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鹽商聚首
次日早上九點半。
李大有出現(xiàn)在了結(jié)海樓外面。
吳駒約他們吃的是午飯,當然不可能九點半就開吃。
李大有之所以這么早來,是出于先發(fā)制人、笨鳥先飛之類的道理。
畢竟按照昨天張管家所說,受邀的可不止他一個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因為那個請?zhí)?,李大有昨晚是直到凌晨都沒睡著啊。
前段時間新納的妾光溜溜的就躺在一旁,可他連上馬馳騁的心思都沒有,滿腦子想的都是結(jié)海樓這場宴席,就好像一塊大石頭壓在胸口一樣,喘氣都難受,一旁的小妾喘的都比他利索。
直到后半夜,李大有才因為身心俱疲而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不到倆小時又醒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吃完早飯便拉上小舅子駕車,直奔結(jié)海樓。
“這結(jié)海樓才開門啊,現(xiàn)在進去是不是有點太早了。”小舅子說。
“嗯,確實有點。”李大有點點頭,觀察了一下四周,旋即看向了街道另一側(cè)的青石茶莊。
“走吧,先到這茶莊里坐坐,喝杯茶等著,那邊的二樓視野也好?!崩畲笥姓f。
“成?!?p> 將馬車停在茶莊門口,二人走進茶莊。
茶莊的生意還是和昨天一樣好,哪怕是早上也有很多客人,只不過是買茶葉的人多,坐下來喝茶的人少而已,畢竟大清早的喝茶委實有些奇怪了。
“樓上有位置嗎?”小舅子問。
“大廳還是雅間?”
“無所謂,靠街道就行,大廳吧?!?p> “那有!客官喝點什么?”小二臉上掛著熱情的笑容吆喝道。
“對你這不熟悉,都有些什么???”小舅子這幾日打聽糧油店打聽的很勤,也知道這茶莊同樣是吳駒的產(chǎn)業(yè),只不過他們這兩天焦頭爛額的,哪里有閑情逸致來買茶喝茶。
“毛峰?銀針?云霧茶?要不來一壺銀針嘗嘗?”小二詢問道。
“行,就按你說的?!毙【俗右膊恢浪f的這些到底都是些啥,于是很干脆的決定了。
“得嘞,您上面請,茶馬上就到!”小二說。
李大有和小舅子走上樓梯,來到二樓,打眼一看,卻不由得一愣。
這樓上的人,竟然比樓下還多。
而且……都是熟人。
張老板,顧老板,萬老板……
一連七八個人。
全特么是同行!
都是京畿地區(qū)的鹽商。
而且看情況,他們也都接到了請?zhí)?p> 喵的,一起販鹽十幾年都沒聚的這么齊過,沒想到在這遇上了。
“喲……都來的這么早啊?!崩畲笥忻嗣亲?。
看來笨鳥先飛的人不止他一個啊!
他就知道!難怪他老有種惴惴不安的感覺,攤到這些人能安嗎?都不是省油的燈。
俗話說得好,同行是冤家,大家都是十幾年乃至幾十年的老“朋友”了,并且都在京畿這深水里混,互相都知根知底的,同時明爭暗斗那也都是常態(tài)了,說關(guān)系有多好那純粹是扯犢子,都是表面笑嘻嘻,心里mmp罷了。
俗話說得好,同行不可怕,誰慫誰尷尬。
幾人都深諳這個道理。
“喲,這不是李老板嗎?沒想到能在此相會?。 ?p> “太巧了太巧了。”
“顧老板,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咱們這都有一個多月不見了,兄弟我甚是思念啊。”
“來來來,快坐,一起打牌。”
一群人一副兄友弟恭的作態(tài),論演技甩奧斯卡影帝十八條大街,如果放在后世的奧斯卡頒獎典禮,那絕對是十年難得一遇的名場面,史皇都自嘆弗如。
李大有和小舅子坐了下來。
秦鹽發(fā)售后,大秦糧油店門庭若市,他們這些老鹽商則門可羅雀,看來一個個的是都坐不住了。
桌子上擺著五六個茶壺,都冒著熱氣,幾乎每個人茶杯里的顏色都不一樣,他隨手翻開那副牌看了一眼,心中了然。
看這個情況,他已經(jīng)不是第一個誤入的同行了。
這幫人事先沒有通過氣,純粹是碰巧遇上了,畢竟茶水都點的不一樣,先后到場的時間估計也差的不多,因為不僅茶水冒著熱氣,就連桌子上的那副牌都還沒洗明白呢,五五五連著六六,差點就是個飛機了。
小二端著那壺銀針上來,左顧右盼好久才找到李大有。
“客官,您的茶?!毙《f。
“嗯好?!崩畲笥悬c點頭。
“多嘴問一句,你們這都是朋友?”小二問,事實上之前陸續(xù)來的前幾位鹽商全都是他接待的。
“嘖,這是說的什么話?”顧老板面露不快。
“光朋友能說明的了我們之間的交情嗎?我們這都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顧老板義正言辭的說。
“呵呵呵?!北娙私o面子的笑,內(nèi)心則翻白眼。
“是小的用詞不當了?!毙《阒?,旋即離開。
小二走后,幾人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
李大有給自己和小舅子倒上茶,抿了一杯,旋即臉色一僵。
這茶可比他府上的茶好喝多了,但他昨天用的是原始的開水煮茶葉招待的張管家,對方是吳府管家,指定是喝過茶葉的,臨走前說的那句茶不錯也純純的是言不由衷了啊。
嘖,招待不周啊。
李大有覺得自己想的還是不夠周到。
不過看了看周圍這些人,他嘴角微微上揚。
他焦頭爛額的,這些人又何嘗不是呢?他們肯定也不會比自己強到哪去就是了。
這時,萬老板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反正都是難兄難弟了,誰也不比誰強到哪去,依我看大家有話就明說吧,有沒有什么內(nèi)幕消息???”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保持沉默了。
一,毛的內(nèi)幕消息,他們什么都沒有。
昨天,幾人在張管家離開之后,不約而同的發(fā)動了自身人脈來打聽這件事,得到的回應卻是幾乎沒有。
尤其是他們問了為他們這些鹽商提供庇護的朝臣,但朝臣卻表示他們也不清楚,奏章遞上去之后就像泥牛入海一般沒了回應,連個泡都沒冒。
這很正常。
他們當然不知道子楚和吳駒見面的事,昨天子楚將奏章拿給吳駒看,二人討論后,子楚將這事委托給了吳駒全權(quán)處理,畢竟他是秦鹽生意的實際掌控者,之后那幾個大臣交上來的奏章就被他隨手扔到一旁了,也沒有批閱或是做出任何回應。
二,他們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其他人啊。
難兄難弟?萬老板說的不錯,他們確實是。
但他們可沒那個互幫互助的好心,倒不是說看不清狀況,而是單純的不樂意便宜其他人罷了。
萬老板的提問沒能得到回復。
大家就這么一邊喝茶,一邊干瞪眼,那副牌也終究是沒有洗明白。
期間,他們甚至還迎來了幾個新成員。
不用說,同樣是同行。
直到十一點三十分整。
李大有站出來:“不好意思,上個廁所,茶喝多了?!?p> 說罷,他拉著小舅子離開。
其他人翻白眼,又不是女孩子,上廁所還有手拉手的嗎?這種謊你也扯得出?
幾人像樓下看去,果不其然,李大有和小舅子正在穿過街道,走向結(jié)海樓。
眾人相視一笑。
“這茶確實頂,我也去上個廁所?!?p> “上廁所+1”
“懶得跟你們扯犢子,勞資先走一步。”
不一會,一桌人走得干干凈凈。
小二上來收拾桌子,見一桌人走的干干凈凈,整整齊齊,不由得心生感慨,敬佩不已:“不愧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啊,走都是整整齊齊的走?!?p> 結(jié)海樓。
鹽商們一走進去,被結(jié)海樓的豪華裝修驚嘆了一圈,旋即就開始思索自己應該往哪走,畢竟請?zhí)喜]有寫明是結(jié)海樓的具體哪個雅間。
正當他們一籌莫展之時,一個男人出現(xiàn)了。
“你好?敢問你們是京畿的鹽商嗎?”男人問。
“正是正是?!北婝}商紛紛點頭。
“鄙人陳石復,結(jié)海樓的主管,吳卿吩咐我?guī)銈冞M去?!标愂瘡驼f道。
眾人恍然大悟,這是個和張管家差不多等級的人啊。
“陳主管你好你好。”
“久仰大名?。 ?p> 一圈問好后,陳石復旋即這些鹽商說道:“請隨我來吧?!?p> 他帶著鹽商們從大廳另一頭的一間小門出去。
視野霍然開朗。
竹林掩映,溪水橫流,池中央的亭子里有人撫琴,琴聲悠然悅耳,一切顯得靜謐而美好。
這里的回廊四通八達,通向不同地方、不同規(guī)格的雅間。
這里小的雅間也就容納五六七八個人,和前面的沒什么區(qū)別,但大的足足能擺下宴席,宴請上百人,吳駒開業(yè)時宴請子楚他們就是在最高規(guī)格的雅間的。
或許那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雅間了。
這都不重要。
陳石復將他們帶到一間房中,說道:“幾位請入座稍等片刻便可,吳卿很快就到。”
他旋即離開了。
鹽商們打量著這屋子。
除去主位,這總共有十二個座位,對應十二個已經(jīng)到齊的鹽商。
在他們來之前,就暗自合計了一下收到請?zhí)柠}商的標準。
生意做的足夠大是其一。
但手頭干凈,大概就是其二了。
京畿地區(qū)的鹽商不止十二之數(shù),能稱得上“大”的至少有十七八,而那沒能被邀請的,無一例外都是身家不干凈的、手頭不干凈的。
想到這里,幾人有些慶幸,他們還算有良心,雖然他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起碼不做特別惡劣的事情。
吳駒要是此刻在這,知道鹽商們心中所想,必然會欣然而笑。
嗯,幸好他們沒做特別惡劣的事,那些手頭不干凈的,吳駒都在派人收集證據(jù),準備把證據(jù)移交給廷尉司,給李斯沖沖業(yè)績,美其名曰——清算。
十二個位置上都有個小牌子,牌子上寫著他們的名字,所以倒也無需爭位置先后,他們就直接按照牌子上的名字坐下來了。
落座不久后,正當他們大眼瞪小眼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道腳步聲,眾人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一個年輕男子站在門口。
陳石復說的不錯,吳駒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