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恨這個地方,恨這一切。難過到無法呼吸,發(fā)不出任何聲音?!?p> 母親能醒,我很意外,但很高興。
我邊擦眼淚邊笑著出聲:“媽……”
她喉嚨咕嚕咕嚕的,好像在說什么。我冷靜下來,發(fā)現(xiàn)她怒目圓睜,蒼白的手背上扎著針竟在回血。
“醫(yī)生!醫(yī)生!快……”沒等我說完,門就被推開了。那兩人將我擠到一旁,緊張兮兮的檢查起母親的情況。
我看她呼吸急促,但我卻幫不上什么忙。原諒了那兩人對我的不敬,打心底期望媽媽沒事。
“她好像想說話?!蔽铱闯瞿赣H的意圖,連忙提醒。
“小少爺,夫人不能摘呼吸機(jī)你不知道嗎?!鄙愿叩哪莻€護(hù)士冷冷的掃了我一眼。
我默了一瞬,閉上嘴。
“拿掉一會兒,夫人好像真有什么想說的?!鄙园哪莻€醫(yī)生開口道。
高個子思考了一會兒,才試探著拿走一點(diǎn)我母親的呼吸機(jī)。
能勉強(qiáng)聽到她聲音。
我連忙靠近,她一直在看著我。
“木維……以后我……沒你這個兒子……”床上的人兒費(fèi)力的開口,我愣在原地?!拔艺妗蠡凇瓰槭裁?,為什么要……”她呼吸越來越急促,護(hù)士連忙將呼吸機(jī)戴了回去,面帶詭異的看了我一眼。
我無暇猜測她在想什么。我已經(jīng)冷到指尖失去了溫度。
“媽……”我才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她手便緊緊抓住被單,本就蒼白的手指骨處更是雪白,而手背上和手臂上好幾處的針孔都開始瘋狂回血。
“小少爺,請你先出去,夫人見到你情緒比較激動,請你不要打擾夫人休息?!卑珎€子的醫(yī)生直接上來趕人,她將我轟出了房間。
我低著頭站在門口,心里疼得要死,眼淚卻怎么也掉不出來了。
為什么啊……為什么呢……
連我的母親,都討厭我了啊……明明上次她清醒的時候,還叫我不要自責(zé),告訴我不是我的錯啊……
對了……上次,上次是什么時候呢?大概也是一個月前了。一個月了啊……好像,好久了。足夠母親想清楚,開始反悔了。
我真的忍受不了了,我感覺我再待下去,我就真的要瘋了。
救救我啊,誰愿意救我這個禍害呢。
我恨啊,我真的好恨。我恨這個世界,我恨一切。恨意蠶食我的理智,我從車庫開出一輛車。
就算死,也要轟轟烈烈的。你們不是說我禍害嗎,那我就靠自己,成為禍害吧。就讓我用自己微薄的力量,盡量抹去這個社會的污穢吧。
汽車的轟鳴響起,我直接沖向大門。大門錄過車牌號,遠(yuǎn)遠(yuǎn)的就開了。其實(shí)我并沒有學(xué)過真正的駕駛技術(shù),但是游戲玩得多了,還有些會開車的朋友,倒也能新手上路。但是我現(xiàn)在,目標(biāo)就是破壞一切啊。
來吧……迎接烈火!
我在木府的草坪上橫沖直撞,將精致的園木搞得一塌糊涂,坐在車子里笑的像個瘋子。
我瘋了,對,我瘋了。是世界逼瘋我,我最后的光也崩塌了。
為什么要生下我,為什么要讓我承受這一切。
我突然想起五歲那年,是流言突然暴起的時候。其實(shí)之前也是有的,但也沒有那么多,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父親從來沒有給我好臉色,但也從來沒有拿這件事說過我。幸好他對木樺也是如此,我還能表面安心的當(dāng)他的兒子。
當(dāng)時我哭得凄慘,想要有人同情我。我不過也是五歲,才五歲。
沒有,連我的父親,我的哥哥,都沒有出現(xiàn)。他們好像都一起死了一樣,我情愿他們都死了,也比對我不聞不顧好。
我想去找媽媽,被醫(yī)生攔住了。他們不讓我接近房間,還不給我好臉色。他們大聲呵斥我,讓我這個禍害滾,別再給他們的華太太帶去災(zāi)難了。
我只能站在房間對面最遠(yuǎn)的地方,墊腳往里面看。我可以不靠近媽媽,但我也擔(dān)心媽媽啊,她是我的媽媽啊,讓我看看媽媽吧。
我太矮了,我只能看到高高的金屬門,上面更高地方的玻璃探視窗,以及一大群白衣的冷眼和憎惡。
我真的……什么都沒做錯啊……
干澀的眼淚終于又流出來,眼前又是一片的模糊。這樣好,這樣才好,這樣我什么都看不見,才不會有所不舍。
我拼了命的踩油門,心已經(jīng)悲切到抽搐。
“木維!木維!”
哥哥在叫我?我睜開眼睛,跑車外是另一輛跑車,出現(xiàn)哥哥的臉。
“……哥?”
“剎車!”他紅著脖子和臉,我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態(tài)。
但我條件使然,隨著他的命令踩下剎車。而眼睜睜的看著他瞬間加速,一個漂移擋在我車頭前面。
接著我看著他的車,直接被我和另一頭開來的車,壓扁。
“哥!!!”我的嘶吼被彈出的安全氣囊淹沒,我陷入黑暗,身體仿佛也被撕扯。
我失去意識前,感覺到靈魂的顫抖。我甚至,都不敢醒來了。
我原本恨的啊,你干嘛,要讓我不再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