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的眼睛一亮,看向烈時的表情頓時不同了,他笑瞇瞇地問道:
“好,好,好,凰風氏能夠參加,很好!”
“只是凰風氏巫沒在啊,你說的算嗎,你們凰風氏巫能同意嗎?”
烈信心滿滿地說道:
“凰風氏部落我說了算,部落的大事小事都聽我的……巫,管好祭祀就好了!”
族長更加開心了,又問道:“凰風氏族人會只聽你的,而不聽巫的嗎?”
烈激憤地說道:
“我能帶著族人種植出更多的稻子,讓族人有更多的稻米可以吃!族人為什么不聽我的?”
“我能帶著族人狩獵更多的獵物,讓族人可以吃到更多的肉食!族人為什么不聽我的?”
“我能帶著族人捕到更多的魚蝦,讓族人有更多的魚蝦吃!族人為什么不聽我的?”
“我能讓部落新生的嬰兒更多的活下來,讓部落族人越來越多,讓部落更加壯大繁盛起來!族人為什么不聽我的?”
“……”
“巫能給族人帶來什么?”
“雖然巫能溝通天和地,溝通神和人,代表天,代表神,可是天和神給了族人什么,天和神給族人帶來的只有洪水、颶風、饑餓、疾病和死亡!”
“那么,族人為什么要聽巫的?”
族長猛然暴喝:“說得好!”
他看著烈,越看越順眼,本來渾濁的眼睛,此時也變得精光灼灼起來。
他激動地說道:
“巫,溝通天和神,誠心侍奉著神靈,我做了巫這么久,侍奉神靈也是無比恭敬啊,祭祀天地也是無比虔誠??!”
“可是啊,天和神,卻是從來沒有真正回應(yīng)過我??!”
“天和神從來沒有將人看在眼里,從來沒有真正眷顧過人?。 ?p> “巫,為什么能溝通天和神我不知道?!?p> “但是我知道,巫,首先是人啊,是人,就應(yīng)該將部落和族人的生存和壯大放在第一位啊,而不是不知道在哪里的天和神!”
烈驚訝于兼職著巫的防風氏族長對巫是這樣的看法,驚訝之后,也是跟著激動地說道:
“巫,凌駕于所有族人之上,所有族人都要聽從巫所傳達的天意和神意,天意和神意對部落和族人有用還罷了,如果沒用,甚至有害,我們?yōu)槭裁催€要聽呢?”
“巫,如果對部落無用,不要也罷!”
族長說的太對了??!
巫,首先是人??!
人,不就是先要為人自身先著想的嗎?
一個族群不去為自身族群發(fā)展壯大努力,反而去將別的什么族群置于自身族群之上,頂禮膜拜無條件的順命聽從……這是什么樣的族群?
天地間,有這樣的族群嗎?
這樣的族群能長久生存下去嗎?
猴群有巫嗎?
狼群有巫嗎?
牛群有巫嗎?
為什么部落就一定要有巫?
巫,如果不能讓部落和族人更好地生存和壯大,那么,要巫有什么用呢?
“哈哈哈哈!”
兩人相視片刻,突然一起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很歡暢。
邊上的三個巫看著這有些癲狂的一老一壯,先是目瞪口呆,繼而氣得渾身發(fā)抖。
巫是什么?
巫是與上天和神溝通的人,是天意和神意的傳達者,是代表天和神的,是神圣的,是要受到尊敬的啊。
可他們把巫當成了什么?
竟然如此輕視、蔑視巫,竟然說巫對部落……無用!
這是褻瀆!
這是赤果果的褻瀆!
而更讓他們恐懼的是,防風氏族長本身就是巫,作為一個巫,竟然對巫如此的輕賤、如此的不尊重,這……太可怕了!
大虞國的巫王果然沒有說錯,防風氏族長就是一個邪惡的人,就是一個褻瀆神的人!
他是怎么當上巫的?
防風氏上一代巫怎么會將巫的傳承交給他的?
族長輕蔑地看了三個巫一眼,忽然失去了勸說的耐心,喝到:
“回去和你們的族人商議,早點決定要不要搬過來,共建這個大壩。”
“聽著,不搬來,以后防風氏的布也不會與你們部落進行交易了?!?p> “今年很多部落受了災(zāi),你們的部落或多或少也受了災(zāi)吧,冬天來臨,部落的食物夠不夠?族人要被餓死幾個?”
“想要族人不被餓死,需要向其他部落求援吧,可哪個部落能有能力救援你們呢?”
“只有防風氏!”
“防風氏部落已經(jīng)救援了四個部落,還可以救援更多的部落,救援你們的所有的部落都完全沒問題。”
“但是,防風氏只救援搬遷過來的部落!”
“你們可要想清楚啊,你們到底是愿意自己的族人餓死,還是愿意搬遷呢?”
烈猛錘胸口,將胸口錘得砰砰響,憤怒地說道:
“這還要想嗎?有什么比族人的生死更重要的嗎?任何時候,讓族人活下去才是第一重要的??!”
“你們是不是要回去向天神祭祀,祈求天神來給予指引?”
“你們是不是要把族人的生死交于天和神來決定?
“將自身族群的生死交于別的族群來決定?”
“這就是巫嗎?”
一邊說著,烈憤怒的表情漸漸變成了凄涼和悲哀。
多少時候,部落困苦之時總是祈求著天神憐憫護佑,可最后等來的卻總是絕望和死亡。
八歲時,看著自己的父親因狩獵受傷而血流不止,最終血流盡而死,那時,巫做了什么?
巫在祭祀,祈求天神護佑,可天神并沒有護佑父親,父親最終還是死了。
十歲時,部落受災(zāi),族人個個處在饑餓中,那時候,巫做了什么?
巫在祭祀,祈求天神護佑,可天神并沒有護佑部落,族人還是一個個地餓死。
看著四歲的妹妹餓得奄奄一息,快要餓死了,同樣饑餓的他獨自深入山林,在一個巖洞中,尋著一個蜂巢,最后,靠著這個私藏了起來的蜂巢,他和他的家人全活了下來。
從此之后,他對巫,對天,對神,再也不相信了。
他只相信自己。
為了自己的家人,他努力地跟所有人學(xué)習(xí),學(xué)狩獵,學(xué)捕魚,學(xué)采集,學(xué)種稻……只要對生存有用的他都學(xué)。
他相信,只有更多地學(xué)會這些知識,才能讓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更好地活下去。
漸漸地,他成了部落懂得最多的人。
他成了部落狩獵技巧最高明的人,每一次,他狩獵的獵物最多。
他成了部落最擅長捕魚的人,每一次,他捕的魚最多。
他成了部落最受歡迎的人,愿意跟隨他外出漁獵的族人越來越多。
老族長死去后,所有族人將老族長指定的族長繼承人驅(qū)趕出了部落,擁護他做了族長。
而凰風氏在他帶領(lǐng)下,越來越興旺起來。
……
三個巫戰(zhàn)戰(zhàn)兢兢,面對暴怒的烈,不敢說話也不敢多待,很快落荒而逃,帶著完成了交易的族人離開了防風氏部落。
族長沒有管他們,拉著烈,繼續(xù)在沙盤上指點江山。
鹽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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