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北寧軍鎮(zhèn),路上行人比起那南雒的風(fēng)情萬種,明顯是彪悍了許多。這些百姓,背著鋤頭,拿著爬犁,腰間卻皆是帶著刀劍,有些還穿著皮甲挎著弓箭,端木邪幾人看著路過行人,好奇的東觀西望?!半m說這些年吾炎陽與青陽未有過大的干戈,但小仗卻是一直打個不停,逐年累月的加下來,消耗也是不小。就說這北進關(guān),因此地乃炎陽大軍北上的門戶。進可攻退可守,楔在邊境讓青陽帝國坐立不安。青陽這些年時刻不敢大意的盯著此地,時不時就會小規(guī)模進行擾襲。許多年過去,想的法子層出不窮,卻一直未拿出什么好的法子來?!睅兹苏f著話已經(jīng)到了城關(guān)下面,端木邪看著這厚實的城墻,撇嘴說道:“也非青陽帝國無能,炎陽必然也明白北進關(guān)的重要性,若是丟了此地,青陽的鐵騎不消五日便能殺到南雒城下,且隨時可以對整個炎陽帝國境內(nèi)各處進行掠奪,看似平日只有一萬守軍,真有危險,一路烽火傳遞,南雒的援軍也能快速趕來,就這屁大點地界兒,五萬人便能守得如鐵桶一般。”
正說著話,一位小校尉打扮的軍官騎著馬向幾人奔了過來。到了近前隨即下馬,對幾人恭敬行禮道:“寒公子,云小天師,木公子,將軍在城頭便見著了幾位,還請上去一敘?!倍四拘坝行┮苫蟮目粗@小校,不動神色的看了看寒江雪。云觀面無表情看著城墻不語,寒江雪回禮道:“如今守北進關(guān)的,可是金老將軍?”寒江雪也是開始疑惑,他家與這金姓的老將平日里也未有過什么交往,也不知為何會找他敘話。小校也是笑笑,連忙回道:“金老將軍前些日子已換防回南雒了,老將軍年事已高,一回去便解甲歸田。將軍說,等寒公子你們上去便知?!睅兹私粨Q了下眼神,云觀一臉無所謂,端木邪與寒江雪對視一眼,隨即寒江雪開口道:“汝在前帶路吧,有勞了?!?p> 小校也不客氣,翻身上馬帶著幾人向著城墻走去。這北進關(guān)左右皆是高山峻嶺,只有這處隘口猶如一線天。雖說遠(yuǎn)觀似是細(xì)如針線,到了近處卻赫然發(fā)現(xiàn),這隘口距離兩邊山崖的寬度也有著將近二里的距離。此關(guān)方方正正的陷在這隘口當(dāng)中,城墻厚度兩丈有余,墻頭可容騎兵來往通行。幾人跟著小校從內(nèi)城門上了城墻,到了城墻之上,赫然看到這四方的堅城南北左右十幾座塔樓作為節(jié)點嵌在這城墻當(dāng)中。塔樓之上擺滿了床弩石車,每座塔樓間背著鋼弩的兵士持矛來回巡邏。再看正面方,正對著北面的城墻似是比周圍這些墻還要厚上些許。北面城樓共有四座大型塔樓,正中一座堡壘似的門樓赫然矗立在幾人遠(yuǎn)點視線當(dāng)中。環(huán)著這堡壘門樓,又是一圈甕城。四面甕城皆是孔洞,明顯都是箭樓。再看城內(nèi),雖是如其他小城一樣酒樓茶肆齊全,來往小販商客叫賣不斷。但在這些民房當(dāng)中,間或便有一座直挺挺的塔樓杵在當(dāng)中,塔樓之上又是劍拔弩張??赐赀@番景象。端木邪忍不住道:“便是強如列境那般,飛進來也會被射成刺猬?!毙⌒B牭酱嗽?,也是頗有些自豪說道:“北進關(guān)有這般規(guī)模也非一次建成,早些年這北進關(guān)也只有正面那堵在隘口的城墻和一座小甕城而已,之后一直未有大的戰(zhàn)事,而這北進關(guān)周邊山上多石,陛下便下令駐軍征民夫就地取材完善北進關(guān)防衛(wèi),經(jīng)過了十來年便有了現(xiàn)如今這番光景。”寒江雪和云觀聽完看著這雄關(guān)也是不由感嘆。
幾人隨著小校到了北進關(guān)南門樓,小校下馬行禮道:“二位公子,小天師,從此處上去便可,馬匹可交給我手下兵卒,必當(dāng)精心照料。”幾人聞言下馬,寒江雪摸著馬鬃,對小校說:“草料還請干些,吾這黃棕前些日子有些下痢。勞煩校尉了?!薄笆?,寒公子。”小校領(lǐng)命,交代幾名士卒牽馬而去,行過禮自顧自便走了。幾人也不顧其他,便向著城門樓上走去。
“心水!木兄!別來無恙乎?”幾人剛上臺階,一個熟悉的聲音朗聲招呼道。三人一并抬頭,便見到眼前一個身著炎陽制式輕甲的小將立在當(dāng)場,正笑吟吟的看著他們幾人,正是兩年之前在城內(nèi)遇到的姬賽河。“文夔兄?汝為何在此駐防?”寒江雪也是有些意外的問道,姬賽河看了眼和他行禮的端木邪,上前一把拍向端木邪右肩,端木邪立馬呲牙咧嘴,姬賽河似是一臉驚訝道:“木兄受傷了?!可有大礙否?”端木邪一頭冷汗,動了動右肩,看向姬賽河道:“無礙,姬兄功夫又見長啊?!奔з惡訁s是笑道:“木兄卻是謬贊了,我軍中有治傷的神藥,我立刻叫軍醫(yī)來給木兄敷治,這傷也能好的快一點。”端木邪皺了皺眉,向姬賽河行禮道:“有勞姬兄了?!奔з惡有χ鴶[了擺手又轉(zhuǎn)身看向云觀,笑著行禮道:“小天師可是云掌教高徒云觀?”云觀奇怪道:“你認(rèn)識我?”姬賽河似是驚訝,隨即又行禮道:“原來真是小天師到此,我父常與我說起掌教大人高徒云觀天資高絕,每每說起皆是贊不絕口。我便以小天師為榜樣,可說是神往久矣。”云觀有些不自在的回道:“令尊,謬贊了。”姬賽河還欲說什么,想起先前寒江雪問話,隨即回頭道:“心水賢弟,我此次正是與家叔替換金老將軍來駐守北進關(guān)的,前些時日聽聞世子殿下已回京,只可惜無緣一見,我卻又是離了南雒。”
寒江雪了然,隨即也笑道:“話說平遠(yuǎn)將軍也在此處么?吾等還需上前拜訪為好。”“非也,在此鎮(zhèn)守的,是家中五叔。我如今已是鎮(zhèn)北軍的先鋒官,二叔現(xiàn)在在臨祥城駐防吶?!薄芭叮抗参馁缧指呱??!薄靶乃t弟客氣了?!奔з惡有χ囟Y,寒江雪緊接著又問道:“文夔兄,敢問鎮(zhèn)北將軍現(xiàn)在何處?吾等應(yīng)先去拜訪才是?!闭f話間,一個身著布衣身材壯碩的武將從門樓上的殿內(nèi)走出來,手中持著書卷,一手撓著胡茬道:“心水賢侄莫要多禮,先前我正在讀書,就聽得賽河這小子說城下有一人頗像心水,我便讓校尉去查實?,F(xiàn)在一看果然是賢侄,賽河與你交情是真不錯啊,一眼便能認(rèn)出來。”這人看著憨厚,話中卻隱著些東西,寒江雪連忙上前行禮,云觀二人一看也跟著上前行禮。鎮(zhèn)北將軍姬慶烈揮揮手向?qū)傧抡f道:“去城內(nèi)小醉坊擺一桌,我要為寒家二公子幾人洗塵。”說完也不和幾人客氣,說還有要事交代姬賽河幾句便騎著馬向著北門去了。季賽姬看著自家小叔走遠(yuǎn),也是轉(zhuǎn)過頭笑著說:“我五叔行事向來雷厲風(fēng)行,最不喜別人磨磨唧唧的。”幾人苦笑,也不再說什么,便跟著姬賽河下了城墻向城內(nèi)走去。
席間自然又是天南海北,寒暄打屁。季慶烈因軍務(wù)繁忙提前離席回了營中,姬賽河又是陪著幾人喝到了盡興。端木邪扶著搖晃的姬賽河,云觀背著已經(jīng)睡著的寒江雪。到了一家客棧后,姬賽河便被親兵攙扶著離去。等幾人進了房間,寒江雪便從云觀背上跳了下來,看著端木邪,表情嚴(yán)肅的說道:“吾等今晚就離開此城?!倍四拘包c點頭說道:“若是我沒猜錯,大致明白你的意思?!痹朴^起身背好古琴道:“我去牽馬?!?p> 幾人也不啰嗦,出了客棧直奔北門而去。待到了北門之后,端木邪拿出白日里姬賽河交給他的路條,幾人順利的便出了這北進關(guān)。黃昏已過,天色逐漸昏暗下來。北進關(guān)夜間宵禁,此時已是黑沉沉的一大片。三人策馬飛奔,端木邪回頭看著身后的雄關(guān)。此時看去就像一座大型的陵寢一般,不禁讓他打了個冷戰(zhàn)。寒江雪也不看他,緩緩說道:“若不出所料,那竹翮...”“這姬家怕是脫不了干系?!倍四拘昂藓薜慕由虾┑脑挷绲?。云觀此時似是想起什么,也插口道:“我?guī)煾嫡f,若你寒家還如此虛與委蛇,不出十年,姬家必反?!焙┮彩菗?dān)憂道:“可他們?yōu)楹我柔槍Χ四拘帜兀窟@其中必有更深一層的緣由?!?p> 說完這話,寒江雪捋了捋思緒,說道:“若真有動蕩,姬家眾人必然會讓這炎陽乃至這神木大陸亂成一團,姬家五虎,皆為人中龍鳳,大爺正是如今姬家的家主懷襄王姬慶琺,兼任炎陽帝國大將軍,平日里在那懷襄城深居簡出,若無有大的事項,對朝中政事也是不聞不問,只在每年年關(guān)朝中大典時來南雒述職,大將軍統(tǒng)領(lǐng)炎陽兵馬,卻并不跋扈,朝中大臣們都對這大將軍也是頗為敬重,怕是有一部分朝臣已然暗暗效忠與他了。二爺平遠(yuǎn)將軍姬慶安,此人驍勇善戰(zhàn),率領(lǐng)著炎陽最為精銳的破棘軍,經(jīng)營了這么些年,這破棘軍也怕是早已成了姬家的家兵。”
“這三爺姬慶成?!焙┛戳搜鄱四拘?,接著說道:“汝方來南雒時吾與汝說起過,他統(tǒng)領(lǐng)防衛(wèi)著京畿重地,若果真是有異心,南雒哪里還有城防可言?好在那姬家四爺炎陽水軍大都督姬慶化在暻楽七年死于龍牙港海戰(zhàn),他是這姬家唯一通曉海戰(zhàn)的將軍。暻楽七年,姬慶化奉皇帝命率領(lǐng)二十萬水軍與二爺姬慶安率領(lǐng)的三十萬大軍水陸并進欲要攻占青陽龍牙港。龍湖柳家在此盤踞多年,不需青陽皇帝下令也必然會死守。而那姬慶化卻是海戰(zhàn)的奇才,一路上殺得青陽海軍聞風(fēng)喪膽,直逼青陽龍牙港。柳氏從未在海上吃過如此大虧,花了很大的代價請來了兩位列境的宗師,就在雙方在龍牙港海上準(zhǔn)備決戰(zhàn)之時,偽裝成普通士卒的兩位高手突然發(fā)難,直接飛到姬慶安旗艦之上,在拼死一名列境高手的情況下,旗艦之上無一人生還,也包括那位姬家的四爺。吾炎陽海軍大敗,一路逃遁龜縮到南海雀兒港,從此一蹶不振。雖說是吾炎陽的損失,可若此人健在,那更是麻煩。不過,炎陽的水軍仍在姬家掌控之中,這如今的水軍都督便是姬賽河的二哥姬賽欒?!睅兹舜藭r已遠(yuǎn)離北進關(guān),騎馬的速度也慢下來不少,寒江雪看周圍未有什么異常,松了口氣繼續(xù)說道:“至于五爺鎮(zhèn)北將軍姬慶烈,今天汝也見到了。狡詐如狐,那姬賽河簡直是得了此人真?zh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