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德誠會
如今的前門大街和當年一般熱鬧，只是和當年的熱鬧不同的是，這里如今還是京城人獨享的熱鬧。
玉錦兮很容易就找到了賣果子的鋪子，直接進門掃視了一眼，除了新鮮上市的櫻桃和甜杏之外，就沒有新鮮的果子了，全都是葡萄干核桃之類的干果，還有不少果脯賣。
她是個有經(jīng)驗的，直接就問掌柜：“掌柜的，不是說咱們這邊兒有新下來的橙子嗎？賣完啦？”
掌柜的抬頭看了看她，郁悶地道：“您這是今兒第八個問我這話的了，咱們鋪子里沒有，您得到旁邊店里去。干嘛非得吃橙子?。啃〉甑臋烟姨鹦涌啥际切迈r的，您嘗嘗？”
玉錦兮嘿嘿一笑：“沒有??？沒有好。”
掌柜臉上本來就硬擠出來的笑慢慢地消失了，這是什么話兒說的？這人是來找茬兒的吧？
只見這個找茬兒的把手往嘴邊一遮，探過身子來悄聲說道：“我這兒有橙子，您要不要？”
掌柜的眼睛一亮：“真的？！”
玉錦兮左右看看，從懷里掏出一個橙子來遞給人家：“您嘗嘗，看看怎么樣。”
掌柜的先拿在手里端詳了一番：“嗯，不錯，看這樣子，是正規(guī)的甜橙沒跑兒了?！?p> 甜橙易剝，掌柜的把皮剝開，也不顧滿手的汁水，掰了一瓣來嘗著滋味，點頭道：“不錯，不錯?！?p> 笑著看她：“說吧，小哥兒，您那兒有幾千斤？”
玉錦兮伸出大拇指：“厲害！”
果然是個做老了生意的，一下子就知道她定然不會只有一點兒。
不過在此之前，她還是先問了一句：“您這鋪子，不是珩興會的吧？”
“珩興會？！”掌柜的十分奇怪，“這京城里賣果子的就一個德誠會，什么時候冒出個珩興會來？”
敢情他還不知道自己的行會多了一個對頭，玉錦兮笑瞇瞇地道：“那您是德誠會的？”
掌柜的點頭：“那是自然。”
玉錦兮一挑眉：“得，那就給您個信兒。昨兒，不是，是前兒，哎呦不管哪一天了，我啊，瞧了個大熱鬧。說是剛開的一個珩興會，坑蒙拐騙了三萬斤橙子，二十八文一斤批發(fā)給了會員，說好了統(tǒng)一按三十文一斤賣。那剛上任的珩興會長本想著小小地賺上一筆，誰知道被他坑了的那個不是一般的，自己找上門去，按三十文一斤的價格，把錢自個兒拿走了。那會長白白折騰了半天，反倒賠了些飯錢腳力錢進去，您說好笑不好笑？”
掌柜的一拍柜臺，大樂：“嗨，這可真是個大熱鬧。小哥兒您從哪兒聽來的？”
玉錦兮神秘兮兮地一笑：“您就別管我從哪兒聽來的信兒了。就在前幾天，我還不知道您這行的行會名兒叫德誠會呢，我是聽那邊的人說要跟您這邊打擂臺，這才知道的。我就是想混口飯吃，怎么著掌柜的？您到底要不要啊？不要，我就賣給那邊兒了?！?p> “別介啊?！闭乒竦男ξ氐?，“您能找到我這兒來，指定是瞧不上那邊兒的來派！得，我也給您個準話兒，這德誠會啊，小店在里頭也有一席之地，能說得上話。這樣，您給我交個底兒，能給多少數(shù)？什么價兒？我也好跟會長念叨念叨。”
并不要求她多說珩興會的消息，想來他們自有打探消息的渠道。
玉錦兮就喜歡和痛快的人打交道，直接道：“四萬三千六百斤整，那邊給會員的批發(fā)價是二十八文，我吃點兒虧，二十七文給了。也不讓您白忙活，四萬三千斤是給德誠會會的，那六百斤是我白送您的?！?p> 她算的清楚，別看白送了六百斤出去，可要是人家討價還價，到了二十五文一斤的價，她就是一斤都不白送，拿到手的銀子也要少七十一兩。還是這樣劃算，白給出六百斤去，不愁這個掌柜的不上鉤。
掌柜的眼神果然不同了，十分欣賞地看著她：“講究！得了，到哪兒找小哥兒去？”
玉錦兮把自己在碼頭的地址說了，掌柜的一皺眉頭：“有點兒遠?！彼氖锫纺兀饨o車馬費就得花一筆。
玉錦兮挑眉：“只要價錢合適，這個好商量，您就是把那些人的地址告訴我，我挨家挨戶地送貨上門都成。我那都是裝好了的，只要不出這四九城，保管一天之內(nèi)全都送到?！?p> 掌柜的大喜，從來都是商家自己去運貨，哪里還能遇到這送貨上門的好事？有了這一樁，價格比珩興會還要低些，這事兒就能成了大半了。
掌柜的一拍手：“成，那就定了。最晚明天，我定派人去找小哥兒?！?p> 玉錦兮笑笑：“不必這么麻煩，下午我再來一趟，您差不多就能有信兒了吧？”
掌柜的點頭：“自然，自然！”
雙方達成了初步意向，都很滿意。只是掌柜的要求帶些樣品過去，否則不好跟大家說。
這是應(yīng)有之義，玉錦兮自然沒有二話。說自己的騾車就在外頭不遠，請人家稍候，自己跑出去找了個角落，瞅著沒人經(jīng)過的間隙，從空間里拿了一籃橙子出來。
掌柜的拎著籃子急匆匆走了，水果這種東西最是注重時令，早幾天晚幾天的價格大為不同不說，還會流失許多顧客。別人已經(jīng)占了先機，他們?nèi)魶]有還手之力，怕這京城的水果市場，就得讓人家給搶了去，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對待。
玉錦兮跟看店的小伙計道了別，自己接著逛街去了，她得趁著這段空檔，把京城的地圖信息給采集全了。如今她那地圖上，也就是朝陽門和碼頭那塊兒的信息齊全，別的還大多是空白呢。
仗著年輕身板兒好，玉錦兮花了半上午的時間，把前三門附近的大街小胡同都走了個遍，算是把這附近的信息采集全了?？纯磿r間也臨近午時，在攤子上吃了午飯，一邊吃一邊感嘆，那些老去酒樓吃的人，哪里知道這街邊小吃的魅力？看看她現(xiàn)在，就算是手邊有錢了，還是喜歡這路邊攤兒。
去前門大街看了看，那掌柜的還沒回來，她就繼續(xù)出去采集街道地圖信息，過了一個時辰之后再去看，小伙計一看她就喊：“哎呦您可來了，掌柜的等您半天啦！”
撩起柜臺旁邊的簾子：“您請?！?p> 看到這只有大客戶才會享受到的待遇，玉錦兮滿意極了，看來諸事順利。
事情比他想的還要順利，因為屋里除了有掌柜的之外，還有三個身穿員外服的人，八仙桌上還放了自己給掌柜的樣品橙子。
見她進門，幾個人都站了起來，拱手作揖。
玉錦兮向來是個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主兒，見人家都客氣，她也就格外地客氣回去，在座的都是中年人，還有一個頭發(fā)都花白了的老者，她很自覺地坐在了下首，算是個禮敬長者的意思。
四個商人見她小小年紀毫不怯場，一舉一動都透著自若，便對她多了些正視。掌柜的充當介紹人，原來這三位竟然是德誠會的一正兩副三位會長。
玉錦兮挨著拱手見過去：“鄧會長，韓會長，楊會長，幸會，幸會。小可姓玉，玉石的玉。”
又對掌柜的道：“胡掌柜?！?p> 幾人也都還禮，這就算是認識了。
鄧會長開口道：“聽胡掌柜說，小哥兒手邊有四萬多斤橙子，可是真的？”
玉錦兮點頭：“四萬三千斤?！?p> 鄧會長又問：“都如這些一般？”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樣品。
玉錦兮點頭：“都是這般品質(zhì)?！?p> 鄧會長沉吟片刻，又道：“事出緊急，我們這邊只有幾家大商戶得了消息，如今剛有兩萬斤的單子，剩下的怕要明天才能有確切單子給小哥兒。小哥兒果真能送貨上門？”
玉錦兮笑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若送不到，您那銀錢還是您的，有何擔憂之處？”
這話說得有理，幾位會長都點頭。
“既然如此，那這幾家的地址就請小哥兒收著了，不知何時可以送貨？”
玉錦兮從鄧會長手里接過薄薄的一張紙，攤開來看，不僅有地址，還有斤數(shù)和總價，正是按照二十七文一斤的價格算的，竟是一文錢的價也沒還。沒想到這個胡掌柜還是個能干的，這么短的時間就把這事兒辦成了。
單子上列舉了五六家的地址，分散在京城各處?？粗h，可如今的京城才多大？就一個二環(huán)罷了。她都不用把空間提升到最高速度，就這幾家，她一個時辰內(nèi)就能跑個遍。
玉錦兮想了想，給了個準話：“既然是幾位會長給的單子，我也不扯別的，今天晚上送貨，等各位驗完貨，明天白天我再上門收貨款可否？”
這就是個真心要做成生意的態(tài)度了，幾位會長都表示滿意，這張單子上的鋪子，可是有大部分都是他們的生意。
玉錦兮稱要趕緊去安排送貨事宜，拱手作別，急匆匆地離開了。
幾位會長卻不著急走，湊在一起繼續(xù)商議如何應(yīng)付來勢洶洶的珩興會。玉錦兮的消息送的正當時，昨日有十幾家鋪子里突然一起擺出了夏橙賣，價格還都一樣，這就是個統(tǒng)一行動的信號。而這樣的行動，向來是德誠會自上而下安排的，可這些商戶雖然是德誠會的會員不假，卻是私自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