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補天 (四)
七.
聽到這話我又一愣,上古神戰(zhàn),路西他們是和海字門門主打的?
也就是說,白澤被打成那幅慘狀壓在貫頭山里,是海字門的老門主干的?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突然想起當初漁夫和路西的對話。
怪不得他們當時一直在說老門主,原來他們當初說的那些事,指的就是上古神戰(zhàn)。
原來這場上古神戰(zhàn),老門主也是參與者之一!
現(xiàn)在洗天叛去了老門主那邊?!
我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一句話也說不出。
路西英俊的臉上滿是頹然和失落,帶著從洗天身上蹭下的血跡立在寒風之中。
他好像很受傷。
不知為什么,我竟然從他的身上隱隱的看到了未來那個猥瑣胖子的味道,那個嬉笑怒罵玩世不恭的胖子的味道。
似乎那些嬉笑是他的保護殼,他在用這種方式將自己保護起來,將自己從這個滿是無奈和艱難的世界中保護起來。
我想要安慰幾句,可努了半天嘴都沒擠出半個字。
路西輕輕擺擺手道:“還有最后一條消息給你,這也是這塊玉佩中封印的最核心的東西之一。
這個消息連同所有關于精五門內門的記憶,都被我從本體剝離出來封印在玉佩里,這些東西我的本體已經(jīng)不知道了。
我只說一次,你聽好了。
歸滅是人禍,而非天災?!?p> “你說什么,沈鴻蒙說的是真的?歸滅真的是人禍?”
路西嘆了口氣又道:“事情說完了,你走吧。”
說著他一揮手,我眼前的景色飛快的消退。
“等等!你把話說清楚!既然是人禍,那么到底是誰搞出來的?還有洗天為什么到現(xiàn)在才叛了,還帶上了諾思的身體,為什么?”
沒等我說完,眼前的景色已經(jīng)消失殆盡了,我眼前一花握著玉佩回到了乾坤面前,立刻破口大罵道:“路西你他媽說話能不能別說一半……”
我的臉色青紅一陣,最后也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
乾坤眨巴眨巴眼睛道:“這么大火氣,連仙人都罵?!?p> 我氣不打一處來說道:“路西這個混蛋,每次我不想知道的時候,他就拼命的給我塞消息,等稍微被他的消息勾起了興致想要細問,他就立馬一腳把我踹出來?!?p> 乾坤聽了這話卻并未動怒,反而笑嘻嘻的說道:“本應如此,畢竟人一見面就留了三分情面,有些話不好說的太明白,所以只好點到即止,這么做的又何止路西一個呢?”
我聽乾坤這話像是話里有話,不禁試探著問道:“此話怎講?”
乾坤淡淡道:“也沒什么,你師父在我出三仙島的時候曾經(jīng)告訴我。
你之后會因為一些原因,必定會再次上三仙島。
他這個做師父的,見了你以后難免有一些不好聽的話礙于顏面難以當面說出來,所以讓我代為轉告?!?p> “哦?”我眉頭一挑。
乾坤砸吧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繼續(xù)說道:“我看你現(xiàn)在這架勢,恐怕連飯都吃不下就要跑去三仙島了,想來我也該轉達他的話了?!?p> 我的身子一正,凝神細聽。
乾坤一看我的架勢,就立刻擺擺手說道:“你不用這么緊張,他讓我轉達的只是一個典故和幾句話罷了。
這個典故,你隨便上網(wǎng)找找就能找到的,是東漢馬援教導侄子的故事。
相傳東漢有兩個賢人,一個名叫龍伯高,一個叫杜季良。
龍伯高為人敦厚誠實,說話很小心,沒有什么可以讓人挑剔的地方,勤儉節(jié)約又不失威嚴。
杜季良卻恰恰相反,是個江湖豪俠,三教九流無所不交,把別人的快樂當做自己的快樂。
這兩個人馬援都十分敬重愛戴,但是馬援卻希望自己的后人能學習龍伯高,而別學杜季良。
因為學龍伯高沒學成,還是一個謙虛謹慎的人,刻鵠不成尚類鶩。
如果學杜季良沒學成,那就成了天下輕薄子,畫虎不成反類犬?!?p> “畫虎不成反類犬?”我皺眉喃喃道,心里不禁嘀咕起來。
師父給我講這個故事是什么意思?
莫非他知道白澤和漁夫的做法,所以才讓我學龍伯高別學杜季良?
那么白澤的路和漁夫的路,到底哪個是龍伯高哪個是杜季良呢?
我的頭有些大了。
這些老前輩們?yōu)樯墩f話就不能說清楚點,老讓我這么猜,猜錯了豈不是大家都受害么。
難怪師父讓乾坤代為轉告這些話,如果是他當面對我講這些,恐怕我得追著他沒完沒了的問下去。
可是換了乾坤說,就算我追著問乾坤也沒用,也只有自己想了。
師父果然不愧鐵掛仙的名頭,料敵擊先,提前就把我追問的可能堵死了。
好吧,我自己想。
我嘆了口氣,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
白澤負了洗天,似乎更像是天下輕薄子,那么白澤可能就是杜季良。
可那漁夫那種狠樣,怎么看也不像是龍伯高吧。
我問乾坤道:“你說師父除了這個故事還說了幾句話,是什么?”
乾坤嘿嘿的笑了一聲說道:“他說,你上島有三件東西要隨身攜帶,龍刀,白龍的道書,還有天機玉?!?p> 我點頭記下了。
師父總算說了點有用的,以他的身份既然這么吩咐了,那么這三件東西肯定以后用的上。
乾坤又道:“你師父還說,前面那個故事你肯定是聽的云里霧里,但是他卻必須這么講,否則你是難以冷靜下來的。
等你冷靜了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現(xiàn)在你是一葉障目。
只要你自己往后退一點點,眼睛離開那片樹葉,就能看到星辰大海了,正所謂退一步海闊天空?!?p> 乾坤頓了頓,眼睛盯著我。
我撓了撓頭。
退一步?好像確實有這么點意思。
我因為擔心陳諾思有些亂了方寸,過于糾結在白澤和漁夫處事的細節(jié)上,所擔憂的是萬一遇到這種問題,如何在諾思和天下蒼生之間做一個取舍。
可是退一步想,為什么一定要取舍?
難道真的就沒有兩全之策么?
誰說的?
若是漁夫出山參戰(zhàn),難道就一定會和他的愛人分開么?
我看未必吧。
以他在路西家里展現(xiàn)出的實力,要是他也參戰(zhàn)的話,沒準老門主現(xiàn)在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就算再不濟,像他說的一樣,他們一起上還是打不過老門主,那么他也不會死吧?
畢竟路西和白澤都沒有死,這個漁夫既然有和他們同級的實力,打不過保命還是能做到的,那憑什么要學他舍棄天下只為一人呢?
再說白澤,如果沒有用女媧補天的話,就真的完全沒有別的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了么?
恐怕也未必吧。
至少路西現(xiàn)在家里造石頭修墻,可是根本用不著女媧的,那墻里不都是五色石么?
恐怕補天的辦法不止一條,他們之所以沒有選這條路,多半是代價太大他們都不愿意接受吧。
既然不是唯一的選擇,那我為什么要學白澤呢?
這兩個混蛋擺明了沒有一個好鳥,憑什么讓我在他們兩里學一個?
想到這我的心中豁然開朗道:“難道師父的意思是,白澤和漁夫都是杜季良,讓我不要效仿他們。
因為無論學了他們哪一個,都是敗局,都是天下輕薄子。
我應該像龍伯高一樣,尋求更加穩(wěn)妥的辦法才是正道?!?p> 乾坤笑了,點點頭說道:“孺子可教也,你師父的話也差不多。
他最后說,世上原本沒有路,別說路,連陸地都沒有,所有這些還不是一點一點被造出來的。
陸地都可以造出來,難道你還怕找不到兩全之策么?”
我恍然,心中嘆服。
師父果然是師父,就如同多年前一樣。
不管我心中有什么糾結什么難處,到了他那里就都不算是問題,他只要一番話就能讓我豁然開朗。
“好!”我心情好了很多,站起來說道,“那么就上三仙島去見洗天吧?!?p> 乾坤這才笑著點點頭。
我回頭看著乾坤那一臉云淡風輕的高人樣子,心中有些不爽。
老子被折騰的不善,你在一邊看戲看的挺爽吧。
我略一思量,肚子里的壞水就涌了上來,開口道:“路西說,歸滅是人禍?!?p> 乾坤還淡定的笑著,一副高人風范,一愣之后立刻雙目圓睜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吼道:“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p> 我就在他這一愣的功夫,扭頭就往外跑。
我的身后傳來乾坤的怒吼聲:“你個混蛋站住,把話說清楚,既然是人禍到底是誰搞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