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轟鳴聲響過,銀色的摩托像是奔雷一般飛馳在馬路上,路邊的野花被狂風(fēng)吹倒。墨色的頭盔下隱隱露出車手的容貌,他似乎極為專注,哪怕路上根本沒有汽車。視線的盡頭好像有什么在吸引著他,緊致的機車服上衣口袋中插著一塊手機,手機顯示正在通話中。
“小六,快到了沒有?!彪娫捘穷^傳出了蒼老的聲音。
小六像是因為呼嘯的風(fēng)聲遮蓋了電話的聲音,他沒有出聲,只是向著“目的地”進發(fā)著。
“吱?。 ?p> 刺耳的剎車聲響徹在無人的街道上,車手摘下了頭盔,濕漉漉的頭發(fā)沒有遮擋住他那雙犀利的眼睛,他掏出了手機說道:“灰燼消失了,老師。”
“還是讓它逃走了嗎......”蒼老的聲音又一次從手機中傳來,“去它消失的地方看看,注意安全?!?p> “......”電話那頭陷入了沉默,小六收起手機重新戴上了頭盔,而引擎聲也是再次響起,摩托卷著風(fēng)塵又一次上路了。
......
坑坑洼洼的土路旁立著一根傾斜的電線桿,小六摔下摩托飛奔過去,一輛小轎車緊緊鑲嵌在電線桿上,駕駛座旁的玻璃上血紅一片。
鮮血從門縫中滴下,在坑洼的泥土上留下了一個“小水池”,潔白的蘭花花瓣像是一張小船順著波紋漂動著。
小六先是叫了救護車,然后一只手抓住變形的車門,只見到車門竟是慢慢被他扯了下來。
主駕駛上已經(jīng)是血肉模糊,一個女人慘死在駕駛位上。但當(dāng)他看向副駕駛時,小六愣住了。一個皮膚白皙的小男孩坐在那里安然無恙,正呆呆的看著他手中的一朵黑色的花,花朵像是水晶一樣透亮。
“喂!”
小六大叫一聲,身子越過血肉模糊的主駕駛,從小男孩手中奪過了那朵黑色的花。將花插在上衣口袋。
“老師,這個孩子碰到了煞淵花,花沒有消失!”
“他的心怎么樣?”電話響起。小六的眼睛慢慢泛起淡藍色的光,他看向小男孩的胸口,不一會兒皺起眉頭。
“看不清......”小六仔細地檢查著小男孩的身體確認男孩身體無恙后便退出車外。
“帶他回來?!?p> “是,老師?!?p> ......
不一會兒救護車來了,還有兩輛警車。從前車上下來了四名警察快速的將現(xiàn)場圍了起來。
“你叫什么名字,是你報的警嗎?”
一個女警察走到了小六的身前詢問,女警察看著小六沾滿血液的衣服皺起了眉頭。
“是我報的警,這是我的證件?!?p> 小六從懷里掏出了警察證遞給女警官。
“李樂,特殊部門?”
女警官看著這個從未見過的特殊部門警察證,眼神中帶著懷疑,“請等一下,我需要去確認這個證件的真?zhèn)??!?p> 女警官命令另外兩個警察看著他,自己拿著小六的證件回到了警車上,可這女警官剛將證件遞給了車上的組長,組長便下車走到了小六跟前。
“你好,我是方正?!?p> 方正挺著啤酒肚向著小六敬了個禮,將證件還給了小六。
“你好,我是李樂?!?p> 那姓方的組長看了看案發(fā)現(xiàn)場點了點頭。“情況我已經(jīng)大致了解了,我還是第一次和‘花鋪’的人打交道,但流程我還是知道的,剩下的事交給我們就行了,筆錄會有專門的人去花鋪做的?!?p> 李樂點了點頭,回頭看向車?yán)锎魷男『⒄f道,“我們還會再見面的,這是我的聯(lián)系方式,沒有重要的事不要聯(lián)系我。”說完李樂就帶上頭盔扶起地上的摩托走了。
方正沒有阻攔,其他的警察很好奇但又不敢詢問,直到救護車將車?yán)锏氖w和小孩拉走后,女警官忍不住問道:“那人是什么部門的?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證件?!?p> 胖子方正點了一支煙看著這個年輕貌美的女警察,心里卻很是無奈。
“你剛轉(zhuǎn)正,肯定是什么都不知道,但你也是警校的高材生吧,勘探現(xiàn)場了沒有?”
女警官點了點頭。
“你沒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勁嗎?”方正走到事故車旁看著已經(jīng)嚴(yán)重變形的汽車說道,“車輛稀少的路段本來就不易發(fā)生事故,這樣顛簸的土路也是,提不起速來更別說把車撞成這樣。駕駛員都撞得血肉模糊了,那小孩除了嚇到之外屁事沒有,正常嗎?”
這么一問,女警官身上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連看向車輛的眼神都變了。
看著女警官嚇到的模樣,方正趕緊安慰道:“不過你也別多想,我做了這么多年警察,比這還怪的事兒多了。這事兒要交給上級處理了,我們不用多管?!?p> 這次出警比想象中的快,方正早早的回到了警局坐在辦公室里等著上級的反饋,想著那個神秘的車手和那個安然無恙的孩子,方正皺緊了眉頭。
他做了二十年的警察了,這樣的案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安慰那個新來的女警官的話自然是騙人的。
他從第一次坐到這個辦公室那一刻,也就是十年前剛剛成為這個行動組組長的時候,他的老上司就告訴了他關(guān)于花鋪的事?;ㄤ伌_確實實就是個賣花的店罷了,但里面的人卻有著另一份身份,他的老上司也不清楚具體的事情,只是知道凡是花鋪的人出現(xiàn)的地方,出事兒是正常的。
自那之后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年,方正原本安寧的心突然懸了起來,他不知道接下來會面對什么,但是福是禍也不是他能決定的。
“叮鈴鈴~~~”
手中的煙落下了一節(jié)煙灰,方正接起電話。沒想到電話那頭的上司只是說了句,“完成得不錯。”就掛斷了電話。
撂下電話,方正有些臃腫的身體嵌在椅子里,他不知道說些什么,但二十年的警察素養(yǎng)讓他沒法就此放下這個案子。
他捻滅煙頭決定去醫(yī)院看看那個孩子。
根據(jù)信息,那個孩子被送到了市里最大的醫(yī)院,來到醫(yī)院的方正按著門牌號一一尋找。終于找到了那個孩子。
“許景陽,十二歲,單親家庭。母親趙佳玉42歲,兩年前與丈夫許剛離婚后至今未婚,疑似有精神病史......”
方正看著手機上的信息,又看了看還在病床上昏迷的少年陷入了沉默。
“你是誰?”門外走進了一位醫(yī)生,看著坐在少年旁邊的方正問道。
因為已經(jīng)下班,方正脫下了警服,他掏出了警察證向護士證明身份。
“我是今天負責(zé)這個孩子的警察,來看看他?!?p> 醫(yī)生點了點頭,沒有說什么,只是在記錄許景陽的身體狀態(tài)。
“他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醫(yī)生沒有抬頭,邊記錄邊說道:“這個孩子,身上沒有傷口也沒有內(nèi)臟損傷,連腦震蕩都沒有,但還是一直沒有醒過來,腦波正常卻沒有醒過來的跡象,真的很奇怪?!?p> “能痊愈嗎?”
醫(yī)生抿了抿嘴唇,“這種情況,沒人敢下定論,雖然這孩子身體沒檢查出問題,但也正因為沒檢查出問題,他的情況才最不好說?!?p> 方正皺起眉頭起身給醫(yī)生留下了電話后便走了。
醫(yī)院外,方正又習(xí)慣性的點上了一支煙,他看著天空漸漸黯淡下去,街邊路燈亮起,救護車閃耀的燈光讓他睜不開眼睛。他掏出手機快速的撥上家里的號碼。
“喂?老婆,今晚上我可能很晚回去,不用等我了,早點休息?!?p>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后才出聲。
“嗯,注意安全。”
如今的城市黑夜中已經(jīng)很少有以前的黑暗了,市中醫(yī)院十一層的房間里不知為何沒有亮起燈。
病床上昏迷的少年呼吸猛地急促了起來,窗外莫名的黯淡了幾下。但又能清晰的看見明亮的街道,不知道此時少年正在經(jīng)歷著什么,額頭上竟是不斷地落著汗珠。
“媽媽......”
......
昏暗的街道上兩個少年肩并肩,夕陽沒有驅(qū)散他們玩鬧的興致。偏僻的小道零零散散的幾個行人沒有注意到他們。
“咚!”
一聲悶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過去,但又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
“小陽,剛剛好像有什么東西從那棟樓上掉下來了?!?p> 小勝拉起小陽的手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好奇心戰(zhàn)勝了一切,兩個少年奔跑過去。眼前的一幕讓少年們難以置信。從樓上落下的是一具尸體,血腥的場景沖擊著少年的精神,幾個大人趕緊將他們趕走了。
“那是有人從樓上掉下來了。”小勝小聲的說道。
小陽點了點頭,他看著那具尸體漸漸被人包圍起來,原本安靜的街道也變得吵鬧不堪。
“我們快走吧?!?p> 孩子總是對這種生死的事情充滿畏懼。但作為孩子,玩心總會戰(zhàn)勝一切。
“你看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小陽回過頭去。身邊的小勝已經(jīng)不在,原來他翻進了路邊的草叢中,手中還拿著一朵黑色的小花,花朵通體似水晶一般透亮,夕陽照射著它映射出一團詭異的幽光。
“這是什么花?”
“沒見過。”
小陽剛想伸手去觸碰,沒想到那朵花竟在剎那間化為了灰燼,灰燼灑落在小勝的手中,嚇得小勝使勁甩了甩手。
“走吧走吧?!?p> 小勝打了個寒戰(zhàn),邁著大步奔走。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兩個孩子還是感到脊背發(fā)涼,不知道什么驅(qū)趕著他們,兩人腳步越來越快的向家跑去。
夕陽還未落,小陽就到家了,飯菜早已擺在桌上。
“媽媽,我回來了!”
廚房里傳出切菜的聲音,他像往常一樣坐在桌前邊吃邊說道著。
“媽媽,今天我和小勝看到了有人從樓上掉下來了?!?p> “媽媽,今天我和小勝一起回家的時候看到警察了。”
“媽媽,今天我考了兩個滿分。”
......
“媽媽,今天的菜好像多了點什么,比以前好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