正巧和英國公隔著空場面對面。
光熹帝還未升座，屋內(nèi)氣氛就比較輕松。英國公一看她就樂了：“呦，這不是咱們的國師大人么？還沒謝謝您呢，我家力銘可是沾了您的光了。”
玉錦兮急忙謙辭：“不敢當，不敢當。老將軍您才是真本事，我就是個跑腿兒的。”
肅寧侯也在第一列隔了幾個座位坐著，見玉錦兮謙虛，插話道：“國公說的甚是，我這兒也得道個謝。若不是托國師的福，我家老二可回不來過年?！?p> 幸虧和南洲的將領(lǐng)們比較熟，玉錦兮總算是沒忘記肅寧侯正是雷宏鐘的親爹。她便照舊謙虛回去，幾個人便這般你一言我一語地搭上了話。
李相作為閣老兼兵部尚書，和這些將領(lǐng)們打交道的多，見話題說到了南洲將領(lǐng)身上，自然不甘心放過這個機會，也參與了進來。
“國公，侯爺，關(guān)于軍馬的事兒，咱們還得議個章程，李大人也回來了。年前到兵部去了兩次，一直說這軍馬的事兒呢?！?p> 敢情李海寶回來這兩天，全都泡在兵部了。玉錦兮偷笑，裝沒聽見，反正李相也沒跟她說話。
英國公和肅寧侯都是有后輩在南洲的，這兩日也被他們纏得夠嗆，見李相這般說了，立刻道：“是得議一議?！?p> 后輩們好糊弄，李海寶大人可不成，那位不管是在前朝還是后宮都能說得上話，還是光熹帝的心腹舊人，他要是鐵了心地要把軍馬全都帶到南洲去養(yǎng)，兵部連根毛兒都撈不著。
李相自然是不甘心的，雖說以前是打算把軍馬放到南洲去養(yǎng)，可誰也沒想到那軍馬那么好不是？打了馬掌之后，兵部第一時間就試了馬。哎呦，簡直太完美了，跑得那叫一個快，耐力那叫一個足。把大軍目前最好的軍馬拉出來比了一比，被人家甩在后面完全看不見影子啊！
這要是在全軍都配上，哪怕就裝備個突襲隊呢，那就是一柄利器啊！
和韃子那邊打仗，為什么大月老處于被動防守的局面??？還不是缺馬？！
如今好了，有了這批駿馬，韃子算什么？他那王庭能不能保得住都不好說。
李相最滿意的就是這一點，就連從韃靼那邊買的馬匹，都比韃子的軍馬質(zhì)量好，這個玉錦兮不愧是商人出身，太會買東西了！
為人還謙虛知禮，看看今天這站位就知道了，人家主動站到他們內(nèi)閣后頭去了！這說明什么？人家根本就沒有跟內(nèi)閣別苗頭的意思啊！
這個太師的虛銜給的，著實太劃算了！
李相不免有些佩服起魏相來，這位首輔雖然在開海禁的事情上太過固執(zhí)，但在別的方面，真真的是重臣能臣！還有的是讓他學(xué)習(xí)的地方呢！
有資格坐在保和殿里的，無不是超品的勛貴和一二品的大臣，幾句閑言碎語中便能透出無數(shù)信息。大家都不是省油的燈，一邊和自己熟識的左鄰右舍打著招呼，一邊豎著耳朵捕捉殿內(nèi)的各種信息。
李相和英國公、肅寧侯這么一說話，大家的注意力便不免都被吸引了過去，只是交談的三個都不是傻的，只是說軍馬的事兒要商量，可具體怎么辦，就是不透露半點兒出來。
真是老奸巨猾??！許多人都在暗地腹誹，將自己也是其中一員的現(xiàn)實忘得干干凈凈。
唯一一個年輕的心還沒在這上頭，她正在一心一意地偷東西呢。準確地說，是在偷桌案上的菜肴點心。
光祿寺的后勤工作做的比較充分，在君臣就位之前，各類美食已經(jīng)擺了一桌子。保和殿里的宴席等級是最高的，有的點心玉錦兮都沒見過。
最棒的是，每個人的面前還有一道燉鍋子，紅泥小火爐里是紅彤彤的無煙炭，鍋子里頭是紅燜羊肉，一個勁兒地冒香氣。
珍姐兒和小五就饞了，這倆早上醒來還沒吃早飯呢，就吃了點兒水果。
玉錦兮就拿袖子作掩護，把那燉鍋子送進空間去，珍姐兒拿了小碗盛了滿滿的兩碗出來，她再給弄出來。別人都沒看見耶，真棒！
燉鍋子都能偷，就更別說其它的點心冷盤了，那可太容易了。
玉錦兮偷點心也甚是有經(jīng)驗，大宴講究個排場，那點心別看就一盤子，可人家足足擺了七摞，可想而知有多少。玉錦兮一邊偷一邊重新擺，別人最多覺得她那盤點心瘦了些，絕對想不到她居然是在偷吃的。
她這邊正偷的不亦樂乎，外面響起了鞭聲，皇上來了。
她跟著大家伙兒起身，彎腰，光張嘴不出聲地祝賀新年，然后便是落座。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光熹帝，等著皇上發(fā)表感言，好接上一兩句話表示自己是個忠君愛國的。
玉錦兮：怎么說的全都是文縐縐的文言文？到底是啥意思?。吭趺催€沒說完？
等熬到光熹帝終于舉杯，可把她高興壞了，終于可以吃飯了啊啊??！
先對著點心下手，夾一塊偷兩塊，別人一層點心還沒吃完，她這邊已經(jīng)下去兩層了。
問題是她的位置太靠前了啊，就算是她排到了幾位閣老之后，那也是第一排，就被光熹帝和其余人等看了個清楚明白。
光熹帝都不知道說她什么才好了，真想把這小子揪上來好好跟他說道說道，你以為御宴就是吃嗎？那點心是為了擺著好看的啊！沒看別人最多拿一塊么？你沒吃過飯么？
玉錦兮什么都沒看見，點心吃多了有點兒膩，還是吃點兒別的吧。哎呦不錯，居然還有添菜？
端盤子上來的宮女被國師大人的桌案給閃了一下，這，這，她伺候了好幾年元旦大宴了，就沒見過這樣的??！點心下去這么多也就算了，那紅燜羊肉那么燙，您是怎么做到只剩下一個底兒的？別人那兒還是滿的呢！
難不成國師大人這道菜上的時候出了紕漏，被人不小心碰灑了？
嗯，肯定是。國師大人定是怕負責(zé)上菜的人受罰，這才不說的。
國師大人真是個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