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個官婢走進(jìn)趙家的看臺行禮問道：“請問哪位是趙家三小姐？”

　　趙墨起身道：“我是?！?p>　　“我家主子讓奴婢將此物轉(zhuǎn)交給三小姐。”官婢將手中絹帕包裹雙手呈上。

　　趙墨接過包裹問道：“請問你家主子是？”

　　“回小姐，我家主子是靖王爺?shù)钕?。奴婢告退。”官婢又施一禮，轉(zhuǎn)身退去。

　　趙嬋聽到“靖王”兩字一把搶過趙墨手中的包裹，三兩下扯開一看，里面就是本古書，不敢置信地念出書名“《東周列傳之美饌篇》？這是什么鬼？”

　　呼啦呼啦將書頁迅速翻過，看書中并沒夾藏信紙才一把將書扔回給趙墨。

　　趙夫人兩只眼睛盯著趙墨的臉，語氣嚴(yán)厲地問道：“三丫頭，靖王爺為何送你這本書？你與靖王何時有過聯(lián)絡(luò)？”

　　趙墨腦子飛速運轉(zhuǎn)著，回了一句：“女兒與靖王殿下并不相識，這本書是上次女兒遺漏書齋之中，想是書齋先生知曉靖王殿下今日來馬球會順道捎來罷了?！?p>　　確實素不相識！

　　“哦！真的是這樣嗎！”趙夫人眼睛像刀鋒一樣一遍遍剮著趙墨清瘦白晰的小臉，在她清澈明亮的眼眸中看不出半點隱藏才緩緩松了口氣。

　　這面無四兩肉、柴火的像只小麻雀一樣的庶女怎么能入得了靖王殿下的眼！

　　“哇！”一陣歡呼，靖王再進(jìn)一球，鑼聲響起，裁判官宣布：“藍(lán)方靖王殿下獲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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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你是不是在馬球會吹了風(fēng)受了寒？”豆蔻伸手摸了摸趙墨的額頭。

　　趙墨在窗邊托著腦袋搖了搖頭，她從馬球會回來就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豆蔻問她，她也不答，像是個只會搖頭的木偶。

　　紅藍(lán)兩隊領(lǐng)獎時就在她看臺下方，趙墨終于看清了靖王和醇親王的面容，靖王面容俊朗、英姿勃發(fā)，可不就是那天在西域春雅間的貴客？還有那天書齋上錯的馬車？

　　再看醇親王，他的五官立體、身姿修長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只是臉上的憨笑打了折扣，等等，這面相為何如此眼熟？

　　趙墨不禁盯著那張臉多看了一會兒，只見醇親王憨笑著，目光轉(zhuǎn)過來與她片刻對視，目光和煦如沐春風(fēng)，雖然只是瞬間，卻如閃電擊中了她腦海中的某段回憶！

　　“公子堂堂七尺男兒，手中兵刃不去保家衛(wèi)國，反倒屠殺這些弱小生靈，這種行為又何止是唐突二字？”她倒是一時興起呈了口舌之快，偏偏對象是尊貴無比的醇親王，她這是什么八字??？

　　想到這里伸手對著自己的頭狠敲了兩下！

　　生憑第一次去馬球會，一次見到兩個天皇貴胄，尋常女子或許會春心蕩漾許久！

　　可趙墨此時只能用“心如死灰”來形容！

　　果然！常在河邊走早晚會濕鞋！

　　“小姐！你干嘛呀？”豆蔻與她自小相依為命，見她出神之后竟出手打自己，嚇得急忙過來阻攔，伸出小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關(guān)切道：“小姐？不會是馬球場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吧？”

　　趙墨生無可戀地?fù)u了搖頭，她倒是想中邪算了！

　　默默地走向內(nèi)間，將珍藏在衣柜深處的牌位拿出來，放在桌上擺好，敬了香，自己拿出蒲團(tuán)對著牌位跪了下去。

　　豆蔻默契地出去門外守著。

　　每當(dāng)小姐遇到想不通的事情就會把她娘親也就是二夫人的牌位拿出來上香叩拜。

　　這事當(dāng)然不能讓大夫人知道！

　　好在大夫人為了縮減家用，將她們趕到離前廳最遠(yuǎn)的小院，且只留她一人伺候。

　　如此倒也成全了她倆的自由，畢竟，每次翻墻出去比向大夫人申請外出方便許多！

　　“小姐？小姐？”趙墨在牌位前不之跪了多久，聽見豆蔻在門外輕聲喚她。

　　起身將香燭熄滅，重新將牌位放入衣柜深入藏好，開門出來，豆蔻興奮道：“小姐，你看，下雪了！”

　　天已經(jīng)黑了，沒有一絲風(fēng)，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天上緩緩降下，不多時，地面已經(jīng)鋪了薄薄一層雪白晶亮。

　　趙墨心中所有的郁悶苦惱都像變戲法一樣突然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對著天空大喊一聲：“豆蔻！”

　　豆蔻像誓師待發(fā)的戰(zhàn)士，昂首挺胸地大聲回應(yīng)：“在！”

　　趙墨小手一揮如將帥出征：“拿大蒜！”

　　豆蔻如將令官：“是！”

　　偏僻小院冬日里最具儀式感的活動開啟了——腌冬青蒜！

　　一顆顆粒大飽滿的大蒜剝好碼進(jìn)壇子中，放入稱量好的米醋、白酒、糖，拿油紙密封起來。

　　“等到擎兒回來，這冬蒜就變青了！”趙墨將壇子放到廊下期許道。

　　“是啊，擎兒哥涮鍋時最愛搭配這個！”豆蔻將兩個壇子擺好。

　　“還有你！”趙墨輕點豆蔻的鼻尖笑道。

　　豆蔻舔舔舌頭道：“這個味道，我，確實忍不了！”

　　“哈哈！”趙墨手指輕點她的小鼻尖。

　　“咱倆等天亮去朱屠戶家割肉！”趙墨與豆蔻靠到廚房灶火旁烤著凍到僵硬的小手。

　　“哇，又可以腌臘肉了？”豆蔻眼中冒著金光。

　　“嗯，今年多腌點！”趙墨點頭，盤算著，飯店生意不錯，僅這幾日的收入應(yīng)該就夠買肉了。

　　“在府里不方便吧？”豆蔻隱隱擔(dān)憂，誰知道大夫人和管家啥時候突襲來她們這小院，到時候少不得一頓責(zé)罰。

　　趙墨沖她眨了眨漂亮的眼睛“那就放在西域春吧？”

　　“小姐，你怎么這么智慧啊！”豆蔻由衷贊嘆，趙墨的自信有一半是被豆蔻這么崇拜出來的！

　　“唉！”趙墨想起馬球場那一幕，“智慧”這兩字怎么擔(dān)得起??！

　　總之，馬球會今后還是不要去了！

　　房頂黑衣人看著主仆兩人說笑眼中泛起一絲柔光，侍衛(wèi)道：“王爺，天色已晚，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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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府僅有的一座繡樓便是趙嬋獨占的，親妹趙娟都被擠到了別的廂房里！

　　“丹青，打聽到了嗎？”趙嬋急不可待地問剛從府外奔波回來的丫鬟。

　　“嗯，打聽到了，靖王每月巡視三次軍營，巡視軍營回程時必在一個叫作‘西域春’的酒樓用膳之后才回王府。”珍珠氣都沒喘勻便趕緊把探到的消息報給這位急性子的大小姐。

　　“明日便是臘月十五？”趙嬋眼中被希望點亮。

　　“是的，小姐?！闭渲橛昧c點頭。

　　“明日咱們就去西域春！”

　　西域春的老板錢掌柜一邊撥著算盤，一邊笑，嘴角裂到了耳根。

　　放眼望去，一樓散座已經(jīng)座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二樓雅座也只剩下一間空著，其余都已經(jīng)坐滿了。

　　他這家飯店經(jīng)營不善，原本要倒閉了，突然從天而降了一個漂亮廚子，不僅出錢合股，而且創(chuàng)建了滿帝都獨一家的西域菜品！

　　現(xiàn)在每日賓客迎門，賺得盆滿缽滿，自己心里樂開了花！

　　他打聽過了，那個每月都要來三次固定坐在甲字號雅間的貴客好像是大名鼎鼎的靖王爺！

　　今天又逢十五，老板早早把甲字號雅間打掃干凈，一直瞧著門口等著靖王殿下駕到！

　　果不其然，正午剛到，熟悉的身影便出現(xiàn)在飯店門口，老板比以往更加殷勤！

　　靖王剛坐下沒多久，門外便響起嬌滴滴地呼喚：“表哥！”

　　靖王抬頭一看門簾后的那張圓臉，意外道：“嬋兒？你怎么來了這里？”

　　趙嬋褪去了狐皮斗篷交給丹青，笑盈盈道：“嬋兒到繡坊取新到的繡樣，看到店門外的汗血寶馬似是表哥的飛雪，便進(jìn)來看看，沒想到還真是表哥！”

　　靖王勉強(qiáng)提了提嘴角，客氣道：“既是遇到，那便一起用些？”

　　明知她是來堵自己的，明知他一謙讓她必會留下，之后便是無聊乏味的一頓飯······可礙于禮節(jié)，他這個做表哥必須要如此！

　　“好啊！”趙嬋只等這句似的，欠身坐在了靖王身邊！

　　果然！唉！明知是火坑也要往下跳！

　　“貴客，請嘗嘗我們店的新菜‘炭火涮——’......”趙墨吆喝著走進(jìn)雅間，心道反正自己穿著廚子的衣服、臉上蒙著面紗，誰知進(jìn)來就瞧見靖王身邊坐著的趙嬋，不由得忘記把菜名報完整。

　　趙嬋肉眼泡一翻道：“碳火涮什么?。俊?p>　　趙墨低頭道：“炭火涮羊肉！請慢用！”說完轉(zhuǎn)身溜了出去。

　　留下店老板呵呵陪著笑臉道：“貴客，咱們店的羊肉選自西域剛斷奶的小羔羊，肉質(zhì)細(xì)嫩，入口即化，沾上秘制醬汁簡直就是人間絕味！”

　　靖王點頭，抬手道：“嬋兒，你也嘗嘗！”

　　“謝謝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