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華對上謝懷瑾的琥珀色眸子,漆黑的瞳仁沒有一絲閃躲,平靜而堅定的聲音:
“男兒志在四方,我雖沒有什么遠(yuǎn)大理想,卻也想建功立業(yè),升官發(fā)財,娶妻生子。而統(tǒng)領(lǐng)大人愿意讓屬下留在小公子身邊,大約是看中了屬下的身手和性子吧。”
有條不紊,絲毫不慌。
謝懷瑾盯著驚華那雙漆黑的瞳仁看,他有一絲意外,一個少年的眼睛竟然如此深幽,只叫人看不清,琢磨不透。
“當(dāng)真如此嗎?”謝懷瑾不屑地勾唇,說的好聽,什么男兒志在四方,實則就是為了權(quán)利,不過對于他們這樣粗鄙的少年來說,有這樣的理想也算正常。
不過,驚華說的后半句,薛世羽愿意驚華留下,真的僅僅因為這少年的身手和性子嗎?薛松雖然紈绔,但薛世羽就這么一個兒子,也是恨鐵不成鋼,縱然要為薛松尋一個護(hù)衛(wèi),也不該如此草率,連身份都不查就讓驚華待在青松苑。
謝懷瑾覺得,薛世羽肯留下驚華,一定還有別的原因。換一句話說,此刻驚華對他沒有說實話。
“比真金還真?!鄙倌甏瓜马⑽澭?,他看著自己的腳尖,這個謝懷瑾雖然年紀(jì)不大,卻當(dāng)真謹(jǐn)慎,故意把薛松支開,如此仔細(xì)的盤問自己,若是常人,心態(tài)早就繃不住了。
“既然如此,日后阿松的武學(xué)就交給你了,但愿,你能教的有所成效?!敝x懷瑾收回目光,對驚華的懷疑算是暫時擱置了。
“世子放心,屬下必然全心全意教導(dǎo)小公子。”驚華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氣。
謝懷瑾聞言,只覺得好笑,這少年初來乍到,怕是不知道薛松有多棘手,在驚華之前薛世羽也不是沒有給薛松請過武學(xué)先生,只是薛松太過紈绔,先生說東他非要做西,讓他扎馬步他就爬上樹,根本無人奈何的了他,許多先生都是高高興興的來,氣沖沖的走,并且丟下狠話:
這孩子根本沒人管得了!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薛松如今拿驚華當(dāng)救命恩人,一口一個曉兄叫的親熱,說不定也會真的聽幾天驚華的話,不過謝懷瑾太了解薛松的性子,他根本不是那塊料。
這邊氣氛剛剛緩和,薛松就端著一杯茶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跑了過來,飛快的進(jìn)門將茶“扔”在了桌上,雙手捏著耳垂,一個勁兒的喊:
“燙死了燙死了!”
“冒冒失失的,成何體統(tǒng)?”謝懷瑾皺了皺眉。
“哎呀,我這不是想著讓二哥快些喝到茶嗎?”薛松笑瞇瞇的解釋。
謝懷瑾冷笑一聲,他若是將這么燙的茶喝進(jìn)去,只怕胃腸都要被燙出洞來,薛松哪里是為了讓他喝到茶,不過是怕他欺負(fù)了他的曉兄罷了!
驚華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一站一躺的兄弟二人,謝懷瑾似乎有點生氣,而薛松則是做出了一副諂媚討好的模樣,她突然覺得,薛世羽這個父親做的倒不如謝懷瑾這個二哥了。
“對了二哥,究竟是什么人居然還傷得了你?”薛松岔開話題。
關(guān)于這個問題,驚華也很是好奇,下意識的抬眸去看,卻在空氣中與謝懷瑾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她慌忙低下頭,隨即又有些后悔,自己又沒做賊,干什么搞的一副心虛的樣子?
“出去?!敝x懷瑾道。
薛松回頭看了眼立在門邊的驚華,他這個二哥挑剔的要命,一向不喜生人靠近,雖然在他早已把驚華當(dāng)做了兄弟,但他的謝二哥就未必了。
罷了,日后熟絡(luò)起來,二哥一定會發(fā)現(xiàn)曉兄的好的。薛松想。
“曉兄,我阿姐剛剛說要我去拿個什么東西,我這一時走不開,麻煩曉兄去菡萏院一趟?!睘榱瞬槐匾膶擂?,薛松只得把驚華支開。
驚華會意,心中縱然再好奇,也不可能強(qiáng)留在這里,以謝懷瑾的警惕心,一定會更加懷疑她,反正薛松是個心思簡單的,到時候旁敲側(cè)擊就套出話來了,所以驚華只是一點頭就轉(zhuǎn)身離開了青松苑。
驚華走后,謝懷瑾才開口:“這個沈曉來路不明,你爹是如何肯留他在你身邊的?”
“我?guī)孕忠娏宋业?,順便把曉兄的情況向我爹提了一嘴,我爹就同意了,”薛松摸著下巴回憶,今早他帶著驚華見薛世羽,薛世羽起初是不同意的他留下驚華的,但驚華執(zhí)意要展示自己的本領(lǐng),以樹枝為劍,驚華的身影在明媚的陽光下穿梭,收劍后,他爹不僅同意了,還拉著驚華說了好一會兒話,不過具體說了什么他沒聽到,因為那時候薛世羽罰他在外面扎馬步。
薛松覺得即便驚華來歷不明,可連他爹都認(rèn)同了的人,絕不可能是壞人,思及此,薛松道:
“二哥,你該不會還在懷疑曉兄的身份吧?”
既然薛松都這么說了,謝懷瑾雖然還是覺得有點不對,但一時間也找不到原因,只好作罷。
“二哥,快告訴我是何人傷了你?”薛松又道,話落神情皆是氣憤,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如此膽大妄為。
“是……”謝懷瑾招了招手,湊在薛松耳畔,低聲道,“說了你也不認(rèn)識?!?p> “二哥,你這是不信任我的表現(xiàn)!”薛松急的面紅耳赤,玉扇一展,在耳邊扇著風(fēng)。
“行了,你出去,我要休息一下?!敝x懷瑾淡淡的說。
薛松哪里肯依,本想用軟磨硬泡的法子,卻又見謝懷瑾眸光清冷,話到嘴邊卻不敢說了。
“行行行,你休息,”薛松衣袍一撩就走,走到門口時卻又停了下來,“謝伯伯那邊我都安排好了,他不會知道你受傷的事,你不用擔(dān)心。”
話落,薛松便大搖大擺的離去了。
薛松這人就是這樣,從不記仇,神經(jīng)大條卻又很仔細(x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