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聲鶗鴂。又報芳菲歇。惜春更把殘紅折。雨輕風色暴,梅子青時節(jié)。永豐柳,無人盡日飛花雪。
莫把幺弦撥。怨極弦能說。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wǎng),中有千千結。夜過也,東窗未白凝殘月。
臨風回房后,換了一身低調(diào)的土灰色便裝,帶著一頂紗制帷帽,便一個人出門了,四個丫鬟她都很信任,但是跟著她反而容易暴露引起不便。她出門看到在拐角處賣菜的張儉,因帶著帷帽,便給了他一枚金制松針以證身份,張儉立即領會,跟著臨風去了城邊一處小茶館坐下,“主子?!?p> “坐吧,樺慵的京都不比梻兊,城防甚嚴,平常一定要小心,在樺慵的身份戶籍辦下來了嗎?”臨風沉聲問道。
“已經(jīng)拜托松知縣的縣令辦下來了,戶部也查不出來問題的?!睆垉€恭敬答道。“屬下在樺慵,依舊是按照梻兊那邊的方式立閣嗎?”
臨風抿了一口烏龍,有點澀,不如之前梻兊那家茶棚的好喝,“不可,樺慵國如今新帝銳氣正盛,京城各處嚴防死守,若在其眼皮下出了這么一座疑似挑戰(zhàn)其黃權,且似乎與梻兊國有瓜葛的松鈴閣,肯定是不行的。新帝和朝廷的面子上也掛不住?!?p> 她將茶杯放在桌上,緩緩說道,“松鈴閣要想在樺慵京都立足,必須改名,且不可再做買賣消息的生意?!?p> “不知主子有何打算?”張儉一向很欽佩臨風做事周到細致,恭敬問道。
“可以先在京城開一座酒樓,買一處原址,原先那地方繁不繁華不重要,只要附近干凈整潔就好,只買地塊兒,不買現(xiàn)成的酒樓。若是周圍有房基地,可以順帶著一起買下來,若是能買一兩條街,或者一整塊地更好。”臨風微微一笑,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可是主子,這樣花銷巨大,且后續(xù)工期長,回本慢……”張儉皺著眉,慢慢說道。
“不,你先去買地,往大了買。城郊的也可以,城內(nèi)的也可以,貴不貴不重要,關鍵要地方大,而且周圍馬路要寬要平。”臨風一揮折扇,壓下2萬兩銀子,“這2萬兩銀子你先拿去用,10萬兩以下的地塊有合適的都可以買,不夠再來找我,直接讓信鴿送過來就好?!?p> 沒過多久,張儉就拿下了郊區(qū)的一處地塊,正好繞過護城河,東臨仙止湖,南靠烏啼寺,原是前朝一家大戶的田產(chǎn),之后子孫沒落,便將祖宅的基地賣了,張儉順帶著將周圍的8畝地一起買了下來,一共只花了1萬兩銀子,畢竟這20萬兩是松鈴閣半年全部的凈收入了,阿松當時只留下了周轉(zhuǎn)的現(xiàn)銀,將其余銀兩全都命他給了主子。
臨風換上簡便的男裝,去找佰川,想和他一起去看一下酒樓的選址,順便再帶他去外面買點好吃的,畢竟佰川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理她了。
臨風悄悄走到佰川的房門口,因他不喜歡被人服侍,因此院內(nèi)除了送飯時有人過來,平常他都是一個人待在院子里的,“佰川,我們一起出去玩吧?!?p> 她敲了敲門,只見沒人回應,便直接走了進去,卻見佰川虛弱地靠著床沿坐在地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內(nèi)衫,白色的鬢絲和汗水混在了一起,緊緊貼在他的臉上。
“佰川,佰川!”臨風握住他緊扣在床沿上的左手,緊張地看著他,佰川依舊緊閉雙眼,皺著眉頭,手上一條條青筋如同青蛇一般蜿蜒,偶爾鼻尖抽動一下,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鞍鄞?,你別嚇我!”臨風探了探他的氣息,便將他的手掌翻了過來,幫他把脈,只覺他脈搏紊亂,臨風慌了神,拿起桌上的茶杯,將茶水朝佰川臉上潑了過去,佰川慢慢轉(zhuǎn)醒,看見臨風擔憂地望著自己,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
臨風只覺他渾身發(fā)燙,準備去冰窖拿些儲藏的冰塊給他降溫,佰川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臨風蹲下來輕輕碰了碰他的額頭,忽的佰川一把抱住了臨風,吻了下去,臨風看著他湛藍的眸子,將手輕輕放在他胸口,握住他的衣襟,滿是擔憂。
佰川將臨風扣在地上,眼神迷離,只覺渾身燥熱難耐,臨風并未再說什么,看著佰川,主動摟住了他的脖子,兩人就地纏綿,不便再述。
卻說張儉在約定的茶館等了臨風一天,一直到太陽西斜,才確認主子不會再來,起身離開,只能明日再給臨風寫信送去。
直到酉時過半,臨風才從佰川房里出來,面色通紅,臨風在回梨落院的路上略緩了緩氣息,才踱步回去,見曲蓮在院內(nèi),便讓她去燒洗澡水。
“小姐,如今不過酉時,怎的就要燒水洗澡了?”曲蓮問道,小姐一般最喜歡飯后睡前去洗澡的。
“今天出去了一趟,路上太灰了。”臨風拿起桌上的桐木折扇,不住地扇風。曲蓮也就沒有再問,出去燒水了。臨風坐在鏡前,摸著自己仍然有些發(fā)燙的雙頰,陷入了沉思。
佰川赤裸著上身坐在房中,黑白相間的發(fā)絲隨意地披在肩上,他的心口依然還在發(fā)燙,雖說他知道鯨離開水中兩年之內(nèi)必死,但是沒想到是這種感覺,他看著發(fā)絲一點一點變白,感受著心口像烈焰灼燒一般的痛楚,忍不住噴涌出一口鮮血。不行!他還不能死,他死了臨風怎么辦?佰川取下脖上的玉玦,一點一點往心口插去,點點鮮血順著滑下,房間里充滿了血腥味。
次日信鴿飛來,臨風和張儉重新約了后天的時間去看地。這塊地既然在郊外,酒樓開業(yè)前就要把宣傳做到位,一般酒樓蓋兩至三層,她蓋七層,別人給泥瓦匠一天80錢,她給150錢,要讓別人在蓋樓的時候,就每天去看,每天去說,先把名聲打出去。
坐在茶館中,臨風剛將自己的想法說給張儉聽,他便覺不妥,覺得主子這簡直就是在胡鬧,擺明了做冤大頭嘛。
“你來之前阿松怎么跟你說的?”臨風右手輕叩桌面,沒有看向他,他卻感受到了巨大的壓迫力,“閣主說,一切聽從主子安排。”
“知道就好,這酒樓的名字,就叫‘臨江仙’好了?!迸R風撐起折扇,拿起桌上的梅花糕,“我知道你一人監(jiān)工還要做其他的事情太過辛苦,你且看著,若是人牙子那里有合適的丫頭小子,也可以多買些慢慢調(diào)教著。不管是你自己使喚,還是后面放到酒樓里,都可以。,另外,酒樓里說書的、唱曲的、彈琴的小姐,要好好去找,只要家世清白、人品端正的,哪怕略微笨些也沒有關系,好好調(diào)教就是?!?p> “是,主子?!睆垉€低頭沉聲應道。
“這7層閣樓,想來只有靈越的徐修遠先生可以主持修建了,你給阿松帶一封信,務必把徐先生請來。另外,這是酒樓建成之后需要的人員清單,你按照上面寫的去找靠譜的人牙子,買回來丫頭小子之后,先找個住的地方專門練著,不耽誤開業(yè)?!迸R風說完,梅花糕也下了肚,便起身打算回府,卻正好看到靈越使團一行人正往城外走,這半個多月的祭夏大典總算是結束了。
“如今城內(nèi)就只剩梻兊和赤云兩國使臣還未離開了吧?!迸R風嘆道。
“回主子,錫邱國王子也還在京城?!?p> 臨風看著浩浩蕩蕩的使團,才想起來,她差點就把錫邱國給忘了,畢竟六國之內(nèi)它太渺小了,小到讓人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