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人世間的美好
“要說清晨起來最有趣的事情是什么,依老夫看,莫過于站在山頭看到日出?!迸嵋话拙彶阶咴谏铰飞?,對著一旁的端木邪開口說道?!鞍磁釀ο傻脑捳f,那住山上不是更好?”“山珍吃多了照樣厭煩,偶爾為之才算美妙?!倍讼嘁曇恍?,看著輪廓已然清晰的峰頂,皆加快了速度。不多時,二人站在赤霄峰頂,看著腳下云霧繚繞。新晨新鮮的空氣帶著一絲淡淡的甜意沖入心脾,端木邪深深吸了一口,心曠神怡。一輪火紅的太陽不可阻擋的升起,印的二人面龐金光燦燦。裴一白撫著花白的胡須面帶微笑,端木邪看著一輪紅日心生感慨:“人世間的美好,莫過于能見到第二日升起的太陽。”裴一白聽聞挑了挑眉毛,不吝嗇的翹著拇指夸贊道:“嗯!小友這句話有水平?!?p> 與此同時,數(shù)百盜匪在青陽蒼茫的野外,圍著蠻飛羽等人準(zhǔn)備發(fā)攻勢。陶榭一臉有熱鬧可以瞧了的壞笑,摸了摸劍柄后又將雙手捅進(jìn)袖子里:“還真有不要命的嘿!”看著這群非民非盜穿著凌亂兵甲的盜匪,郎白面無表情,對著車內(nèi)說道:“師父,看著像是入春大戰(zhàn)后退下來的逃兵。”“哼,不保家衛(wèi)國,也不回鄉(xiāng)耕作,卻在這里做起劫道的營生,當(dāng)真不懂這些士卒是如何想的。”云觀騎著馬向前踱了幾步,有些憤然。馬車內(nèi)傳來蠻飛羽的笑聲:“呵呵,就讓年輕人們活動活動手腳吧,我倆看看熱鬧就好。”郎白輕輕應(yīng)了一聲,打開車門,又將下馬凳放在車旁。從車后取出皮囊肉干和一些水果,又將一張皮氈子鋪在地上。蠻飛羽走出車廂,郎白又將一張小榻放在氈子上,將酒壺茶盞肉干水果放在上面。蠻飛羽點(diǎn)了點(diǎn)頭,樂呵呵的招呼郎白,二人席地而坐,然后一同看向一眾年輕人。那神情仿佛是在說:“我們準(zhǔn)備好看戲了,你們開始吧?!碧臻亢驮朴^被這一系列的操作看的目瞪口呆,寒江雪也是略微尷尬的笑了笑,宮敏華卻是小聲嘀咕:“這些老一輩的家伙當(dāng)真是?!辈恢涝撛趺葱稳莸乃局碱^,一言難盡的樣子?!暗?,還以為能看到雪曼城主大殺四方呢。也是,雄獅怎么可能在乎在他耳邊煩擾的蚊蟲呢?”陶榭握緊劍柄,倉啷一聲果斷抽出長劍。只見這劍身之上金燦燦的閃光蓋住劍鋒原有的寒芒,隱隱有著龍嘯之音繚繞?!坝锡垊Γ。俊崩砂奏f道。蠻飛羽有些意外神色:“想不到多年之后,卻還能見到故人之物。陶家花下重金拍去之后不是由那梅向月所持么?怎的又到了陶家小輩的手里?!崩砂卓粗约?guī)煾笓u搖頭,表示自己也很疑惑。隨后二人不再說話,繼續(xù)看著場中局勢。宮敏華一臉興奮的抽出雙刀,卻獨(dú)獨(dú)沒有了之前未下山之時的那份猙獰氣息。云觀也不再隱藏手段,行山劍華麗的從身后劍鞘一躍而出,圍繞著云觀開始旋轉(zhuǎn)。寒江雪少見的從腰間抽出一柄寒光閃閃不知名錄的佩劍。頓時劍身之上霜華點(diǎn)點(diǎn),意境沉靜深遠(yuǎn)。“這些年輕人都不簡單,還沒動上手呢,光這份氣勢和手中的家伙就夠唬人得了?!崩砂酌鎺σ?,滿意的贊嘆道。蠻飛羽則是多看了兩眼云觀,眼中贊賞之意更甚:“云玉子的愛徒,宅心仁厚啊?!崩砂子行┎唤獾目粗鴰煾福U飛羽喝了口酒解釋道:“若方才只是抽出長劍,那面前這些兵匪仗著人多也不會顧慮許多,可他偏偏以氣御劍出鞘。就在方才那一刻,這些兵匪陣容中已然是開始動搖起來,這大陸上因?yàn)榀偟廊说氖论E,對于能夠御劍的劍仙可是傳的越來越玄乎,就像你師父我當(dāng)年,也就凍住十幾條船而已。你聽聽那坊間說書的講的,什么我那就是太懶,要是直接殺過去荒沙大陸那得死絕!誒,映雪你說說,如果我當(dāng)時真的帶著你們殺過去,是不是真能干點(diǎn)什么......”郎白聽著蠻飛羽叨叨叨叨說個沒完,有些不好意思的扶額,偷瞄幾個手持兵器回頭一臉懵的看著自家?guī)煾傅膸讉€年輕人。聽著自己徒兒一個勁咳嗽個沒完,蠻飛羽正了正神色,將一顆葡萄塞進(jìn)口中。對著幾個年輕人說道:“還愣著干嘛?”幾人也不再關(guān)注城主大人,轉(zhuǎn)頭開始認(rèn)真對敵。經(jīng)過這幾日的相處,對于蠻飛羽的性情,其實(shí)這幾個猴精早就心知肚明。只要是城主大人喝上幾盅,平日里那威嚴(yán)高大且肅穆的大人物瞬間就會變成街坊里有點(diǎn)本事、平易近人,喝了酒就喜歡和街道上的小輩兒吹吹牛逼的鄰家二叔。
這和蠻飛羽年輕時的經(jīng)歷有著脫不開的干系。烈陽帝國徹底崩潰時,蠻飛羽還是一個四處闖蕩的江湖游俠。在偌大的青龍湖一處,有一座柳家別院,叫做乾元山莊??赡乔角f,數(shù)百年前并不是柳家產(chǎn)業(yè),那曾是蠻家祖上世代生活的居所。到了蠻飛羽曾祖父那一輩時,江湖爭斗,利益糾葛,讓這個百年山莊慢慢沒落了下去。終于,蠻家的這塊地被柳家看上了。蠻家又怎么敢和這個強(qiáng)大跋扈的龐然大物相爭?柳家倒也講理,你若認(rèn)慫我便仁義,以高價(jià)買下蠻家山莊之后,蠻家舉家橫渡大澤,到了曾經(jīng)還混亂落后的偏遠(yuǎn)地區(qū):雪曼原林。當(dāng)時,可不像現(xiàn)如今這般,有一座堅(jiān)固的雪曼城。那時黑鶴也還未被馴服,綠蛟橫行,黑鶴肆意。蠻家祖輩在付出了不少人命的沉重代價(jià)后,終于在現(xiàn)如今雪曼城東南部一小片區(qū)域建起一座最初的城域。攀上了荒古、不知存在了多少萬年時光的雪曼樹頂,蠻家的先祖?zhèn)儽汩_始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如此勞作了上百年的光景,終于將此處變成如今壯闊雄奇,又與自然融為一體的雪曼城。隨著烈陽帝國的分崩離析,天下大亂,大批的流民慕名而來。而此時,蠻家長子蠻天河因其母為北蠻王族,北蠻因戰(zhàn)亂脫離烈陽帝國管轄后稱帝立國,跟著被召回國的母親離開雪曼城的蠻天河自然成為北蠻皇族外戚,去往寒霜城生活。而當(dāng)時還未及冠的蠻飛羽也離開了自己長大的地方,年少的蠻飛羽醉心武學(xué),對于城主之位頗不上心,讓當(dāng)時身為城主的蠻淵頭疼不已。奈何兒大由不得爹娘,大的去了北蠻,小的又是如此德行,心力憔悴的蠻淵無可奈何,只得隨波逐流。離開雪曼的蠻飛羽,猶如這亂世之中的一葉扁舟,隨著海浪飄搖闖蕩,這一去,就是二十年。直到聽聞自己生父病重,此時已經(jīng)成為江湖頭部人物之一的蠻飛羽,只得帶著自己唯一的徒弟郎白,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與江湖草莽結(jié)交爭斗了這么些年,使得蠻飛羽性格豪放不羈,生性灑脫??吹阶约已b病的父親笑呵呵看著自己時,已近不惑的蠻飛羽并未流露出絲毫被欺騙的郁郁,而是雙腿跪地,對著自家父親磕了三個響頭,以表這些年來未曾盡孝的愧疚。蠻淵激動的老淚縱橫,情緒極為復(fù)雜的沙啞說道:“你兄長被刺,我擔(dān)心你聽聞后去金烏島尋仇,我不想你兄弟二人都折在外面,若不是如此,我也不想用此法誆你回來。”蠻飛羽聽聞,心想果然知子莫若父。他聽聞此等消息后,馬上去了玄武山見了南宮鶴,得知消息后,正欲前往金烏島,卻得知父親病重的消息,便又折返回了雪曼城。蠻飛羽嘆了口氣,隨即當(dāng)著眾人的面接下城主令牌。隨著雪曼城的日益繁榮,貪婪的柳氏又將主意打到了此處來。而就在此時,不知死活的大荒國軍隊(duì)便好死不死的打了過來。于是一戰(zhàn)成名的蠻飛羽正式成為了雪曼城城主,柳家權(quán)衡利弊后便縮了回去。隨著后來天官十二衛(wèi)的建立,雪曼城在蠻飛羽手中愈發(fā)成為鐵板一塊。卸下重?fù)?dān)的蠻淵看著愈加強(qiáng)大的城邦,和將城池治理的秩序井然的幼子,欣慰頤養(yǎng)天年,數(shù)年后安然故去。
蠻飛羽看著這些年輕人,不由想起自己的曾經(jīng),有些追憶的說道:“陶家那小子拿著游龍,我看還真有些那家伙的風(fēng)范。”郎白也是微笑說道:“范八爺使動游龍可沒有這般光亮?!毙U飛羽感慨說道:“若非因?yàn)橹x老七當(dāng)時重傷,這絕世奇才的兄弟倆不會走的那么早,可惜了?!倍藭r的陶子石翻轉(zhuǎn)手腕挽了一個劍花,從馬上一躍而起,向著面前貌似匪首的家伙就殺了過去。“那家伙是我的!”宮敏華操著兩把長刀一夾馬腹飛也似的沖了過去。但此時一柄飛劍急速飛掠而去,看到這些神仙一般的青年,知道自己踢了鐵板的匪首早就楞了在當(dāng)場。正尋思怎么找個臺階,然后逃命的倒霉蛋,只聽得‘噗嗤’一聲,就覺得眼前一黑,便再也什么都不知道了?!翱?..快逃?。 北姺丝粗伙w劍鑿穿了腦袋的老大,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終于是繃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