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橫生枝節(jié)
“王將軍,逢年過節(jié)小人不少孝敬,將軍不能斷我財路??!”
王雙軍營中,雷布的五官快要擰成一塊。山賊侵擾和部下叛亂都不曾令他如此焦慮,可是不讓商隊進入長安,就意味著這批貨物不能出手。除了進貨的本錢再加上一路上人力車馬,雷布要賠死。
林默站在角落里,王雙突入起來的蠻橫要求令他也是一驚。他想不出王雙阻攔商隊的原因。
王雙兩指間夾著一張字條,他又讀了一遍,面色威嚴:“雷布啊,之前我老母病重,多靠你送的老山參,這些本將一直記在心里。不讓你們?nèi)ラL安,是為了你們的身家性命?!?p> “有將軍在,何人膽敢傷小人皮毛!”雷布語氣有些急,行走江湖這么多年,他還從來沒有對權(quán)貴們擺出過如此的態(tài)度。
王雙嘆了口氣?!叭缃耖L安城中,那些洛陽來的官少爺們正在稽查販私之罪,據(jù)說他們還得了小皇帝的旨意,對抓獲的私販一律以私通西蜀論處,殺無赦?!?p> “當(dāng)年太祖漢中之戰(zhàn),你們雷家曾幫助劉備,如今要是被這幫紈绔子弟抓住,新賬舊賬一塊算,你雷布就是有八個腦袋也不夠砍的?!?p> 林默的心涼了一半。
太史公說的好,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雷布是趨利避害的商人,就是再財迷心竅,也絕對不會為了賣貨搭上自己的命。
自從進入郿縣,林默就在觀察。整個魏境戒備森嚴,崗哨箭樓林立,莫說可疑之人,官軍只要見到不認識的都會去查驗正身。如果沒有商隊罩著……他不敢想自己最快還有多久暴露。
回過神,他注意到雷布正在側(cè)目望著自己,似乎在思考,在取舍,在下決心。
“將軍,這長安,小人必去?!?p> 不成想,思考良久后,一向?qū)ι险~媚的雷布竟然說出了如此硬氣的話。
“瘋了,你瘋了?。 蓖蹼p猛拍條案?!澳悴恢滥切┴Q子,他們連本將這樣的戰(zhàn)將都不放在眼里,你這一長車隊,如此顯眼,怎能逃過追查??!”
“將軍不愿護送,小人只能求將軍簽批一張關(guān)傳。其他的,小人自會處理。”
“關(guān)傳?!”王雙臉色發(fā)狠?!澳氵€想綁著本將一塊死?!”
所謂關(guān)傳,就是關(guān)隘的通行證,也是證明所持者合法身份的護身符。
但上面會記載簽發(fā)人的名字,這意味著王雙要為雷布作保。
九死一生爬上將軍之位的王雙絕不會做這樣的蠢事。
“將軍,小人的商路貫通南北,這批貨物不能出手,下一批貨自然無法購入,一出一入如同人之呼吸。還請大人念在小人多年孝敬的份上幫小人一把。至于那些洛陽的少爺們,遇到了小人自會應(yīng)付?!?p> “多年孝敬……你這是想威脅本將?”王雙的眼神犀利起來,如同一把割破空氣的快刀令人膽寒。門口的親兵瞬間將營門堵死,營帳內(nèi)傳來利刃出鞘的清脆聲響。
“將軍不必如此,小人賤命,不要染臟了營帳。再說小人在長安內(nèi)的朋友要是聽說小人死了,哀傷過度,保不準(zhǔn)會向那些官少爺伸冤。”
那只鴿子!林默猛然想起,不由得佩服雷布的先見之明。
“奸商。”王雙惡狠狠罵道?!澳阋詾楸緦履??”
“小人怎會如此想?但是將軍以血汗建功,若是被那些來自洛陽的無能小人毀了,豈不可惜?再者長安是雍涼前線,將軍就敢保證之前手持關(guān)傳的人沒有一二西蜀細作?小人是商人,自會想方設(shè)法保住身家性命,牽扯不到將軍。當(dāng)然,貨賣后,也必然會有將軍一份孝敬?!?p> 王雙怒視著雷布,沒有說話。
雷布說的對,放在往常,他豈能容忍商人們?nèi)绱送{?可是如今程武、張緝、李豐等人在長安興風(fēng)作浪,名義上是稽查私販,實際上早就將矛頭對準(zhǔn)了他這樣的地方將領(lǐng)們。
邊將們都是出生入死的,即便是品格清廉之人,為了撫恤傷患,凝聚軍心,都不可避免的卷入這些販私貪污之事,就好像殺良冒功一直是重罪,但是自前朝武帝拓邊以來,此風(fēng)從未被遏制,甚至愈演愈烈。
說到底,邊境不是平安祥和的中原王都,這些少爺們拿著孔圣人的標(biāo)準(zhǔn)來對待刀頭舔血的帝國鷹犬,本就是一種荒唐,本就是一種罪。
“雷布,本將看在多年情分上,該說的都說了。至于關(guān)傳,本將是絕不會親手交給你的,這滿營的將士皆可作證……本將還有公事,沒空和你在這饒舌?!?p> 說完,他將關(guān)傳重重摔在條案上,起身往營帳外走。
“滾出我的大營,要死死到縣城去!”
經(jīng)過雷布時,王雙低聲說道。他的眼神掃過林墨,滿臉的不屑。
“多謝將軍!”
望著王雙和親兵們離開營帳的背影,雷布嘴角露出一絲淺笑,起身一把從條案上抄起關(guān)傳塞入懷中。
“愣著干嘛?走??!”
他叫醒了仍處在懵逼中的林默,得意的跑向等待多時的車隊。
-------------------------------------
傍晚時分,雷布的商隊??窟M郿縣縣城最豪華的德隴客棧。
得隴望蜀,客棧的名字是個響亮個馬屁。
關(guān)傳的威力是巨大的,再從軍營進縣城的路上,沒有一個魏軍檢查過車隊。
林默盤算起日期。從商隊出發(fā),到今天已經(jīng)是初五了。如果返程同樣是五天,那留給他的只剩下二十天不到。
二十天,從一無所知到完成任務(wù),時間太緊,他的心像是被燒熱的石頭。
雷布訂了上等客房,并叫店家準(zhǔn)備了豐盛的晚宴。沒人給他接風(fēng),他要自己犒勞下自己,也算是壓壓驚。
林默沒有宴會的心思,他低聲問雷布:
“你說要以兄弟待我,還作數(shù)嗎?”
雷布詫異道:“當(dāng)然作數(shù)!我忤逆王雙的意思,其中之意不就是帶你進長安嗎!”
“好!東主這份情誼林默記下?,F(xiàn)在林默有一事,還請東主幫忙。”
“林兄但講無妨!”雷布豪爽的拍著胸脯。
“告訴我,此地最大的妓院在哪?!崩媳荒槆烂C問道。
“啊,妓院……武術(shù)家都這么勤勉么?不吃飯先……”
雷布十分尷尬的看著林默,可是對方卻不像在開玩笑。
恰在此時,雷布突然瞳孔放大,指著林默身后略過的一道黑影驚的說不出話。
“姓林的,你拿命來!”
一陣殺意從林默身后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