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堂坐馬車出行,似乎是絲毫不擔(dān)心有人刺殺,和紀(jì)寧之一同駕車,留江念煙獨自在馬車內(nèi)。
這四月的江南道,風(fēng)光大好啊,世子殿下琢磨著就該早些帶江小醫(yī)來郊外的,整日困在汴梁城,悶不悶啊,得出來透透氣。
紀(jì)寧之轉(zhuǎn)頭望去,已經(jīng)差不多趕了三個時辰的路的,不見一百玉字營的蹤跡,擔(dān)憂的問道:“殿下,玉字營是不是太遠(yuǎn)了些,萬一遇見危險,來不及的?!?p> 陳玉堂擺擺手,“那來那么多危險,出汴梁一天都還未到,不會有事的。”
他從懷中拿出一本江南道官道的圖冊,距離興安古城,差不多還有十天的路程,在此之前,需要到一處叫蘭慶縣的地方落腳,可也得有三天時間。
陳玉堂雙手枕在腦后,靠在馬車上,閉目休憩一陣后,將馬車上的簾子掀開一小條縫隙,問道:“江小醫(yī),這路途未免太過無趣了些,我教你做做有趣的事情?”
江念煙聞言一怔,透過馬車的小窗往外一看,荒郊野嶺的,人跡罕至。
這家伙,想法太大膽了些。
登徒子一個。
把本姑娘當(dāng)什么了?
江念煙索性從隨身的藥箱中取出一根銀針,插在了馬車簾子邊,正好的高懸陳玉堂頭頂之上,“警告你休想胡來,紀(jì)將軍還看著呢,身后還有孫姑娘?!?p> 紀(jì)寧之轉(zhuǎn)過身去,搖搖頭,世子殿下膽也忒大了些,以往沒發(fā)現(xiàn)是這種人啊。
果然讀書人道貌岸然,這句話沒錯了。
陳玉堂對準(zhǔn)紀(jì)寧之就是一腳,“你還敢偷笑,想那去了?”他緩緩掀開簾子,江念煙握銀針的手正對著他,陳玉堂緩緩將她的小手移開,別動怒,有話好商量。
見江小醫(yī)還是一臉警惕模樣。陳玉堂挺直了身子說道:“本世子是教你如何將藥材從神農(nóng)百草卷中取出,你不要不識好人心吶?!?p> 江念煙這才收回了銀針,詢問道:“當(dāng)真?”
“當(dāng)真!”
“那進來吧?!?p> “好咧。”陳玉堂趕緊是進入馬車內(nèi)。
在外的紀(jì)寧之豎起大拇指,殿下好手段啊,就憑借這寥寥幾句,夠云歌學(xué)一輩子了。
馬車內(nèi),兩人對視著,大眼瞪小眼。
江念煙率先敗下陣來,甚是無奈道:“小女子知錯了,還望殿下不吝賜教?!?p> 神農(nóng)百草卷被翻開幾頁。
陳玉堂坐到了江念煙身側(cè),握住手。江念煙本能的想要反抗,被他呵斥一聲:“別動,我這是帶你領(lǐng)略妙處?!?p> 江念煙沒辦法,只好是聽他的。
她手掌撫摸過畫卷,興許是在陳玉堂帶領(lǐng)下,一陣金光,有虛影浮現(xiàn)。
江念煙一喜,正欲是伸手出觸摸時,陳玉堂松開了手,虛影消失不見。
“那些藥材呢?”
陳玉堂無奈聳聳肩,“本質(zhì)上,還是憑借我能力才能浮現(xiàn)出來。說到底,這終歸還是一幅畫卷,是丹青師的能力?!?p> “啊?”江念煙嘆了口氣,聽他這么說,自己莫非還要從繪畫開始練起,那太耽誤時間了。
陳玉堂到達(dá)這第四境,不知是用了多長時間。三年時間夠不夠她丹青師四境的?
挺懸的。
江念煙一下子沒了信心,全然沒了之前一幅躊躇滿志的樣子。
陳玉堂再次握住江念煙的小手,輕聲道:“我再演示一遍。”神農(nóng)百草卷上有金光浮現(xiàn),許多藥材的虛影浮現(xiàn)在馬車上,陳玉堂并未化虛為實。
百草卷隨著陳玉堂的手拂過,有更多的草藥虛影出現(xiàn),之前的化為點點金光消失。
馬上就這么點地方,不夠全部出現(xiàn)的。
陳玉堂解釋道:“你無須去朝著丹青師的方向去努力,這天底下,除了武夫,躍境是常有的事。其它都可以歸結(jié)為讀書人,只要你心意到了,一躍成為上三境的大夫也不是什么難事。”
江念煙不是很理解,反問道:“可書院內(nèi),似乎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先例。東海神州的讀書人,境界都是一步一步的提升的?!?p> 陳玉堂輕笑一聲,“所以他們都是在讀前人的書,未曾想過自己寫書。”
江念煙不明白,陳玉堂說的玄之又玄了。春秋百家各有經(jīng)典傳世著作,不讀他們的,自己去寫書,這不是惹人貽笑大方。
她不相信,這世上,還會有人站出來,說百家經(jīng)典不如他所著之書。
陳玉堂搖搖頭,啞然失笑道:“江小醫(yī),你還未理解透徹。”
“洗耳恭聽!”江念坐直了身板道。
“我說的讀前人書,是指讀死書,看似整日搖頭晃腦的背書,抄書,不過是記住了文字,不知深意,更是沒有去理解透徹,讓他們?nèi)タ紓€科舉,落榜不足為奇。而自己寫書,是在觀前人著作時,對其中一段或是一句話有自己的新理解,或是引申贊同,或是反駁舉證,大多這都是曇花一現(xiàn)的靈感,需要他們付出數(shù)十年的時間去想明白。成了,即便不能直躍到上三境,最少也是第六境了?!?p> “如若不成呢?”江念煙問道,其實她已經(jīng)是隱隱的有些猜到。
“如果不成,無非就是荒廢幾十年的時間,這一輩子到老,迂腐讀書人罷了?!标愑裉幂p笑一聲,“或許連一境都不是。”
所以說,一直讀死書,哪怕再不濟,終其一生,也能到踏入第四境。
畢竟書讀百遍其義自見嘛。
至于第四境之后,就難嘍,還是需要些慧根的。
說了這么多,江念煙大抵是明白陳玉堂的意思了,她現(xiàn)在,不是要讀死書。
對于神農(nóng)百草卷,她得用心去感悟。畢竟學(xué)醫(yī)練武,這可是一條前人都未曾走過的道路。
她想要境界攀升,或是采摘草藥時刻,或是治病救人時,應(yīng)該是可以這樣去理解了。
陳玉堂笑著點點頭,“悟性還不錯,有慧根,看來距離你能將草藥取出,再化虛為實的那一天,指日可待啊?!?p> 江念煙抿嘴一笑,他又是教了她許多,可掛在嘴邊的謝字始終是說不出口,忽然是想到一件事。她問道:“外界傳言世子殿下崇文,可從來沒有說世子擅長繪畫,你境界是不是突然攀升的。”
陳玉堂一怔,額頭上冒出冷汗。
那里是他會作畫,分明是他腰間春秋筆的作用好不好,只是也畫了好些年,也學(xué)會了不少。
他畫出的景色,雖然也不錯,相較于春秋筆下,就少了分韻味。這可能就是他還是第四境,可取出畫中景物的原因。
春秋筆將他境界拔高了一境。
是這等功效。
江念煙“哼”的一聲,“不說話,就是當(dāng)你默認(rèn)了。果真如此,不會你怎么會知道那么多。”
陳玉堂小心笑著,竟然是恭維起江念煙來,“姑娘好眼力?!笔裁绰敾?,才高八斗之類的詞語全盤托出。
陳玉堂只是覺得,這前二十年讀的書,在此刻竟然是有些詞語匱乏。
就沒稱贊人的詞語了?
江念煙掩面一笑,“好啦,你這又不什么丑事,正好顯得你有天賦啊。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陳玉堂松了口氣,抱拳道:“還是江大俠講義氣。”說完后,趕緊是逃了出去,這話題不能再聊了。
他這“躍境”實在是不同尋常,多是借助外物,且躍境前毫無征兆,他這丹青師第四境就像是憑空出現(xiàn)一般。
實在詭異。
若是被有心人發(fā)覺,一時間雖難以想到真相,可終歸要防備著,看來丹青師的能力要少用了。
且當(dāng)他就只是一個尋常讀書人。
紀(jì)寧之牽著馬匹,見世子殿下突然又從馬車內(nèi)出來,呵呵笑道:“世子殿下身子需要補補了?!?p> “去你的?!标愑裉昧R道一聲,“好好駕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