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隱患
一場親家之間的談話很快就結(jié)束了。
其實(shí)事情都定下了也沒有什么好談的了,不過這樁婚姻有些特殊,別說在這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作為當(dāng)事人的馮智彧和李麗婉做不了主,就連兩家的父母都是在沒見面的情況下把事情定下來的。
馮盎的確是三天前到了長安,但因?yàn)轳T智彧是第一次結(jié)婚沒什么經(jīng)驗(yàn),就連家具等事情都是找李世民這個未來老丈人的,所以要操辦的事情還有很多。
而且女子不登堂入室,當(dāng)時進(jìn)宮朝見的就只有馮盎一人而已,因此李世民也就是說了些君臣之間的場面話后也沒有再往深里說。
所以這次來也就是走個過場,若是等到成親之日雙方的父母還沒深入交談過就有些太扯淡了。
不過和來的時候不一樣,李世民走的時候還帶走了馮智彧。
馮智彧是從朔州城回來的,是直面戰(zhàn)場的人,雖然戰(zhàn)爭還未完全開打,但馮智彧這個人本身就是帶著不一樣的目的北上的。
昨夜披星戴月地返回了長安,若不是親自上門的話馮智彧到現(xiàn)在還沒去見過李世民這個皇帝呢。
朔州那邊的情況其實(shí)會有傳令兵定期送信回來,但信畢竟是信,而馮智彧是真正看著那些情況發(fā)生的人,即便是口述也比紙上的字來得更清楚一些。
只是在到了東宮麗正殿之后李世民最先問起的卻并不是戰(zhàn)場相關(guān)的事宜。
“說說吧,雖然對你朕算不上是多了解,但朕卻知道你今日所說皆是托詞,而非你的本意?!?p> 讓人看了茶之后李世民就屏退了所有的宮女和太監(jiān),偌大的一個立政殿里就剩下了即將成為翁婿關(guān)系的二人。
“陛下想說的是什么?”馮智彧沒有任何被看破之后的慌亂,反倒是若無其事的坐了下來。
“我們兩家的關(guān)系都到了這種地步了,而且朕說的那些話都是真心實(shí)意并不帶任何虛偽的,但是你卻拒絕地如此堅定,甚至不留一絲后路?!?p> “總該有個理由吧?不然的話那就不是你了?!?p> 李世民坐在書案后,目光灼灼的看著馮智彧。
“呵呵,陛下真的要我說嗎?”與李世民預(yù)料的不一樣,馮智彧只是輕笑了兩聲,語氣很是敷衍。
甚至能說得上是冷笑了。
“這是自然,不然的話朕又為何要提起?”
“那陛下就恕臣直言,臣之所以阻止是因?yàn)椴豢春??!?p> ……
氣氛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中,這份寂靜帶著一絲絲的詭異。
“為何?”良久之后李世民才開口,語氣中充斥著不滿。
“你是認(rèn)為我們兩家的聯(lián)合不會長久嗎?”
“并不是?!瘪T智彧開口否定。
“五姓七望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就算是不考慮其他因素我們兩家的聯(lián)合也不是十幾二十年就能結(jié)束的,臣說的不看好指的并不是我們兩家的關(guān)系。”
“既然不是這個那么……”李世民脫口而出,但說到一半兒卻停了下來。
不看好李承乾這個太子。
這話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李世民卻領(lǐng)會到了,然而這對于他來說無疑是最不能提起也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自己本身就是個得位不正的皇帝,玄武門的事情即便是到了現(xiàn)在依然是人們茶余飯后在沒有人的時候所用的談資。
現(xiàn)在他聽到這種話怎么還能高興的起來?不震怒就不錯了。
“你說這話之前考慮好了后果了嗎?不要以為你現(xiàn)在做出了點(diǎn)兒成績朕就會由著你的性子來!”
李世民沉默了很久,等到再次開口的時候語氣已經(jīng)帶上了低沉,甚至還有隱隱的憤怒。
“這事兒陛下不能問我,這要問您的。”面對李世民那幾乎隱忍不住的憤怒,馮智彧倒是云淡風(fēng)輕的。
“問朕作甚?!”
“問陛下您是怎么對待太子殿下的啊?!?p> “朕待他又怎么了?”
“陛下,您是一葉障目,而且因?yàn)槭侵劣H骨肉,所以才看不清楚的。”
從那胡椅上站了起來,馮智彧走到了李世民的面前,毫不畏懼地直視著李世民的雙眼。
“承乾,承繼皇業(yè),總領(lǐng)乾坤,單單是這個名字就說明了陛下對太子的期望之意。”
“武德三年,尚在襁褓之中的太子被封為恒山王。武德七年,徙封中山王,同時陛下更是將陸德明與孔穎達(dá)這兩位儒學(xué)大師雙雙任命為秦王府十八學(xué)士,令他們教導(dǎo)太子儒學(xué)經(jīng)典。”
“乍一看陛下對太子的恩寵甚重,頗有用心培育太子,希望其能夠繼承大統(tǒng)的意思。”
“但是您真的是這個意思嗎?”
毫不畏懼地看著李世民,馮智彧最后的那句話幾乎是一字一句地說出來的。
“你都說朕對太子恩寵甚重,那朕還能有什么意思?”
“看來陛下還沒能明白,那臣就再多說一些?!瘪T智彧突然笑了起來,似乎是在嘲笑李世民。
“武德三年,陛下與皇后的嫡次子出生,陛下為其取名為泰,小字青雀?!?p> “這位皇子甫一出生就被太上皇冊封為宜都王,而按照禮制,作為當(dāng)時還是秦王的陛下您的兒子,這位泰皇子日后能達(dá)到的最高程度也不過是從一品的郡王?!?p> “然而事情并未停止,次年,泰皇子被進(jìn)封為衛(wèi)王,還被授予了上柱國,而就在去年,您甚至將年僅九歲的泰皇子改封為越王,并且封為揚(yáng)州大都督與越州都督,封地多達(dá)二十二個州!”
“而同時受封的恪皇子封地卻只有八個州?!?p> “您讓別人怎么想?讓恪皇子怎么想?讓太子怎么想?甚至……”
“您讓泰皇子怎么想?”
所謂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馮智彧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重重的擊打在了李世民的心上。
可是,馮智彧的話卻并沒有因此而停止。
“陛下,現(xiàn)如今我們兩家已經(jīng)是站在了同一艘船上,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您這么做會給以后留下極大的隱患。”
“臣之所以不同意這件事不僅是因?yàn)閷櫮缟崦?,更是因?yàn)檫@件事充滿了不確定性,若是有朝一日臣擔(dān)心的事情真的發(fā)生了,作為太子妃的舍妹會如何?又會對我們兩家產(chǎn)生什么樣的影響?”
李世民慢慢的低下了頭,讓馮智彧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許久,李世民猛地抬起了頭,注視著馮智彧的目光炯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