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悄悄關(guān)上,然而,沒有一位學(xué)生發(fā)覺。四百多位同學(xué),二十多位老師,少了兩位,也暫時沒人發(fā)現(xiàn)。
嗚——!半小時后,隨著船號聲悠揚(yáng)響起,龐大的光輝號調(diào)轉(zhuǎn)船身,斬破波濤,開向大海深處。
海鷗在天上翱翔,墨綠色的海面翻涌起細(xì)碎的波濤,在陽光折射下如同鍍上了道道金絲。一位位學(xué)生興奮的面容貼在窗戶上,看著一搜搜輪船鳴笛出海,看著天穹白云與海面相映成輝,他們根本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歡呼聲絡(luò)繹不絕。
咔擦咔擦……恩惠拿著照相機(jī)拼命拍攝著——他們雖然是釜山的學(xué)生,但每天看到海和真正出海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覺,此刻貼在窗邊根本下不來。就在她拍攝了十幾分鐘后,洶涌的心潮終于平復(fù)了一些。
“俊秀?”這時候,她才感覺有些疑惑,船艙中有些過于安靜了。她不禁回過頭看向身邊的同學(xué)。
名為俊秀的男同學(xué)不知何時已經(jīng)沉沉睡去。恩惠愕然看向船艙,不……不只是俊秀,大多數(shù)學(xué)生都睡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只是……他們沉睡的姿勢非常詭異。
所有人都筆直地靠在座椅上,頭顱輕輕垂下。每一行,每一列,每一位同學(xué)都是如此!
船艙中越來越安靜,甚至安靜到死寂,宛若無聲的墳場。恩惠沒來由地感覺到一股莫名的恐懼,讓她全身都抖了抖。
有些……不對勁?
就在這時,她前方白色布墊下,那張所謂的祈福符紙刷一聲展開,無風(fēng)飄蕩,她的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
整個船艙都陷入了寂靜。大船不知不覺中改變了航向,越來越靠向新羅外海。而就在船艙中,俞載元已經(jīng)推開了艙門,漠然看著這一群鮮活的生命。
“就怪自己運(yùn)氣不好吧?!彼叩酱撜?,看了看表。
下午兩點二十九分五十秒。
十、九、八……他閉上眼睛,輕輕數(shù)著。仿佛配合了他的默數(shù),光輝號陡然加快了速度。
這片海域,已經(jīng)沒有一艘船。
五、四……三、二、一……
零!
就在指針指向兩點半的時候,他猛然睜開眼睛,雙手一抬,剎那間,一道道血紅的絲線從他指縫中飛出,瞬間貫穿所有學(xué)生咽喉。卻沒有一滴血液流出。
與此同時,那些布墊下的符紙如同聽到了呼喚的烏鴉,齊齊飛到了學(xué)生眉心上,猩紅的字符悄然亮起。下一秒,一片璀璨的煙火綻放在輪船右側(cè)。
轟——??!光輝號右側(cè)轟然炸裂出一個近十米的缺口。海水瘋狂往里灌入,伴隨著一聲不堪重負(fù)的哀鳴,整艘船都朝著右方傾斜而去!
刷——如此劇烈的爆炸聲,卻沒有讓一個學(xué)生驚醒。所有人全都閉著眼,在爆炸的瞬間如同木偶一樣瞬間傾斜向右方,雙腳瞬間騰空。然而,他們咽喉的那根線卻如同晾衣繩,將幾百人的身體全部串了起來。
數(shù)百具人體被一根根絲線串在半空,如同屠宰場中掛在鉤子上的豬肉。
一滴滴血液,順著他們咽喉蔓延出來,插在他們咽喉的絲線就像一根根血管。無數(shù)血液萬流歸宗一樣匯聚向俞載元的方位。他全身都在顫抖,目光發(fā)紅。猛然看向下方,一聲爆喝。
“開!!”
整個船艙都輕輕顫了顫,緊接著,輪船底部,一點妖艷的紅色蔓延開來。四周的海面開始微微波動,接著波動越來越大,開始還是微微起伏,幾分鐘后,已經(jīng)化為怒??駷?,將光輝號包圍在中央。
就在海面之下,無數(shù)陰影匯聚——那是數(shù)不清的魚群,如同銀河一般圍繞著光輝號盤旋。最終……組成了一張威嚴(yán)的中年男子面容,足足有一百多米大,籠罩周圍所有海域!
它越來越凝實,從數(shù)百米深的海面下緩緩上浮,一點點紅色匯聚入它的五官,它也越來越清晰。十分鐘后,海水沖天而起,人臉終于貼近了海面。
“吾名檀君?!?p> “你……有什么要求?”
恢弘的聲音震蕩水面,所有海鳥剎那間沖向天穹,巨大的波紋以光輝號為中心沖開,形成一片片海水山峰擴(kuò)散四周。
無量光,從海面下閃耀而起,那張巨大的人臉完全張開了所有五官。
…………………………
轟……就在人臉出現(xiàn)的剎那,熊與鹿之樹周圍,宋詞和紅蓋頭同樣騰空而起。
太過巨大的震顫,讓他們根本無法保持平衡。
而詭異的是,這里仿佛失重了一般。宋詞躺在鹿首之中,崔海英躺在熊首之中。兩人平躺著懸浮半空,以一種玄奧的軌跡運(yùn)轉(zhuǎn)著。熊與鹿之樹頂端,那朵巨花緩緩盛開。
一道道七彩的光華布滿整個房間,所有燈光齊齊熄滅。若隱若現(xiàn)之中,那巨熊與巨鹿的樹同時睜開了眼睛。骸骨堆成的熊鹿圖案如同圍繞著行星的星帶,包圍著兩人緩緩旋轉(zhuǎn)。
終于來了……宋詞沒有閉上眼睛,而是死死盯著崔海英的方向。對方也是如此。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崔海英微微笑了笑。他們同時聽到了那個宏偉的聲音。
“你,有什么要求?”
過度的激動和緊張,讓崔海英身軀都在微微顫抖。她嘶啞道:“熊為父,鹿為母,請?zhí)淳男惺晷苈怪s!熊寄鹿以魂,鹿誕人以魄!”
隨著每一個字落下,地面上永世戒的字母就輕輕亮起一批,當(dāng)她整句話說完之時,地面刻繪的永世戒全都亮了起來。綻放出奪目的光華!
船艙和船底,仿佛天地輝映,那種面對未知的恐怖,忐忑,警惕,潮水一樣沖擊著他們的心。
可惜,宋詞感知到的類似感覺,要比崔海英弱太多。
面對對方近乎嘶吼的尖叫,宋詞還能保持著相對的冷靜。他能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正從船下瘋狂蔓延。充斥這間屋,最后,匯聚到了熊與鹿之樹上。
“祭品呢?”
“正在祭獻(xiàn)!”崔海英嘴唇都咬出了絲絲血跡,大笑道:“一個小時,兩百童男女的精血!我從不食言!”
“好?!?p> 隨著這一個字,兩人都感覺到了,他們的靈魂,正在被什么看不見的東西抽出肉體!
“S先生?!贝藓S⒔K于看向了宋詞:“這一場,結(jié)束了?!?p> “是啊,結(jié)束了……”宋詞也微笑看向?qū)Ψ剑骸安芟??!?p> 這三個字,如同雷電一樣擊中了崔海英,她猛然張大嘴,不敢相信地看向宋詞。
曹溪星……他怎么會知道這個名字?。?p> 這是自己的絕密!
這三個字就像一柄劍,被宋詞養(yǎng)了這么久,在現(xiàn)在說出來,足以讓崔海英心中一亂。
也就在一瞬間,兩人的靈魂幾乎完全離體,宋詞拼盡全力怒吼道:“使用?。 ?p> 刷……空間微微波動,緊接著,崔海英震撼地發(fā)現(xiàn),她居然躺在了鹿首之中!
最后一根替身毫毛。
“這是……”劇烈的震撼,讓她頭顱一百八十度扭了過來,直勾勾看著宋詞:“替身紙人?!”
“你居然有替身紙人?!”
“不……這不可能!你只是個萌新……不!”
話音未落,一尊巨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虛空中。
那是檀君。
面色不怒自威,庁?zé)o悲無喜。頭發(fā)蓬亂,披著獸皮,帶著五個不知道什么動物骨骸串成的項鏈。于虛空中明滅不定。
“不……檀君大人!不是這樣的!我才是熊!他是個騙子……不!!”
檀君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話,雙手?jǐn)傞_,左手站著高承憲的靈魂——宋詞。右手站著崔海英的靈體——紅蓋頭。
隨后,將兩人的靈魂狠狠一合!
刷……一股難以言喻的靈魂波動沖擊著雙方靈魂,宋詞眼眶中鬼火猛然跳躍,他看到了……無窮的世界。
一顆顆星系,一個個世界,一片片星帶……一眼三千世界,快似一眼萬年,又仿佛萬年一眼。
時間在此刻失去了計量的作用,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和紅蓋頭同時站上了一塊棋盤。
而棋盤下方,土地正在瘋狂嗡鳴,緊接著,無數(shù)磚石沖天而起,宛若九千土龍騰空。
相隔千米的泥沙障壁之外,崔海英怨毒的聲音響起:“你知道是不是?”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你知道我是曹溪星!知道我是要奪舍你?”
嘩啦啦……不過幾十秒,兩座巨大的城堡,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兩人腳下?;趾甓蹅?。
出現(xiàn)在宋詞腳下的,是一片華國古代城墻,他站在城樓中央,身披龍袍,頭戴金龍翼善冠。他的身側(cè),泥土構(gòu)造的士兵,穿著青銅色甲胄,綿延而出數(shù)百米!
他回首望去,是一望無盡的城池。
就在他對面,一座西方城堡拔地而起,紅蓋頭站在城堡前方,在她身邊,是數(shù)不盡的骸骨大軍。城堡的孔洞里,站滿了披著修道衣的尸巫。
“熊吞噬鹿的身體,鹿生下熊的靈魂,代表著不死……我本來在熊首,就是想吞噬你的靈魂。”紅蓋頭木然看向宋詞,緩緩道。
“你居然換了位置,想反過來吞噬我的靈魂?”
她咯咯笑了起來:“新丁,沒經(jīng)歷過奪舍之戰(zhàn)吧?你以為說吞噬就能吞噬?”
“誰的靈魂更強(qiáng),誰才能站到最后!”
她舉起手中權(quán)杖,咆哮道:“來……讓我踏平你可憐的靈魂世界!區(qū)區(qū)萌新也敢在我面前玩花樣?我會讓你后悔這次的決定!”
“全軍出擊??!”
伴隨著她的命令,下方骷髏士兵潮水一樣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