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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在江戶那些年

第二章 庶民之城

浪在江戶那些年 大餅醬 2133 2021-09-03 12:00:00

  近百年間,町人們都堅信江戶就是屬于他們的城市,是一座庶民之城。

  當(dāng)然,這肯定不是這座城市的建設(shè)初衷。

  早年間江戶地域偏僻,在日本戰(zhàn)國時期也并不屬于什么交通要道,再加上身處平原地帶,不符合戰(zhàn)時城防需要,江戶城長期是“老破小”的存在。

  但江戶幕府的開創(chuàng)者、“老烏龜”德川家康在完成統(tǒng)一后,著眼于此地周邊寬廣的關(guān)東平原,以及位于太平洋沿岸航線上首屈一指的良港江戶灣,積極展開了對未來武家執(zhí)政中心的建設(shè)。

  平地起高樓歷來不容易,幕府采取了一個極端的方式搞建設(shè),那就是“天下普請”,通俗點說就是請全國各村都來搞援建。

  城建規(guī)劃之初,為了便于武士老爺們的生活,幕府在與重臣宅邸隔河相望的日本橋地區(qū),專門營建了作為商業(yè)區(qū)的町人地,由此江戶的擴張一發(fā)不可收拾。

  隨著城市人口的極具增加,江戶的區(qū)劃也在不斷改變,特別是向東、向北擴展最為夸張。

  至于夸張到什么程度?

  這一世,作為江戶土生土長町人的太一,實際上并不住在傳統(tǒng)意義上的“江戶”。

  在江戶東側(cè)不遠處,是自北方南下,流入江戶灣的大川。以大川為界限,以西為律令制時期“六十六國”中的武藏國,以東為下總國。

  而太一現(xiàn)今的住所,便位于大川東部的下總國本所地區(qū),在戰(zhàn)國時期算是絕對的鄉(xiāng)下。

  就像天朝帝都擴張先后吞并昌平、大興等地一樣,隨著城市擴張,幕府在大川上架起了橋梁,逐步將河?xùn)|的地域納入了城市規(guī)劃,而從第一座跨越大川的橋梁“大川橋”建立,已經(jīng)過去一百八十多年了。

  由于這座橋最早幫助江戶連通武藏國與下總國,加之后來大川上的橋梁越來越多,江戶人多是稱呼它為“兩國橋”以紀(jì)念,即連接兩個令制國的橋。

  現(xiàn)今以這座橋為中心,周邊已十分繁華,很有追趕老牌江戶“商圈”日本橋的架勢。

  太一這一世的家,位于大川以東的本所松坂町,距離兩國橋不遠,也勉強算是住在商圈CBD了。

  太一小跑著拐入町街,此時,太陽開始西斜,町內(nèi)的行人已經(jīng)不多,三個兇神惡煞的壯漢正在挨家挨戶敲著沿街店鋪的門,這畫面便多少顯得有些突兀。

  “半平藏大哥,真是好久不見,這么晚還在忙?。 碧徊]有因為對方行事兇惡而避開,反而主動靠了過去,高聲打著招呼,臉上還陪著笑。

  領(lǐng)頭的高大男子腰間挎著長刀,說明他是一名武士。

  但不論是破舊的刀裝,還是其身上打著層層補丁的和服都表明,這位肯定是不在藩的。他甚至沒有穿“袴”(武士下身穿的一種肥大褲子),光著雙腿讓整個人顯得更加寒酸,人們很容易猜想到其脫藩浪士的身份。

  當(dāng)然,再寒酸的武士,也沒有町人敢去招惹,對方的刀甚至從來不需要出鞘。

  江戶時期對武士管理十分嚴格,各級武士被嚴格劃分在幕府或者各藩登記,并被要求在登記地謀職領(lǐng)取俸祿,非令不能離開原籍,浪士便可以簡單理解為脫藩流浪的武士。

  總會有人因各種各樣的原因脫離自己的藩國,可能是因為主上倒臺、被藩主驅(qū)逐、自己追求“詩和遠方”等等。

  考慮到在島國人心中,江戶是一個總充滿機遇的地方,大量的浪士來到江戶成為了“江漂”。

  雖然也有脫藩浪士得到幕府賞識,成為直屬旗本或者御家人,但大部分人沒有這么幸運。

  有些浪士認命后,在城中學(xué)習(xí)手藝,成為了町人,而那些抱著武士刀不放,又沒有出路的家伙們,便逐漸形成了町街地痞集團,這也是后世島國“某某會”“某某組”的雛形。

  很多后世島國雅庫扎的運營模式,便是此時形成的,比如說眼前的這些大漢,不是在單純騷擾商戶索要保護費,而是在……搞推銷。

  太一上一世時,覺得島國的雅庫扎,在全球范圍內(nèi)是最不像黑惡勢力的,現(xiàn)在知道了,它其實是自誕生起,就點錯了升級路線。

  “今年的‘門松’做的還是很別致嘛?!碧粡拿邪肫讲氐拇鬂h手中接過一節(jié)樹枝裝飾物,昧著良心說道。

  這有些類似于天朝春節(jié)要貼在門上的春聯(lián),當(dāng)?shù)氐牡仄瘓F會以半強迫性質(zhì)向商戶出售應(yīng)季的飾品,其實就是變相收取保護費。

  “一百五十文錢,”大漢半平藏的聲音有悶悶的,與少年尖利刺耳的嗓音形成鮮明對比,他露出一個有些猙獰的笑容,對眼前的少年補充道,“照例可以收你一百三十文錢?!?p>  這東西就是松樹枝工藝品,肯定不值這個價,但考慮到是在交保護費,就又不顯得那么貴了。

  現(xiàn)今一碗蕎麥面都需要十五文錢,沒人會為了十碗面錢,得罪這些壯漢。而且這種錢主要是向商戶收取,交了這錢關(guān)鍵時候也是真有用的。

  各町商戶交“保護費”變相豢養(yǎng)地痞集團,也相當(dāng)于為當(dāng)?shù)匕踩嘁粚颖U?,關(guān)鍵時候這些地痞們?yōu)榱吮绢睦妫彩钦鏁]袖子出力的,因此這個群體還有個傳奇的名字“町奴”。

  太一付錢買下一個“門松”,然后和半平藏攀談一會兒,聊天的功夫,町內(nèi)各商家已經(jīng)很痛快的交了錢。

  在松坂町內(nèi),太一盡量和所有人處理好關(guān)系。與后世人情冷漠的東京都不一樣,這時候的江戶是個人情社會,如果處理不好鄰里關(guān)系,日常會很麻煩。

  太一來到一家和果子店鋪前,敲開門對精瘦的店老板說道:“門松從半平藏那里拿到了個低價,一百四十五文錢,比其他各家可是要便宜五文錢?!?p>  太一看著店老板千恩萬謝的付錢,真有些被自己助人為樂的精神感動到了,臨走還不忘叮囑一句:“明天可就到了該交房租的時候啦,您可千萬別忘了,讓我為難?!?p>  賺了點小錢的太一,一掃早先在胖老板那里失利的陰霾,隨手在店里買了塊糕點,邁步從兩家町屋間的巷道穿入,進入了全是木質(zhì)長屋的“大雜院”。

  “太一哥哥,你回來啦!”水井旁跑過來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開心的從太一手中接過糕點,也不再管水井邊的木桶,直接跑回了長屋。

  有妹有房的人生??!太一在心中感慨了一句,來到井邊代替小姑娘繼續(xù)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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