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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者的山海經(jīng)

22. 拈花 (三)

圣者的山海經(jīng) 八尺云霄 3866 2021-11-30 10:00:00

  三.

  眾人盯著半空中的畫面足足看了三個小時。

  在這三個小時里,鴻鈞每過一個小時便會起身往前走一步,然后坐下來。

  我心中粗略的估算了一下,照這個速度,最多四天以后鴻鈞便會走到這個茶幾之前。

  這一點,殿中的每個人也都看的清清楚楚,所有人的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

  不用問,這一定是鴻鈞發(fā)動歸滅的最后通牒了。

  我嘆了口氣往孟婆的罐子跟前走去,圍著罐子的幾個人自動側(cè)身給我讓了一條路。

  我摸了摸那粗糙的瓦罐罐身道:“露娜,你從上古活到現(xiàn)在,應該知道奈落迦有多大吧?”

  露娜道:“奈落迦和地球表面差不多大?!?p>  我點點頭苦笑道:“我們還有四天的時間,至少要留出一天上島尋求解決歸滅的辦法,剩下的時間只有三天。

  要上島就必須要通過奈落迦找到太歲的嘴,然后從他的嘴里進去找天歌問具體的辦法。

  我最多有三天的時間去奈落迦中尋找太歲的嘴,太歲的嘴又有多大呢?”

  露娜道:“太歲是路西的坐騎,嘴張開能吞下一個人就不錯了,沒有多大的?!?p>  “也就是說,我去找這東西和大海撈針也差不多了。”

  我搖頭又嘆,抽出隨身攜帶的龍刀查看了一下,倒提在身后對幾個人說:“你們點火將孟婆湯燒熱吧?!?p>  乾坤神色一變道:“現(xiàn)在孟婆態(tài)度不明,你真的要這么做么?”

  我無奈道:“只有四天時間,我若拼上一拼,你們和諾思就還有一線生機,我若不拼就真的沒有希望了?!?p>  乾坤嘆了口氣終于不再說話了。

  霍華德幾人將罐口的封印打開,又從腰間將盤成還的干枯枝條抽出堆在罐子底下點著了。

  這枝條像是特別準備過的,卻看不出是什么樹的樹枝,才點起來沒一會,整整一罐子的孟婆湯竟然開始慢慢飄起白色的霧氣。

  一股濃濃的香味彌漫在大殿中。

  這香味鉆進我的鼻子里竟然讓我神念一頓,險些沉醉其中,我趕緊將昆侖的變神訣運轉(zhuǎn)了一遍,腦中那種昏沉的感覺這才一掃而空。

  我看了一眼殿中再坐的高層,他們的也面露駭然之色紛紛緩過神來。

  這時殿中的人大半都已清醒,只有罐子周圍的這幾個手下還迷迷糊糊。

  我深吸一口氣冷哼一聲,這是煉神決中記載的法術(shù),名叫驚夢,專制心神被迷。

  幾個人聽了這一哼,這才身子一震大夢初醒一般的回過神來,他們趕緊遠離罐子退開幾步,紛紛稱謝不已。

  我的眉頭卻又皺緊了幾分。

  好厲害的香味!

  僅僅只是聞了一下就沉醉如斯,若是泡在里面說不定就被徹底迷住了,再也出不來,可是上次孟婆燒湯的時候也沒見這湯如此厲害。

  我稍一猶豫想要多問幾句,可環(huán)視一圈才發(fā)現(xiàn)似乎沒有一個人能回答這個問題,只能嘆息一聲把這個疑問壓在心中。

  我對殿中眾人道:“諸位,三天之內(nèi)我若沒有回來,恐怕就再無希望了。

  到時是等待歸滅將大家一起抹去,還是被殺死后去無間,就請大家自決吧。

  泉客與老貓兩人都是從無間中出來的,若是有人想去無間,你二人便動手殺人。”

  泉客和老貓立刻躬身稱是。

  他二人口中領(lǐng)命,我心中卻不敢真的信賴他們,但這話卻也不好直接挑明。

  我略一沉吟又道:“金剛身體異于常人,你二人也未必能傷到他,傳我命令,召玄炎流焰二人到此以備不測之需。

  三天后我若未歸,你等就將實情相告島外眾門下,也請他們自己決定生死吧。

  若是他們選擇身死入無間,就找海字門中路西安插進來的部下相助吧?!?p>  “多謝陳兄。”霍華德由衷贊道。

  我搖搖頭扭頭準備進入罐子中,看著這黑乎乎的罐子,我又忍不住問露娜道:“露娜,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你能不能給我交個底,我進入這里面到底有沒有危險。”

  露娜見我一臉肅然,也收起了嬉笑的神色道:“太準的我算不出,粗略估算的話大概有五成把握安然無恙,你自己考慮吧。”

  “好,五成把握,也值得我拼上一回了?!?p>  我轉(zhuǎn)身想要爬上罐子,可是這罐子圓滾滾的沒有地方下手,老貓走到我身前俯下身道:“來,我駝你上去?!?p>  老貓彎著腰說出了這話,之后他的嘴唇卻沒有停,又無聲的動了幾下,他這個蹲下的姿勢很隱蔽,也只有我能看得清他嘴唇上的動作。

  我眉頭一動,他好像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卻不想讓其他人聽到,所以才只動嘴不發(fā)聲。

  這種交流的辦法當年路西也用過,只要我讀取肌肉記憶就能聽到他說的話了。

  我假意扶在他背上借力往上爬,實際卻略微一閉眼咬破了舌尖。

  鮮血入體。

  我飛快的查看了一下他的肌肉記憶,將他剛才嘴唇的動作讀了出來。

  “路西說,往西走找到相柳就能見到天歌。”

  我神色一動,趕緊燒掉了眼中的白澤血睜開眼睛,生怕露出破綻被人看出來。

  老貓既然不想讓別人知道,那么周圍的人里肯定有人不想讓我知道這些。

  我不清楚他們的動機,但被看破肯定對我沒有什么好處,所以只好將這一切都掩蓋起來。

  老貓也在這一瞬間站起了身子,扛著我的雙腳將我舉了起來,冒著白氣的孟婆湯就在我的眼前了。

  我看著罐子里咕嚕咕嚕滾開的孟婆湯,細品著剛才老貓對我說的話,心中隱隱有了一些不妙的念頭。

  往西走去見天歌,天歌好像是佛祖呢,我這是要去西天取經(jīng)了?

  難道我是唐僧么?

  可是眼前這個情景,眾人眼巴巴的看著我往滾開的湯鍋里跳,并且十分期待,這情景怎么看怎么像是一群妖精圍著鍋等著吃唐僧肉呢。

  而且剛才露娜還說唐僧下湯鍋之前面相都沒有我這么倒霉,她不會在暗示我什么吧。

  我心里有些沒底,又問道:“露娜,這可是開水,我就這么跳行么?”

  露娜道:“跳吧,我們又不吃了你,這水雖然開了,但是其實溫度也只和你洗澡水差不多?!?p>  我半信半疑的伸手試了試水溫,真的只是溫熱而已,看來這孟婆湯的沸點低得很呢。

  我心中稍安,一抱拳道:“各位靜候佳音?!?p>  “且慢!”歐陽天和乾坤同時道。

  “兩位還有吩咐?”

  兩人互望一眼,乾坤開口問道:“你若是一去不還,陳諾思還在外面,你有什么安排么?”

  “多謝前輩,我已經(jīng)安排過了,無需擔心?!蔽一卮鸬馈?p>  洗天已經(jīng)承諾護住陳諾思,她畢竟是諾思的先祖,又占據(jù)諾思的身子多年,若是她想要對諾思不利的話早就動手了。

  現(xiàn)在她能這樣承諾,以她的身份應該是不會食言的。

  歐陽天點點頭笑道:“好,我們相交一場,若是你這一去不歸,那便無間中再見了!”

  兩人叉手沖我一拜,我也叉手回禮。

  我看著兩人,心中有種莫名的酸楚,想來當年荊軻拜別家鄉(xiāng)父老的時候便是這種感受吧。

  拜別兩人,我叉手又向師父師娘拜道:“若徒兒未能回來,就和師父師娘無間再見了!”

  師父微笑道:“好孩子,你安心去吧,至于我,濫用能力作惡讓好友慘死,又讓你師娘為此孤苦多年,這些年來我又何曾真正安心過。

  我的罪孽深重,就讓歸滅徹底把我抹去吧?!?p>  我心中一震,趕緊從老貓背上跳下來跪在師父腳邊勸道:“師父,你可要三思啊?!?p>  師父含笑搖頭不語。

  還沒等我再勸,師娘淡淡對師父道:“我陪你一起死?!?p>  師父大喜,一雙干枯的手顫巍巍伸向師娘的玉指,師娘眉頭稍微皺了一下,還是嘆了口氣沒有躲開。

  兩人都沒在說什么,我知道他們心意已決,再怎么勸都沒用了。

  若是我失敗,一切塵歸塵土歸土,那些對與錯都沒有再計較的必要了。

  十年相伴,大難在前,師娘終究不忍責怪師父往日的罪過。

  看著他們冰釋,我雖心中稍安,卻也只能含淚向兩人扣頭拜別。

  師父師娘如此抉擇,這一行就算為了他們也只能成功。

  我感覺自己肩頭的擔子又沉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氣,起身重新朝著罐子走去。

  露娜道:“你這徒弟好偏心,給他們磕了頭,卻對我這個師父連句話都沒有。”

  我沒好氣的說道:“你又死不了,有什么可說的!”

  我一邊說一邊爬上了老貓后背正要往里跳,還沒等我跳出去,霍華德卻連忙道:“陳兄且慢!”

  “嗯?”我一愣。

  我和他沒什么深交,似乎也沒有什么可說的。

  只見霍華德俯身在湯罐的底部扣下來一塊不起眼的泥巴,他幾下將泥巴上的碎末抹干凈,露出了一個扁平的方塊。

  這是一塊塑膠炸彈,當年我曾在自己的肋骨里放了一塊類似的,還用它毀了句芒的肉身。

  霍華德說道:“陳兄見笑了,這是我們準備的后手,既然事情到了這一步,這后手也就沒有必要了,祝你一路順風!”

  我毫不介意的笑笑,就算他們留著這個后手,以殿中高層的實力這東西也不可能傷到我的,不過霍華德能主動拿了出來,那自然是更好了。

  我一抱拳正要邁進孟婆湯里,血目僧卻從座位上站起來道:“且慢!”

  “嗯?”我又一愣。

  我和血目僧也只是泛泛只交,似乎也沒有什么好說的。

  血目僧合十道:“小僧愿陪陳施主同去?!?p>  我驚訝道:“我身體里有三生石,去了還有一線生機,你要是去了恐怕就被孟婆吞了,再也回不來了?!?p>  血目僧面露毅然之色道:“小僧一生惟愿再見天歌前輩一面,當面答謝他的救命之恩。

  為此小僧等了多年,這也恐怕是唯一的一次機會了。

  小僧前半生罪孽深重,能用此命助你拼上一拼,也算還了往日罪孽?!?p>  “你可要想好?!蔽矣謩竦?。

  血目僧不答,拿起桌上的茶杯將茶水倒掉,走到罐子前踮腳盛了一茶碗孟婆湯道:“我們奈落迦見。”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好再勸了,血目僧將孟婆湯一飲而盡,茶杯摔碎在地上,血目僧死尸倒地。

  眾人皆露出不忍之色,唯獨金剛雙眼閃動,似乎是在猶豫,他最終看了看身邊面無表情的方丈,還是搖搖頭雙手合十,向血目僧的尸身一拜。

  我嘆息一聲,又抬腿準備往罐子里邁去,邁到一半,我不禁用詢問的眼光扭頭看看殿中的眾人道:“你們還有誰有話要說不妨一起說了,省的我跳到一半又有人開口讓我且慢,我還得爬出來?!?p>  露娜無奈笑道:“滾蛋吧,看見天歌幫我打聲招呼,就說我想吃他做的飯了?!?p>  我點頭應下,一閉眼捏著鼻子跳進了湯鍋里,孟婆湯稍微晃悠了一下竟然連一點水花都沒濺起我就不見了蹤影。

  乾坤問露娜道:“咦,他這么跳進去,然后進入孟婆的肚子里,可之后怎么出來呢?”

  露娜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他沒問我也就沒提。

  現(xiàn)在他不去也得去了,就算是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出來,他最后也得去。

  既然這樣,倒也不用想那么多了。

  而且他這一去兇險萬分,能不能成就看他的本事了,我們也幫不上忙?!?p>  露娜看著白氣翻滾的罐子,不懷好意的對門外喊道:“來人吶,準備刀叉,我餓了。”

  眾人面面相覷,卻也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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