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紫蘇見他們都看著他,畢竟是行市東家呢,在他身旁坐著還是挺有壓力的,她低咳了一聲,頷首扶額。
“我倒是沒什么辦法,我身邊的茯郎君必有辦法,是吧?茯郎君?”
茯紫蘇聽他叫自己,真想用眼睛剮他一眼。
沒事兒吧他,拿我做好人,怎么不自己說。
曾官看向亓官書,覺得他有些面生,眉眼間又有些熟悉,問道:“這位郎君好生俊俏,怎么從未見過?”
“您忘了我了?”亓官書搖打著手。
見這手勢便想起來了,之前在小齊面前露了幾手,他還曾指點一二,他便是這樣做的,之后便經(jīng)常見他手跟個抽風(fēng)似在那兒蛄蛹。
曾官道:“哦,是......小齊?”
“正是?!必凉贂Φ馈?p> “你怎么變成這樣了?我記得你之前是——”曾官還想跟他寒暄幾句。
亓官書打斷了他,“我怎么變成這樣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官府博買之事,還是聽聽茯郎君怎么說吧?!?p> 曾官打量著她,道:“原來你就是在香藥市上名聲大噪的四時香東家。”
苻紫蘇勉強站起來前,還剮了亓官書一眼,他怵了一怵。
剮我做甚?我做錯了嗎?
她笑容僵硬的施禮,“不敢不敢,在各位行家面前,我還算不上一角,還請行頭莫要笑話我了?!?p> 曾官笑道:“莫要謙虛了,看你年紀輕輕,竟能打理的如此風(fēng)生水起,著實厲害啊?!?p> “行首,你又聊偏了。”曾官身旁的小廝小聲提醒著他。
“知道了。”他不耐煩的瞥了小廝一眼,隨后又道:“不知小茯有何妙招???”
“說不上有多妙,但一定實用?!避拮咸K道。
“但請講來?!?p> “我需要在你們之中選一人先去官府告那市舶使,先探探開封府的口?!?p> “咦,恁這不是擺明了把人頭白送到開封府嗎,這算什么主意。”
“別急,我覺得我們應(yīng)先去跟府衙大人一五一十的說清情況,看看他們怎么判。博買既是官家圣諭他們大底亦不會說謊,最壞情況便是拿不回貨??晌覀円驳弥溃降资鞘窒氯酥酗査侥夷?,還是串通一氣。他們?nèi)粽娴牟豢腺r我們應(yīng)得的例錢,那我們大不了去三司告,好歹我們都是正經(jīng)賦了稅的,三司那兒還能賴賬不成?”
“這,這算什么好辦法?”徐張道。
苻紫蘇微微皺眉,對這個槍頭有些不耐煩了,“怎么不算,不管這法子是破是繞,只要有效,那便是好法子,不然你能想到什么?”
“嗐,別管他,每次堂會就他說得最起勁,可沒一次做手上功夫的。”柯東家替她說話,還不忘損他幾句。
“你說什么呢?!”徐張道。
“好了,也就只有先照茯東家這么做了,等結(jié)果下來再想下一步怎么做吧?!瘪T東家道。
“這說了半天到底誰去做啊?”
“這……哈哈哈——”
大家相視一笑,隨后又開始一輪推辭。
………………
四刻鐘以后總算結(jié)束了堂會,眾人都紛紛散了。
只剩苻紫蘇和亓官書二人在最后,一前一后的走了出來。
苻紫蘇手里拿著從亓官書那兒拿的折扇擋著太陽,一臉不悅,“我真服了你了,方才在堂上的人這么多,怎么就把擔(dān)子挑到自己身上了呢?”
亓官書看著她幽怨的后背,疾步追了上去,“你又不是沒看到,他們一個個的,不是氣性煩躁,就是斯文在茲,在官府面前怎會乘了上風(fēng),又有幾個能成事兒的?”
苻紫蘇點點頭,“那倒也是,不過我還真沒想到他們一個個看著如此沉穩(wěn)之人,而且在行業(yè)上都有些地位的,竟然也會出口成臟啊?!?p> 亓官書笑道:“這次還算好的,往年他們更是口無遮攔,手段陰狠,這幾年倒好多了。今日我看你跟他們不是很熟,照你的秉性也不是會跟他們搭伙的人,不過偶爾打打照面,對你也沒什么壞處,你也該多跟他們打打關(guān)系,每年過年過節(jié)送個人情的,他們自會關(guān)照些你?!?p> 她最討厭人情了,明明沒有跟他們有生意上的往來,卻每家都在送,為了所謂的行會。不過也沒辦法,商賈人家總是喜歡這一套不成文的規(guī)矩,可她偏偏不吃這一套。
所以每年就她一家鬧事兒的特別多,像別家有靠山的誰敢滋事。
苻紫蘇嗤笑,“人情?我才不屑呢,只要我管好自家鋪子,讓它發(fā)揚光大,還能做得比他們差?他們只不過是歲數(shù)上占了便宜。輪手藝,就說茶行吧,他們之中有幾個能比的過你?”
亓官書本想用扇子耍幾下手,又忘了扇子在她手里,“你呀,你不害臊,我可害臊,下次夸自己可別捎帶上我啊。”
“什么叫夸大啊,這本就是事實,等解決了今日之事,估摸著半月你就要去臨安進貢之事了吧?不知皇城之中可有人比得過你的手藝?”苻紫蘇道。
“各行各業(yè),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或許誰都不是最厲害的那個,孰又是最最厲害的那個。”亓官書道。
苻紫蘇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明白了他的意思,卻又沒說什么了,扯開了話題,“對了,開封府那兒你打算怎么應(yīng)付?”
“在我得知此事以后,已寫了狀書,正好看到他們,便想進去聽一耳朵?!必凉贂嗣乜诘鸟籽?,早備好了。
“原來你早就想好應(yīng)對之策了?!避拮咸K微笑。
“哈哈哈,不謀而合,不謀而合?!?p> “真精明。”苻紫蘇比了個大拇指,轉(zhuǎn)過頭來想又不對,“誒?可若要上書不是要代書嗎?沒有官府指定代書者行嗎?這狀書合律法嗎?”
“我還看了幾遍呢,行吧?”
“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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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誒誒!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我可是……”苻紫蘇和亓官書被衙役從公堂上趕了出來。
“我們可是擊了堂鼓的!”苻紫蘇差點沒站穩(wěn),幸好被亓官書扶著。
“沒有【官代書】,還想訴狀?浪費我們功夫,看看上面寫的,好好瞧瞧吧?!毖靡壑钢鴫ι腺N的辭訴條例便關(guān)上了門。
紙上有十不受:
【不經(jīng)書鋪不受;狀無保識不受;狀過二百字不受;一狀訴兩事不受;事不干己不受;告奸不受;經(jīng)縣未及月不受;年月姓名不實不受;披紙枷、布枷、自毀咆哮、故為張皇不受;非單獨無子孫孤孀,輒以婦女出名不受。】
好家伙,十不受,便有四個不受不合規(guī)矩。
苻紫蘇拿著狀書,質(zhì)問著他,“這便是你說的【行吧】?”
亓官書呵呵一笑,“失誤,失誤,失誤?!?p> “哼哼,失誤?”苻紫蘇一步一步逼近他。
亓官書被嚇得連連后退,被逼的無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