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開天 （四）
五．
陳木易一臉便秘的表情，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又是路西這個胖子，好像什么事情一旦和他聯(lián)系上，不管過程是咋樣的，但是結(jié)果就基本只有一個。
那就是陳木易要倒霉了。
乾坤道：“路西還跟我講了一件事，本來我是不信的。但是見了你以后，我卻有點相信了?！?p> “你是怎么跟他扯上關(guān)系的！”陳木易有些抓狂了。
“我在他家墻外面守了二十年，就是趴墻根也趴出點關(guān)系了。”
陳木易苦笑，他一時糊涂倒是把這事情忘了。
乾坤守著補天石的裂縫，而補天石就是路西家的外墻。
“既然你不愿意說他，那就不說他了，說說你吧?！鼻び行鷳n的看著陳木易，“你可有些不對啊，這才過去多久，怎么開口閉口都是精五門，就沒替自己想想么？”
“替自己？”陳木易愣了一下。
乾坤嘆息道：“當初老六引你入門，確實解了你一時燃眉之急不假，可是后來你陪著他去路德那里拼命，也算是還上了這救命之恩。
說到底，也算是不拖不欠了。
可是我聽說，你從我那里出去以后又陪著老六在巷子里和刀疤臉拼命。
拼完命沒多久，又上了三仙島和海字門約戰(zhàn)，現(xiàn)在你又要陪著歐陽天上山。
唉，你明明知道這很危險的，就算我告訴你去了死不了，但是萬一缺胳膊斷腿呢？
白澤雖然不會殺你，但真要對付你，你可別天真的以為憑你這點本事能擋得住。
你還年輕，就算不死，下半輩子像個殘廢一樣，你甘心么？”
乾坤深深的看了陳木易一眼道：“說到底，他們救了你一命。
可這才過去多久，你已經(jīng)為他們拼了幾次命？
就是高利債也沒有這么個還法的。
我要是你，現(xiàn)在就把這事推個干凈，找個地方逍遙自在，于情于理誰也說不出什么的?！?p> “他們......對我很好?！标惸疽咨裆行碗s緩緩地開口道：“我知道你和歐陽天前輩有仇，不想讓我?guī)退?p> 但是歐陽天教了我不少本事，現(xiàn)在他有了危險，你讓我獨自離開。
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p> 乾坤嘆了口氣，聽著陳木易繼續(xù)說。
“我是個孤兒，以前也有人對我很客氣，和我稱兄道弟。
他們出了事情，我替他們出頭打架，等打出了麻煩我被抓住，他們卻都跑掉了，只剩我自己獨自承擔一切后果。
我心中明白，他們對我好，只是因為我功夫好罷了。
我雖然心里知道這些，但還是難免和他們混到一起去。
因為我是個孤兒，沒有多少朋友?！?p> 陳木易的聲音有些低落。
“可是，后來我碰到老六，歐陽天前輩，師娘，還有你。你們不一樣，我心里能感覺到。”
陳木易指著自己的心口問道：“我身上傷口愈合的能力是你留下的吧？”
乾坤皺了皺眉頭點點頭。
陳木易笑了：“我曾經(jīng)問過老六，要弄出這樣效果不知道要花費你多少心思。
但是我去找你的時候，你卻只用激光燒我，用改錐扎我。
后來暗地里為我做的這些，你卻不曾和我提上半個字。
你是這樣，無名也是這樣。
所以她打我罵我，捉弄我，我都沒有半分的怨恨，反而覺得親切。
因為我知道一旦真的有了危險，她會立刻站在我這邊。
除此之外，她平時做的一些出格舉動，說到底也是為我好。
我相信她是不會害我的?！?p> “他們對肖瀟也很好，不光是你一個人?！鼻と滩蛔竦?。
“不一樣的。”陳木易笑笑，“肖瀟的父母都是因為官字門的事情死的，算是因公殉職，照顧肖瀟是他們分內(nèi)的事情。
可我呢？
我和他們沒有半點的關(guān)系，他們憑什么對我好？
或者說，你憑什么對我好？”
陳木易看著乾坤的眼睛，但乾坤卻在嘆息。
“有時候我在想，難道我是傳說中的故事主角，一出生下來頭上就頂著主角光環(huán)？
或者我的腦袋上貼著一個標簽，上面寫著我是主角，所以每個人都拼命對我好，以求我之后能帶你們飛黃騰達？”
陳木易自嘲的笑笑。
“可我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就是個普通的窮學生罷了。
我所有能做的，無非就是拼命罷了。
所以我更糊涂了。
因為精五門里那些能為他們拼命的人太多了，比我厲害的也太多了。
不說別的，就說老貓。
他為官字門出生入死多少年，甚至不惜做下讓人不齒的事情。
可到頭來呢？
我雖然替他感到惋惜，但也明白這世界就是這樣的，本來就是這樣的！
就像當年那些利用我去打架的人們一樣。
他們對我的好不過是前期投入，在榨干我的回報之后，他們就會離開了。
可你們對我卻不一樣?！?p> 陳木易眼光有些異樣。
“如果只是為了籠絡(luò)我，那么我身為官字門的人，老六對我的好一些也就足夠了。
也許無名會看在身為師娘的舊情上，額外照拂一二。
至于其他人能看在我?guī)煾傅姆萆?，不找我的麻煩就算不錯了，又憑什么對我這么好呢？
我又憑什么享受你們的這些好呢？
若是不做點什么，我心里不踏實?！?p> 乾坤的眼睛有些紅了：“孩子，苦了你了。
跟你說句實話，我之所以幫你這些，并沒有什么原因，也沒想讓你回報什么。
只是在門中混了這些年，我見過太多讓人看都不忍看的事情。
你可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為了一點利益，翻臉就不認人。
我已經(jīng)不知道多少年沒見過你這樣的人了。
你雖說有點滑頭，但在朋友遇到危險的時候卻一次都沒有推脫過，屢屢吃苦頭卻還是如此行事。
這年月，吃過苦頭還能保持一份單純心思的人，比熊貓還少了。
我不想看你送死?！?p> 乾坤頓了一頓，像是猶豫什么，又繼續(xù)說道。
“我能看得出，在你的心底，其實不是不想拒絕這些危險的事情。
你只是不敢拒絕。
因為你以前經(jīng)歷的那些事情，讓你的潛意識告訴你，如果你一旦拒絕了，那么之前那些人可能就會不再對你好了。
可你也要好好為自己想想，就算周圍的人都不再對你好了，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畢竟一個人的命只有一條，拼光了就沒有了。
你一個人能拼多少次命？
別的不說，就說那兩個全力救援歐陽天的高手。
他們盡心盡力結(jié)果死在當場，可歐陽天卻活了下來。
你只想著對得起別人，可是你要是死了，對不對得起別人真的重要么？”
乾坤皺著眉頭盯著陳木易的眼睛。
“生死無怨，但求心安罷了?！标惸疽缀敛华q豫的說道。
“但求心安，但求心安?！鼻む闹貜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