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兩儀
小太監(jiān)童冠同樣惡狠狠的瞪了李宓一眼，對侍衛(wèi)們一揮手，“剁遠點！”
李宓目瞪口呆半天，眼睜睜看著那些大內(nèi)侍衛(wèi)將自己像拖死狗一樣拖出大殿，突然急中生智，想通了其中關(guān)節(jié)。
“陛下，臣并非有意包庇罪婦，只是罪婦懷著龍?zhí)?，無論多大的罪過，都不應(yīng)牽連到腹中胎兒，那畢竟是皇家血脈，是我大趙宋氏的子孫。就算皇城司要處死尤若黎，也該等龍?zhí)ソ瞪?p> 虎毒尚且不食子，況且陛下還年輕，將來宏圖霸業(yè)大有可為，萬萬不能年紀輕輕就背負弒子的罪名，否則御史臺的言官們決不罷休。”
“慢著?！?p> 大殿上，蜷縮在龍椅上的少年皇帝終于懶懶看了李宓一眼，童冠察言觀色的一揮手，大內(nèi)侍衛(wèi)們立即放開他，又悄無聲息隱匿出去。
“沒想到你我君臣緣淺，你竟有如此的忠肝義膽？”小皇帝突然變換了口氣，不再是剛才的盛怒。
李宓松了口氣，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為圣人分憂，乃是臣子本分。臣雖處廟堂之遠，但亦不敢忘記憂君……”
“行了行了，這些馬屁話朕都聽膩了?！毙』实蹞u搖頭，“你怎么知道剛才朕在試探你？”
李宓愣了一下，沒想到被識破了自己的客套話，心中不禁加深了對這位少年天子城府的估量。
他不敢隱瞞，實話實說道：“陛下如果真要怪罪臣的包庇之罪，大可直接降旨，沒必要多此一舉請臣進宮。況且臣剛才一番話也是發(fā)自本心，無論天子還是庶民，古往今來，為父母者皆不能弒子。太后被盛怒沖昏頭腦，陛下卻不可以因此被言官抹黑青史?！?p> “說得好！”小皇帝坐在龍椅上重重拍手，“難怪小黎在信中多有表贊，是個難得的人才，不如以后跟著朕，朕保你此生平步青云！”
李宓有些迷惑道：“現(xiàn)在不也是陛下的臣子嗎？”
小皇帝卻搖了搖頭，“不，朕的意思是，你來做朕最信任的臣子，這輩子只效忠于朕，任何人膽敢對朕不利，你都要站出來，維護朕！”
李宓明白了小皇帝的意思，他這是在培養(yǎng)親信。對方現(xiàn)今尚未親政，朝權(quán)都牢牢把控在蕭太后手中，朝臣大多都是太后黨，他這個皇帝根本就是傀儡，能不能順利活到親政都尚未可知。
李宓更是聽沈落隱晦提起過，說小皇帝是從一位早年薨逝的妃子那里過繼給太后的，并無親緣關(guān)系，所以對于太后來說，誰做皇帝都不重要，反正都不是自己的孩子，誰聽話誰當。
可李宓明顯感覺到，小皇帝并不想做那個聽話的人，他在密謀反抗，所以，他需要培養(yǎng)自己的政黨和親信。
小皇帝見李宓發(fā)呆，便笑吟吟道：“你不要覺得朕這邊勢單力薄。剛剛送你來的劉貂寺，還有童冠，以及朝中六部13位官員，軍伍11人、地方上又有三十余人。這些都是朕的親信，朕會慢慢安插他們滲透進各方要職，將來都是趙國中興的肱骨力量?！?p> 李宓喃喃道：“劉貂寺？他不是太后那邊的……”
隨即，他閉上了嘴。雙面間諜啊！
小皇帝得意洋洋道：“皇城的龍驤軍，早在朕掌握之中，雖然不多，但關(guān)鍵時候，他們可以隨時效死。怎么樣，你考慮清楚了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李宓還能說什么，現(xiàn)在搖一下頭就是個死，還不如借坡下驢認了。
“臣李宓，愿意效忠陛下，此生不侍二主，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這番馬屁拍的李宓自己都差點忍不住樂了，好在他宣誓時腦袋磕在地上，小皇帝看不到他那張臉。
“很好。今日你就先回去吧，聽沈捕頭說你破案很有天賦，過些時日朕會組建一個新衙門，到時由你來掌控。退下吧?！?p> 李宓被一名小黃門牽引著，從乾寧殿離開，一路送出了皇城。
回到太平坊時已是黑夜，沈落嫌每天跑去客棧請李宓太麻煩，就在太平坊一家客棧給二人安排了住處，等此案結(jié)束，會準備一間幽靜別院給他們，權(quán)當六扇門的答謝。
李宓走到半道，忽然眼前一黑，一道人影出現(xiàn)在身側(cè)的房檐陰翳下。
他扭頭一看，對方頭戴斗笠，背負長劍，一身短打勁裝的夜行服，眉宇間流露出一股俠義之氣。
“趙大俠？”李宓試探性地一問。
對方摘下面罩，點了點頭，剛毅凌厲的臉廓，正是被朝廷通緝的江湖高手——趙懷安。
“你怎么來了？”李宓說了一句，隨即四處打量，見無人注意，便閃進房檐陰影下，與趙懷安小聲交談。
“這里可是汴京城，光京營禁軍就有五萬，你不要命了？”李宓說道。
趙懷安笑了笑，表示無妨，“只要我想逃，他們抓不住。除非江湖十大高手里至少兩位聯(lián)袂而至，否則沒人留得住我趙懷安?！?p> 李宓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五萬禁軍和五丈高的城墻都攔不住你個江湖人？
但看趙懷安的表情不像扯牛皮，李宓懶得計較這些，問道：“這次來有什么事？”
“我已經(jīng)在武當把尤若黎安排好了，有曹卿相在小蓮花峰守著，還有幾名諜子身份的女婢在一旁看護，已經(jīng)平安無事。我此次進京一為送信，二為答謝你相助之恩。”
李宓恍然大悟，“原來你也是皇帝的人……”
趙懷安并未否認，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就不跟你贅述了?，F(xiàn)在你我都是為陛下做事，更應(yīng)同仇敵愾?！?p> “同仇？你是說跟蕭太后作對？”
趙懷安點了點頭，“蕭太后明面上是為小皇帝代理朝政，實則暗地里肅清敵黨，安插蕭氏子弟做官，狼子野心不得不防。這次尤若黎懷上龍?zhí)?，雖說意外，但也罪不至死?？墒捥竽脷J天監(jiān)那幫練氣士的說辭做借口，非說天生亂相，此乃禍胎，必將除之，所以她處心積慮派皇城司的番子們四處緝拿，就是打算用尤若黎控制皇帝。”
李宓明白了過來，“原來是挾小天子以令少天子?！?p> 他隨后說道：“那我能做什么？”
趙懷安從懷中掏出一本秘籍一樣的書冊交給他，叮囑道：“這是武當?shù)囊徊績?nèi)功心法，名叫《兩儀經(jīng)》。你沒有從小打下好的武功根底，外功是練不成了，但是內(nèi)功可以慢慢練。無論你在六扇門做事，還是今后去新衙門，沒點武功的捕頭可就是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p> 李宓摸著這本薄薄的書冊，心生喜悅，這可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正是時候。
自從來到大趙王朝，無論是吳山縣還是汴京城，無論自己遇到的六扇門緹騎、皇城司大小檔頭，又或者缺月山上那抹白衣，都有實打?qū)嵉奈渌嚢怼?p> 而自己，只能依靠一點警校學(xué)來的搏擊技巧和截拳道勉強防身，跟人比拼技巧還勉強夠看，真要比氣力，還得靠曹少澄或者沈落保護才勉強過關(guān)。
現(xiàn)在趙懷安送來一本內(nèi)功，暫且不論好壞，最起碼有了點盼頭。
李宓欣然收起這本《兩儀經(jīng)》，抱拳致謝。
趙懷安說道：“《兩儀經(jīng)》是我跟武當一位老前輩要來的，獨此一本，可別弄失傳了。它入門容易，進展也較其它內(nèi)功心法快，能短時間內(nèi)迅速增強內(nèi)功，對你來說是目前最有效的。只不過兩儀經(jīng)練到后期，進展會極度緩慢，到那時你是選擇改練其他還是伺機突破，就看自己選擇了?！?p> 隨后他抱了抱拳，“寒江孤影，江湖故人，咱們有緣再見?！?p>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李宓抬頭，趙懷安已經(jīng)倏而不見。
跑出巷子向四周張望，只見遠處一座房檐頂、月色下，黑衣斗笠趙懷安，早已負劍躍出視線以外，縮成小小的黑點。
李宓捏著手里的兩儀經(jīng)，轉(zhuǎn)身沿路返回客棧，曹少澄已經(jīng)等候多時，見他平安無事歸來，長長出了口氣。
李宓將入宮面圣一事簡單敘述一遍，沒有挑明自己被卷入小皇帝跟蕭太后的權(quán)謀漩渦中，隨后又將趙懷安給的內(nèi)功秘笈交給他，讓曹少澄幫忙鑒定。
曹少澄接過兩儀經(jīng)，認真翻看幾頁，臉色愈發(fā)凝重，連連點頭，“太精秒了，是門好功夫，兩儀四象，八卦無形，實乃上乘內(nèi)功武學(xué)。若是我幼年能修習(xí)這門內(nèi)功，不敢說十年，卻敢擔保二十年臻至巔峰后，可此上無人，此下眾生！”
隨后，他又將兩儀經(jīng)還給李宓，有些遺憾道：“只可惜此內(nèi)功要求修習(xí)者不能身傍別家功夫，我是只有艷羨的份兒了，不過剛好適合先生你來修習(xí)?！?p> 李宓沒有練過內(nèi)功，拿到內(nèi)功心法也不知道怎么練習(xí)，好在有曹少澄這個小宗師水準的高手在場，輔佐教學(xué)。
“想學(xué)內(nèi)功，就要先牢記內(nèi)功心法。陰陽和合，無極而生，動之則分，靜之則合。虛靈頂勁，氣沉丹田，兩儀相濟，方為寸勁，龍虎莫測，神鬼難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