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逝去的終點 (六)
七.
方丈島上,已經(jīng)坍塌成了碎石堆的方丈山頂被掃出了一塊平地。
在那塊平地上,一座只有四合院大小的廟宇靜靜的聳立著。
廟宇的正殿里,歐陽天和方丈正在下棋,金剛持棍在一旁侍立圍觀。
棋盤上大半被方丈的白子占據(jù)了,歐陽天的黑子只能在一個角落里掙扎。
歐陽天舉著那枚黑棋,思量了一會,還是無奈的放下了。
“方丈棋道高明,在下認輸了?!睔W陽天嘆道。
“施主心思不在棋上,輸了也不奇怪?!狈秸珊鲜馈?p> “海外不穩(wěn),我又如何能安心下棋呢?”
“施主怕是在擔心那日的小友吧?!狈秸晌⑿Φ?。
“老六被殺,句芒興風作浪,恐怕陳木易難以抵擋?!睔W陽天皺眉道,“你我份屬同門,難道二位神僧就看著外人如此欺辱我精五門么?”
兩位高僧對視了一眼,金剛開口道:“歐陽施主,當前大計再行,我等身為門中高層,若是分身去處理外面的事情,恐怕有些不妥。
之前乾坤施主出海,我等已經(jīng)沒有阻攔,也是考慮到精五門的顏面。
以乾施主的實力,想來足以安定外面的局面?!?p> “你不明白?!睔W陽天搖搖頭說道,“若只是一個句芒,有乾坤在自然是沒有問題了。
可關(guān)鍵是,Zero里和你我同級的不止句芒一人。”
“哦?”金剛和方丈對視了一眼道,“我二人常年身在空門,極少過問俗世之事,但是當世出了這樣的高手,怎么連我們都不知道?”
“自然不是當世的高手了?!睔W陽天苦笑道,“我們這些老家伙里真正經(jīng)歷過歸滅的就只有路德和露娜。
露娜在上次歸滅的時候順手救下了一個同級的家伙,那個家伙后來就到了Zero之中,只是平時不方便出來走動罷了。”
金剛眼中露出奇色又問道:“那這人是誰,又會些什么本事呢?”
歐陽天搖搖頭說道:“我從來沒見過這人出手,但聽說這個家伙是個西方人,在上次歸滅之前是西方神皇,實力恐怕不俗。
露娜受過句芒的恩惠,曾經(jīng)許諾過可以讓神皇出手幫句芒一次?!?p> 金剛與方丈再對視一眼又說道:“那不如給陳小施主傳信,讓其暫避鋒芒如何?
畢竟三仙島之事干系重大,不容有失的。
還望歐陽施主以大計為重,切莫因此壞了大事。”
“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知道,可是堂堂精五門竟然淪落到被宵小欺到頭上,我這心中卻怎么也咽不下這口氣。
要不是我無法勝過你二人聯(lián)手,恐怕說什么都要沖出去了?!?p> 方丈嘆息了一聲說道:“歐陽施主言重了,自從施主上次突破玄關(guān)實力大進,我二人聯(lián)手也只能維持一個不敗罷了?!?p> 正當三人交談之時,門外響起腳步聲,一個女子跨過門檻走了進來。
方丈不認識來人,起身合十一禮道:“貧僧方丈,添掌本寺主持一職,還未請教施主是?”
歐陽天卻連眼睛都沒抬就開口說道:“能上這島的都是熟人,你……應該是無名吧?你不和沈鴻蒙一起應付那兩個玩火的,也不怕其他門下看出破綻來?”
無名沒搭理他,轉(zhuǎn)頭對兩個高僧說:“你們海字門那兩個玩火的跑了,已經(jīng)逃出三仙島。我來問問,方丈你為什么放他們出去?”
方丈苦笑了一聲道:“那時歐陽先生執(zhí)意要出去,我和師弟二人不得不全力聯(lián)手應對,不妨之下才讓他們跑了出去?!?p> 歐陽天一挑眉毛道:“無名你在這,那沈鴻蒙呢?”
“已經(jīng)追著那二人出了島,我來報個信,也要追出去幫他了。”無名淡淡道。
“這……”歐陽天一皺眉,“沈鴻蒙還不知道老六的死訊,一旦在外面聽說了,你可要勸著點。”
“老娘才不管這些狗屁事情!”無名翻了個白眼,扭頭往外走去。
歐陽天撇撇嘴也不好再說什么了。
他正郁悶的時候,卻見剛走出去的無名倒退著又回到了大殿之中。
寺廟外,一個虬髯大漢一步步逼了進來,堵在了大殿的門口。
這大漢身著一件深藍色的背心,身上的肌肉棱角分明,一頭黃發(fā)披散在肩膀上,左手手臂上還紋著一道淡藍色的文字。
那文字不是世上任何一種語言,反而像是遠古的象形文字,每個字符都像是烈火中燃燒的游魚,古樸而又蒼涼。
大漢的身后跟進了五個人,這些人分別走了進來坐在了殿中的座椅上。
歐陽天臉色大變起身道:“李十八,路德,血目僧,方思成,血隱。你們,你們怎么都?……”
路德嘆了口氣道:“沒辦法,熟人上門找茬,打又打不過,只好一起過來跟你們商量個對策。”
歐陽天瞳孔驟然一縮,瞥了一眼黃發(fā)大漢失聲問道:“你說你打不過他?”
路德?lián)u了搖頭苦笑著說道:“我是說,我們五個一起上也打不過他,所以才找你們?nèi)塘俊!?p> 路德說著又看了一眼無名,笑道:“你也在啊,那正好一起吧,反正想走也走不了了。”
歐陽天眼角肌肉亂跳,瞪著黃發(fā)大漢問道:“你是路德的熟人?”
那人沒說話。
“你到底是誰?”歐陽天眼光一滯,“難道你是露娜救過的那個神皇?”
那人還是沒說話。
路德笑道:“你想哪去了,那個什么神皇在我手下能撐住不敗就算他走運了,哪能把我們五個壓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而且,那個神皇還在海里泡著呢,出不來?!?p> 路德轉(zhuǎn)頭無奈的看著那個黃發(fā)大漢道:“你是誰你自己說吧,我說出來他們也不信?!?p> 黃發(fā)大漢看了路德一眼,這才操著有些生硬的口音淡淡說道:
“吾名,捆風,受命留汝等于此?!?p> 歐陽天呼吸一滯,指著捆風不敢置信的問道:“你叫捆風?上古魚人族的捆風?”
黃發(fā)大漢平靜不語。
歐陽天面現(xiàn)怒色道:“好!就算你是捆風,單憑你一人就想壓住我整個精五門,你以為你是?;拭矗俊?p> 黃發(fā)大漢依舊平靜不語。
歐陽天單拳緊握站了起來,準備動手了。
…
廟里劍拔弩張,白玉京的單身公寓里,路西還抱著雞腿吹著冷風看著電視,電視上的畫面正是方丈寺里發(fā)生的這一幕。
眾人已經(jīng)開始交手,歐陽天那只空空的袖管被撕破了。
黃發(fā)大漢也現(xiàn)出了魚尾虬髯而立,堵在方丈寺門口。
面對歐陽天九人半圓形排開圍攻,卻不見他有絲毫的懼色,更沒有后退一步。
路西眨巴眨巴眼睛,拍了拍座椅問道:“你就派他一個去,扛得住么?”
“以你的眼力都看不出來么?”座椅現(xiàn)出白澤本相,淡淡回答道。
“我哪知道,我又沒和他們動過手。后來打仗了,我也沒空去管別人?!甭肺饔行┎缓靡馑嫉膿蠐项^,“我記得以前我家門口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你都派他來吧?!?p> 路西又撓撓下巴想了想:“好像還有天氣不好的時候也會讓他來,有時候牧云那個話嘮也跟著。”
路西擺出笑臉,拿嘴努了努電視上的捆風,又用胳膊肘捅了捅白澤問道:“你給我講講,他到底實力咋樣?”
白澤沉默了一下道:“捆風是我魚人族四部第一頭領(lǐng),大概有我全盛時一成的實力了。
以現(xiàn)在精五門那群人對境界的粗淺領(lǐng)悟,對他完全構(gòu)不成威脅?!?p> 路西這才放心的點點頭。
白澤問道:“你既然不放心捆風一人,卻為何將牧云派去了另一邊?”
路西眨巴眨巴眼睛,好像不太想說。
但是想到他剛剛問了人家一個問題,也不好一口回絕掉,撓了撓頭皮,低頭想了一下說道:
“我以前和洗天一起各自封存了一段記憶,這段記憶是用啖魂的洗魂之術(shù)封存的,封掉以后我和洗天就都不記得了。
可是洗天不僅將這段記憶封存了,還封進了一部分神魂和力量,她自此之后就一直沉睡。
我很擔心她,所以趁這個機會讓牧云出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一些線索。
其實這些年我一直都想救醒洗天,但是當初關(guān)于封印記憶的事情我也都一起封掉了,想下手都沒有頭緒。
直到最近天機玉被開啟,我的腦子里才突然多了一點東西。
好像很久以前我和什么人達成了一些協(xié)議,是關(guān)于歸滅的。
然后因為這個協(xié)議的緣故,我把那件事情連同相關(guān)的記憶全都封印在了一起。
現(xiàn)在封印開了,洗天的氣息也露了出來,原本就這些氣息就足夠直接引發(fā)歸滅了。
但是因為那個協(xié)議的緣故,歸滅被壓制了,所以現(xiàn)在才沒有造成嚴重后果。
也是因為這個協(xié)議的緣故,現(xiàn)在只要動用的力量不太大,都不會有問題的,否則我也不敢把他們幾個一股腦都派出去?!?p> 路西撓著下巴皺著眉頭。
躺在沙發(fā)上一直靜靜聽著的老軍人坐了起來,插口問道:
“既然你自己都不清楚他們到底什么水平,怎么能保證他們不會過度使用力量?”
“不妨事,捆風是在方丈造出的空間里打,影響很小。牧云那個話嘮怕死的很,我已經(jīng)囑咐過他了,他不會做傻事的?!?p> 路西毫不在意的說道。
“那啖魂呢,我看她可有些不太正常。”老軍人皺眉說道,“你也有把握她也能聽話么?”
“沒有?!甭肺鞯f道。
“那你為何還派她出去?!崩宪娙艘惑@。
“賭一賭吧。”路西仰天長嘆,“歸滅將至,若是賭一賭,這世上的人也許還有活路也說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