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茹面上一時喜不自禁,終于等這小賤人被折磨的時候了,她也好為今天出一口惡氣。
然,藤條并沒有落在南灼華身上,卻被霧語死死拽在手中,沈惜茹臉色霎時難看,她就說,這賤婢在這里,準(zhǔn)會影響好事!
都給徐管家說了不讓南灼華身邊的任何一個婢女跟過來,結(jié)果還是跟過來一個賤婢,徐管家那老不死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霧語死死拽住藤條另一端,藤條上面的荊棘,刺破了她的手心,鮮血順著手掌往下流。
顧致安暗自用力,怎么都抽不回來,他雖是堂堂七尺男人,但沒有任何功夫在身,力氣顯然不敵霧語。
顧致安怒喝:“你這賤婢,松手!”
霧語面不改色,手心鮮血淋漓,卻依然不松手,一雙冰涼的小手覆她手背上,南灼華語氣輕柔:“霧語姐姐,松手,會疼的。”
“小主子別擔(dān)心,奴婢不疼,”霧語堅韌的大眼不眨一下,她若松手,她怕這藤條下次打到小主子身上。
南灼華小手抓緊她的手背,“你不疼,可我會疼,會心疼的,霧語姐姐乖,松手?!?p> 暖柔的語氣像是哄小孩子,霧語心軟的一塌糊涂,可明明她自己才是那個該哄的小孩子,這個小小姑娘,總是軟化別人內(nèi)心最深處的地方。
“是,聽小主子的,”霧語松了手,身子依然擋在南灼華面前。
她面無表情凝著顧致安:“我在此奉勸一句國公大人,若是你今天傷了我家小主子,國師大人那里,你可是要想好怎么交代了。”
顧致安面色略有松動,被拉回了兩分理智,握了下手上的藤條,似是在遲疑。
若是他今日動了南灼華,國師那里,他確實是無法交代,可南灼華的做法著實讓他怒不可遏,更不想這般輕易的饒恕她。
柳姨娘看出了顧致安的遲疑,暗自給江姨娘使個眼色。
江姨娘心領(lǐng)神會,立馬起身,“老爺,九小姐是在我們榮國公府犯的錯,跟國師大人犯不著關(guān)系,況且您是她的父親,教訓(xùn)她是人之常情,若是她日后再犯,傳出去讓人還以為我們榮國公府的家教有問題,不如這次讓她直接長個記性,這小孩子長大了,可是更不好管教了?!?p> “總不能因為她是國師大人的徒弟,就任她在我們府上欺壓姐姐姨娘,倘若這樣,妾身受的罪還怎么討公道,這榮國公府的主子,直接讓九小姐來做得了?!?p> 江姨娘向來說話有恃無恐,口無遮攔,這些話從她嘴里吐出來,都不帶喘氣兒的。
這話自然也說到顧致安的心坎上,他寒著臉,“這榮國公府自是老夫做主?!?p> 他瞪著南灼華,冷喝:“你在府上犯錯,為父懲罰你理所應(yīng)當(dāng),國師大人那里,為父也無需交代,你剛來之時為父就講過,若你在府上犯錯,就別怪為父不念及父女之情懲罰你,可你偏是不聽,縱容你那只畜生欺負(fù)姐姐姨娘?!?p> “今日若不好好教訓(xùn)你一頓,為父都對不起顧家的列祖列宗!”握緊手上的藤條,不再猶豫的抬手,準(zhǔn)備又一次揮向南灼華。
“父親。”
顧致安抬起的手還未落下,一聲清凌的嗓音將他打住。
門口,一位纖瘦單薄的身影孤身而立,一身簡衣素裙,已經(jīng)被洗的泛白,頭上只有一根木簪挽著簡單的發(fā)髻,全身上下再也找不到過多的裝飾。
她肌膚白的透明,是那種病白,唇色淺淡,標(biāo)致的美人骨相,眉眼間的英氣和病弱相融,自帶一身剛?cè)嵯酀馈?p> “啪,”顧致安手上的藤條落地,眼皮輕顫幾下,“你、你是老三?”
“是。”
顧織錦提起裙擺,踏過臺階,她動作很慢,身子還有些輕晃,如弱柳扶風(fēng)般,似乎隨時能被風(fēng)吹。
“姨娘,這位就是那個病秧子老三?”顧輕茉靠近柳姨娘低聲問,眼睛上下打量著顧織錦,眼底鄙夷,除了長的好看一點,那副病樣走幾步就要死了一樣,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華貴衣物,一身行頭沒有名門小姐家的貴氣,只有寒酸之氣,偏生那一身病態(tài)之美,讓人難以模仿,給她添了別樣韻味,也讓顧輕茉眼底泛酸。
顧織錦生來便有心疾,從小深居簡出,南韶音去世后,她再也沒有出過自己的院子,顧輕茉只小時候見過她一兩面,長大后就再也沒見過她,今日見面,有些難以認(rèn)出。
柳姨娘點點頭,雖說她對顧織錦的印象也停留在她小時候,但顧織錦這張臉,一看就便知是南韶音的女兒。
柳姨娘和江姨娘面面相覷,沒想到顧織錦會來,這個病秧子三小姐自從那位南夫人去世后,就再也沒出過自己院子。
她今日過來,還正好趕在這個時候,十有八九是為了南灼華......
沈惜茹看著眼前跟南韶音極為相似顧織錦,陰沉著面色,攥緊了手里的錦帕,腦子里又想起了當(dāng)年她為姨娘,南韶音為夫人的時候。
這么多年過去了,想起死去的南韶音她還是心里膈應(yīng)。
顧致安眼睛凝著緩步走過來的顧織錦,臉色有些動容,“你、你跟你母親很像?!?p> 若說南灼華和南韶音沒有一分相似,那么顧織錦絕對是和南韶音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尤其是那眉眼間的英氣。
南灼華從出生被云染月養(yǎng)在身邊四年多,顧致安不曾攬月宮看望過她一眼,對她的事情也沒關(guān)心過。
從小出生在榮國公府的顧織錦亦是如此,即便她有病在身,顧致安從小到大都沒對她關(guān)愛過。
顧致安對南韶音的這兩個女兒可謂是冷漠至極。
“原來父親還未忘記母親生前模樣,倒是讓女兒好生欣慰?!?p> 顧織錦說話幾分綿綿無力,語氣中難掩幾分諷刺之意,平靜無瀾的眸子看著顧致安沒有一絲起伏,似是對這個父親早就心灰意冷。
她彎腰撿起地上藤條,淺淡的紅唇似笑非笑,“父親這是何意?小妹剛來府上,就是這般歡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