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慌,裝上火藥!準備射擊!“
“瘋子····一群瘋子·······”
幾名鳥銃手一時被瘋狂的陸家軍鎮(zhèn)住了,手忙腳亂間將火藥盡數(shù)倒入藥池,點燃火繩后槍管便炸了膛。
射出去的幾顆鉛子,在狂熱的人群中濺出兩朵血花,反倒激起了眾人的兇性,幾十名悍匪舉著長矛,面目猙獰如索命厲鬼,踏著滿地血肉便朝莊丁殺來。
“逃啊!”
隨著第一個莊丁丟下武器潰逃,二十幾名莊丁組成的單薄陣線轟然潰散。
“不準跑!頂?。≡婑R上就到!”常山魁拼命嘶吼著,但心驚膽戰(zhàn)的莊丁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控制,那幫土匪一個個紅著眼,像是追逐羊群的餓狼,追著潰散的莊丁大肆砍殺。
“完了,全完了。”常山魁痛苦地閉上雙眼,他不敢回大院,混在潰逃的人群中,逃向了后門······
···········
常家大院中一片哀嚎,幾十個遍體鱗傷的漢子被擺在地上,地上的青石板已被鮮血浸透。
陸離靠在一旁的石椅上,他赤裸著上身,拿著塊白布捂著滿是鮮血的左臂,臉色蒼白。
巷口的莊丁崩潰后,他們沒遇到什么抵抗,便攻進了常家大院,可狂熱的新兵們都殺紅了眼,藏匿在大院中的常家家眷都給屠殺殆盡······
可此時他也沒工夫去整治軍規(guī),此戰(zhàn)贏得慘烈,本次參戰(zhàn)的共一百三十多人,此時能站著的已不足七十人,除過二十一人當場斃命,還有四十多輕重傷員,安置在大院里。
單是最后那兩輪炮擊,就給陸家軍帶來超過三十人的傷亡,就連陸離自己,左肩也被數(shù)顆鉛子命中,若是不及時治療,怕是這條胳膊得廢掉·····
“少主,郎中找來了?!迸倽M臉的鮮血,腰間夾著個瘦老頭,他興沖沖跑過來,從一旁的火爐中拿起根燒得通紅的烙鐵。
“有點痛,少主,您忍著點?!?p> “停停,我讓你去找大夫,你拿根烙鐵干嘛?”陸離一臉錯愕,還以為這廝要下克上。
“止血??!”牛剛一臉疑惑,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陸離。
“滾滾滾?!标戨x一腳踹開牛剛,對一旁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郎中說道:“你不要怕,我們不會害你性命,你現(xiàn)在按我說的做,每救下一來個兄弟,便賞你兩斗米。“
陸離吆喝著眾人,拎出來幾壇烈酒,又架起大鍋燒起開水,若非是地上躺了一地傷員,眾人還以為他要煮肉吃席·······
那郎中拿出根鐵針,在火上烤的通紅,緩緩將陷進血肉中的鉛子挑出,接著又拿出把小刀割掉腐肉。
陸離要緊牙關(guān),劇烈的疼痛讓他額頭青筋暴起,郎中感慨道:“大王真乃關(guān)公再······”
“少他娘廢話,快縫上傷口?!崩芍杏樣橀]上了嘴,古人對縫合手術(shù)并不陌生,中醫(yī)更是會把桑白皮拉成細線,專門用來縫合傷口。
郎中拿烈酒擦拭傷口,洗干凈淤血,便開始縫合,所幸陸離身上的傷口并不深,只有左肩上的一處刀傷入肉半寸。
傷口已經(jīng)縫好了,剩下的就聽天由命了,若是傷口感染自己也沒轍······
他不由得望向那根烙鐵,拿這玩意把傷口燙熟了,某種意義上來講也算是愈合傷口吧?
·········
陸離攻占大院后,便把手下僅剩的七十多人全散了出去,一面要堵住大門防止莊戶逃跑,一面要在巷間巡邏防止騷亂,他派人兩兩一組,穿行在巷道間,扯著嗓子喊吊民伐罪,只誅首惡,并將逃竄的莊丁趕回家中。
實際上,從自己發(fā)難動手,到現(xiàn)在控制整個莊子,也就不到兩個小時,多數(shù)莊戶都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而自己占領(lǐng)常家大院之后,除了嚴禁莊丁外出,便再沒有侵犯過平民,逃散的莊丁躲在家中,見這幫土匪并未大肆屠殺,也都駐足觀望。
陸離也暫時沒有想好如何處理這常家莊,若按流寇的做法,自然是燒光搶光,裹挾平民,若按官軍的做法,該是殺光搶光,腦袋充公。
但這常家莊總共七百多人,若逼急了這些泥腿子,自己手下這幾十人怕是也得跑路。
若是只搶走財物糧食,不招惹佃戶,也有風險,此戰(zhàn)單是繳獲的糧食怕是不下三千石,估計得十幾趟才能運完,這期間無論是莊戶暴動反抗,還是被其他桿子盯上,對于勢單力孤的陸家軍都是滅頂之災······
正在思量間,瞥見了一旁的魏長福。
這家伙也是反應(yīng)快,陸離剛一動手,他便一頭鉆進馬車底下,但右臀還是中了一箭。此時他正扶著屁股臉色慘白,走路也是一瘸一拐·····
“咳咳,魏先生,你來的正好,我有事想問問你,你說說這常家莊的莊丁該如何處置?”
“這····”魏長福面露難色,他雖躲在馬車下,并未看到這些土匪廝殺的模樣,但卻瞧見了陸離突然暴起,斬殺常老太公的一幕,心知眼前這一臉和善的少年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他支支吾吾,生怕哪句話說錯給這位爺砍了。
“我···小的以為,這常家家大業(yè)大,大王想要一口吃下是很難的,不妨給莊丁些好處,便能讓他們?yōu)榇笸跣?。?p> “給莊丁好處?我殺光了常家滿門,如何能和他們相處?”
陸離來了興致,他扶著魏長福坐下,魏長福臉色舒緩,恭聲道:“大王有所不知,這常家只有不到三成人姓常,余下的多是佃戶,這常家對底下佃戶剝削慎重,三七的租子逼得不少佃戶賣兒鬻女,那常家老二又生性暴虐,莊戶稍稍不順他心便是斷手斷腳,所以您殺了這姓常的全家,那些泥腿子高興還來不及呢。至于那常姓者,連年戰(zhàn)亂,常家的日子也不好過,常氏子弟若是出了五服,平時的待遇與一般佃戶無二·······”
看著侃侃而談的魏長福,陸離心中感慨,到底是大商社的掌柜,一輩子走南闖北,對這個時代的見解就是自己這半路出家的強。
“眼下正好是秋收,莊外上千畝水澆地,即便是干旱少水,糧食歉收,按畝產(chǎn)百斤來算,也能收一千石糧食,眼下這些莊戶都嚇破了膽,您若能對其施之以恩澤,當能········”
“好好好,魏先生當真大才,事不宜遲,這就隨陸某動身····額,小心屁股?!?p> 魏長福一臉懵逼,就被陸離拽起來,他們叫來幾個莊丁帶路,去拜訪有人望的佃戶。
兩個人一個拖著條傷臂,一個捂著屁股,一瘸一拐走街串巷,后面兩個壯漢扛著大小包的糧食,遇見那些窮的揭不開鍋的佃戶便丟下半包糜子。
躲在屋里的莊丁見這些土匪并未大肆劫掠殺人,反而拿糧食分給那些苦哈哈,也都漸漸放下心中的恐懼,一個個探頭探腦,期待著自家也能分上半包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