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與成蛟呂凝交談 贈魏磬二人禮物
吳駒將兩根簪子握在手中,綠松石長劍握在另一手,緩步向著宮門走去。
他能感受到夏太后的目光在后面注視著自己,但他不打算回頭。
坦白的說,吳駒很清楚夏太后的算盤,無非就是讓自己支持成蛟成為太子。
但吳駒并不感冒。
太子之爭的水太深了,他涉及到的是秦國朝堂上,楚國外戚和韓國外戚的爭斗。
對此吳駒實在沒什么興趣,更不想把自己卷進這個急流洶涌的大漩渦中。
退一步講,就算他要支持一個人成為太子,那個人也并非成蛟,而是……
“吳師!”
聽到呼喚,吳駒回頭,發(fā)現(xiàn)是成蛟氣喘吁吁的追了過來。
“不是讓你別送了嗎?”吳駒和藹的笑了笑,放慢了步伐。
“弟子送師父,應該的?!背沈源謿?,小臉跑得通紅。
吳駒搖頭失笑。
二人繼續(xù)向前走去。
“話說吳師,跟您學習需要注意什么嗎?”成蛟問道。
“什么都不需要,我不是什么注重禮節(jié)的人,你在我面前可以隨意一點?!眳邱x說。
“哦哦?!?p> “那吳師,詞這個格律到底應該怎么寫啊?”成蛟又問。
“等公子得了空,來我府上,我給你詳細講解?!眳邱x說。
“好!”成蛟點點頭。
看得出,他確實是挺喜歡詩文之道的。
“那吳師您也別叫我公子了,就叫我成蛟吧?!背沈哉f道。
“好啊,成蛟。”吳駒笑著點點頭。
二人之間靜了片刻,吳駒突然駐足,問道:“成蛟,聽聞你是大王之下唯一年紀得當,可以繼承太子之位的公子?”
成蛟一愣,似乎沒想到吳駒會突然說到這。
“父王年富力壯,立儲并非必然,況且倒也不是非我不可?!背沈該u搖頭。
“那你對此怎么看?”
“我……”
成蛟猶豫片刻,興許是因為吳駒很和藹,很好說話,像是個能一吐為快的人,他才搖了搖頭,說出了自己的實際想法:
“弟子我不太明白為什么這么多人想讓我當太子?!?p> “哦?”
“在弟子看來,太子之位未必有什么好的,當年祖父困在這個位置上數十年,與我而言,太子之位并非什么良選?!?p> 吳駒抬了抬眸子。
成蛟所說的祖父是秦孝文王,也就是子楚的父親,在位三天而暴斃身亡。
盡管死因不明,但不可否認,秦孝文王給秦昭襄王當了幾十年的太子,還在昭襄王晚年承受了他太多的猜忌,導致孝文王的精神狀態(tài)非常差。
秦孝文王死于一年前,按照成蛟這個年齡來看,他應該見過晚年,甚至是瀕死時的孝文王,也許這件事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致使他對太子之位有抵觸。
再加上這么多人擁立成蛟,卻沒考慮過成蛟本人的感受,讓這孩子產生些逆反心理也實屬正常。
當然,吳駒考慮的是另一方面。
顯然,成蛟現(xiàn)在對于太子之位的抵觸更多來自于認知的不全面,隨著時間推移,他興許還是會在那些韓國外戚的引導下,走上原定時空的那條謀反,繼而叛秦降趙之路。
吳駒打量著成蛟。
紅潤紅潤的,瓷娃娃一般的孩子。
不得不說老嬴家基因真不錯,成蛟長得挺可愛,子楚也挺帥氣,相傳嬴政也很身材高大,儀表堂堂。
不過言歸正傳,這么一個瓷娃娃一般的孩子,成為太子之位的奴隸實在是太可惜了,原歷史上的叛秦降趙更是不可取。
若能將他稍加引導,走上另一條道路呢?
吳駒陷入沉思。
良久,他看向眼前依舊盯著自己的成蛟,笑道:
“得,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抓緊洗洗睡,有空再去我府上,我這段時間基本上輕易不會離開咸陽城?!?p> 成蛟摸了摸腦袋,不理解吳駒這沒頭沒腦的問題和道別,但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躬身行了一禮:“弟子告退。”
吳駒點點頭,轉身離開。
目送著吳駒離開一段距離后,成蛟這才轉身邁著小步伐原路返回離開。
吳駒則向著自己的馬車走去。
可正當他離馬車不足十米之遙時,有人又雙叒叫住了他。
“吳駒?”
吳駒挑眉,轉過頭,發(fā)現(xiàn)來人正是呂不韋。
不僅如此,他身邊還跟著呂凝。
“還沒離開???”呂不韋問。
“太后叫我過去說了會話?!眳邱x說。
呂不韋心神一動,立馬意識到了是夏太后想要拉攏吳駒,但旋即看見吳駒手中只抱著一把鑲著綠松石的長劍和兩根簪子時,又松了口氣。
顯然,夏太后出手送禮,一定不止這三樣東西,但吳駒卻只拿了這三樣。
說明吳駒并沒有接受夏太后的拉攏。
那就好啊。
呂不韋快速想完這一切,長舒了一口氣。
如果吳駒知道呂不韋能在喝了不少的情況下,用幾秒鐘的時間腦補出剛才發(fā)生的事,定會對這位呂相的老練和城府心計加深印象。
“我也是被大王叫去,剛剛才出來?!?p> 呂不韋說,旋即指了指一旁的呂凝:“凝兒她有話跟你說,我就不在這打擾了。”
說罷,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現(xiàn)場瞬間只剩下吳駒和呂凝,場面異常尷尬。
吳駒在心里暗自吐槽了呂不韋一萬遍,心想他還不如留下當電燈泡呢,起碼氣氛不至于尷尬住。
“那個,呂小姐有什么要和我說的嗎?”吳駒問。
“沒有,額,不是,我就是來和你告?zhèn)€別,順便再次謝謝你當初在岐山的救命之恩?!眳文Z無倫次的說。
“啊……這樣啊。”吳駒問道:“現(xiàn)在身體怎么樣了?”
“好多了。”呂凝瞬間答復。
她確實好多了。
有吳駒的醫(yī)術和藥方,痊愈是理所當然的。
并且吳駒來咸陽這件事讓呂凝暗自興奮了好長一段時間,所謂什么氣血郁結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這香囊,你一直帶著呢?”呂凝指了指吳駒腰間懸掛的那枚香囊。
正是當初在岐山分別時,呂凝贈與吳駒的。
“很好聞,很精致,所以一直帶著?!眳邱x笑。
呂凝點了點頭,素手攥緊了衣角。
“我觀你病癥雖然祛除了,但身體相比起一般人還是差了些,不若明日我去到呂府,為你開幾副補藥?”吳駒岔開話題,提議道。
“那,那好啊?!眳文c點頭,緊接著問道:“會不會太麻煩了?”
“不麻煩,反正你家就在我家對面?!眳邱x說道。
“那好,謝謝?!?p> “客氣,既然如此,我們明天見?”
“明天見?!?p> 吳駒和呂凝做了道別。
剛和呂凝各自分頭離開,吳駒就抬眼看見不遠處的馬車上,魏磬和章邯探著頭看這邊。
見吳駒看過來,二人又連忙縮了回去。
吳駒翻了個白眼,上了馬車。
“師父,呂凝姐姐是不是喜歡你啊?”魏磬迫不及待的問道。
“有嗎?”吳駒挑了挑眉。
“有?。∷欠N欲說還休,欲言又止,還有跟您相處的那種小心翼翼,肯定就是喜歡你??!”魏磬理所當然的說道。
駕車的章邯默默點了點頭。
“瞎扯,你這都跟誰學的?!眳邱x翻了個白眼。
“我這可不是瞎扯的啊?!蔽喉噙€想說話,卻被吳駒止住。
“你再說一句,我就把你這個月的功課翻一倍。”吳駒威脅道。
魏磬立馬不說話,探出頭看了一眼從旁邊經過的呂不韋和呂凝乘坐的馬車,發(fā)現(xiàn)呂凝也同樣掀開了馬車的簾子在看自己這邊,心中不由泛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卻又很不是滋味的異樣情緒。
這時,她聽到一旁的吳駒突然開口,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說道:“為師這一腦子的霸業(yè)才重要,兒女情長什么的……就先放放吧?!?p> 聞言,魏磬轉過頭,看向吳駒。
她覺得吳駒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眸子非常深邃,令人不禁將心神陷入進去。
癡癡的看了一會,她又清醒過來,撇了撇嘴說道:“照您這個說法,呂凝姐姐怕是要單相思了?”
吳駒輕笑,搖了搖頭,想了想還是說道:“順其自然吧?!?p> 馬車里沉默了片刻。
吳駒突然想起什么,說道:“對了,給你倆的禮物?!?p> 他將手中的兩根簪子給了魏磬,把那把鑲嵌著綠松石的長劍遞給駕車的章邯。
“還有禮物??”
魏磬接過簪子。
“哇!”
看到這兩根簪子的第一時間,她就喜歡上了,隨之愛不釋手。
這兩根簪子是一對,看模樣應該是鸞鳥,眼睛和尾羽上鑲嵌著數枚寶石,非常漂亮,做工精致。
魏磬平時雖然活的挺平淡,仿佛對這些女子的首飾妝容不怎么感興趣,可要是真拿到她身邊,她還是會愛不釋手。
“師父你哪來的簪子???”魏磬一邊摩挲著簪子上的圖案一邊問道。
“夏太后給的,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但感覺王室的東西總不會差,于是就拿了這兩根。”吳駒一邊閉目養(yǎng)神,一邊說道。
“謝謝師父?!蔽喉噫倘灰恍?。
正在駕車的章邯也放下韁繩,摩挲著這柄長劍,不由感慨道:“好劍!”
這個時代,由于冶煉技術的不發(fā)達,一般使用的都是銅制的短劍,因為銅韌性不好,只能做成短劍,這樣不容易斷。
而這把劍做成了長劍,再結合他的重量,就說明這是一把鐵劍,況且如此鋒利,對于章邯來說真是一把可遇而不可求的寶劍。
“可惜了,鑲嵌著綠松石,寶劍雖利,卻被拿來當裝飾品和禮器,實乃悲哀?!闭潞獡u了搖頭。
綠松石的珍貴自然不用多說,有這幾顆綠松石在,章邯就算是拔劍也得掂量掂量。
“橫豎不過是一把劍罷了,日后有的是機會重新打造?!眳邱x隨口說道。
天欲晚,馬車慢慢悠悠的向吳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