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曲終人散

　　井府洞天內，蘇炎見到了白冰寒和陸離。

　　這兩人，腳前腳后，像商量好似的，說回來幾乎同時回來了。

　　等等！同時回來？蘇炎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好啊！姓白的，好算計?。念^到尾算計的就是我。當初是故意發(fā)怒把陸離趕出井府洞天，而且一趕就是十年。而這十年，你恰好到土星上去修煉了十年。

　　如果你不把陸離趕出井府洞天，那么，我就會和陸離單獨相處十年，漫長的十年，如果我想生，多少個小陸離都生出來了；那么在陸離心中，你的位置就遠遠不如我了。你這樣做的目的無非就是不讓我和陸離單獨在一起，你就是擔心在陸離心目中的位置被我超越過去。你算計的，就是我蘇炎??！可惜我太愚蠢，后知后覺，直到十年后的今天，才想明白了這些。

　　這十年最虧的就是我呀！一個人在井府洞天指導七名弟子修煉。我為什么這么傻？我可以去找陸離的??！

　　至于白冰寒為什么去土星修煉，蘇炎也清楚。當年南竹真人回來了一次，并告訴白冰寒，土星上奇寒無比，比南北極還要冷上十倍，是修行冰寒系功法的極佳去處。南竹真人說完這些就匆匆走了，似乎又忙著趕路。那時，白冰寒就做好了去土星修行冰寒屬性功法的計劃。

　　實際上白冰寒也沒能在土星上修行十年時間。她去時路上花了兩年時間，回來時路上花了三年時間，因為回來時，土星距離地球更遠。她只在土星上修行了五年時間。她本打算比陸離早一年回來的，這樣蘇炎就不會多想，沒想到計算失誤，回程時路上多花了一年時間，還是和陸離一起回來了。

　　而且，她也不是在土星本體上修行的，而是在一顆繞土星旋轉的小星體上修行的，那顆小星體就是一個巨大冰塊組成的，上面奇寒無比，正適合修煉冰寒屬性功法。

　　白冰寒趕走陸離之時，蘇炎之所以沒有反對，而且還站在白冰寒這邊，就是因為白冰寒當時說了一名話：“如果你想要兒子，蘇炎可能給你生??！”。就是因為這句話，讓蘇炎聽起來特別受用，讓她覺得白冰寒和她是一伙兒的。

　　蘇炎心中怒氣升騰：滿滿的都是算計啊，而且算計的就是我！

　　她越想越氣惱，姓白的，你我大戰(zhàn)一場！

　　蘇炎正待發(fā)動，但覺一股寒氣侵體，身體竟無法動彈，不僅身體被冰凍住了，連神魂也被冰凍住了，邊思維都變得異常遲鈍。

　　白冰寒這十年的修行，冰寒系法術提升了一大截，可于瞬間冰封千里，想凍住蘇炎及其神魂自然不在話下。

　　剛才想到哪來著？怎么思考起來這么慢??！蘇炎郁悶，但慢歸慢，還是能思考的。

　　是了，我是要與姓白的大戰(zhàn)一場的。她緩慢運起了火陽神功。不是她想緩慢，而是她想快也快不起來。

　　一點兒火星在她丹田之中逐漸形成，接著逐漸壯大，慢慢形成了熊熊火焰，迅速燃燒全身與白冰寒的冰凍法術相抵抗。

　　這十年，蘇炎也沒閑著，她的炎陽神功也煉得出神入化，配合離炎雙劍，可以焚山煮海。而離炎雙劍此時正在她體內躍躍欲試。雙劍旋轉，猛然一絞，轟的一聲，破開了白冰寒的冰凍封禁……

　　“白——冰——寒——”蘇炎一字一字咬牙切齒地說道，“接招！”

　　“且慢！”白冰寒笑盈盈地說道，“十年未見，只是試試你的功力有無長進，何必當真？既然試過了，就各自收手吧！”

　　“各自收手？做夢！”

　　“陸離剛回家，咱們總得表示一下，搞個歡迎儀式啥的！哪有時間比武過招？——你說是吧，陸離。”白冰寒又看向陸離。

　　蘇炎還想說什么，白冰寒接著說道：“你業(yè)力太重，無法完全煉化排解，需要再轉一劫，我會用紫金缽護著你的神魂去轉世投生，你放心便是?！?p>　　紫金缽就是從執(zhí)火教秘洞里搜來的寶物，后來經白冰寒煉化了之后證實，它和噬魂爐一樣，可以收納保存魂魄。

　　“你……在威脅我？”

　　“怎么會是威脅呢？只是提醒你，你轉世的時機快到了，我會幫你覓得一個好去處，并及時收你入門?！?p>　　蘇炎：……

　　沒的說，這真是威脅！但也是實際情況。那件事要想順利，還真不能得罪她。

　　白冰寒見搞定了蘇炎，笑著說道：“開壇仙人醉，慶賀一下吧！”

　　陸離看了眼洞外，“怎么這么安靜?。客降軅兌疾辉趩?？”

　　蘇炎說道：“除了大徒弟，都出去玩了?！?p>　　“都出去玩了？”白冰寒說道，“你這個師父當的，放羊呢！再說，放羊也沒有這樣放了，把羊都放沒了！”

　　蘇炎不以為然地說道：“關我什么事？這些年都是你那個好徒弟大師姐靈蘭在放羊，沒了找她去！我只負責誰欺負他們了，我就拿劍去砍誰！”

　　“怎么大徒弟沒出去？”陸離問道。

　　“當時咱們三人不是商量好了嗎？只要他還沒有控制好自己的力量，就不能離開井府洞天半步?！?p>　　“這么多年了，還沒控制好？”

　　“其實他的控制能力已經越來越強了，但隨著他修為日深，力量也越來越強；控制能力的增長，始終沒超過力量的增長?！?p>　　“原來如此！”陸離和白冰寒也為這位大徒弟感到一絲憋屈，“稍后，賞他一碗靈酒吧！”

　　三人喝著仙人醉，陸離說道：“我已經感覺到了來自另外一層空間的召喚與吸引，恐怕我在這世上的時間不多了。”

　　“你是要羽化飛升到天界嗎？”白冰寒問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那里是哪里。也許是地獄也說不定。天界，只聽說過有人去，沒聽說過有人回，似乎是一條單行路。是不是真的有天界存在都不一定?！?p>　　蘇炎說道：“這么說，都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確實不知！”

　　白冰寒皺眉道：“聽黃源真人說，他的師兄黃石真人不是升到天界去了嗎？”

　　陸離說道：“但黃石真人從來都沒有回來告訴過黃源真人，他真的到天界去了。所以，一切，都是黃源真人自己的猜測。”

　　白冰寒不解，“咱們三人同步修行，為什么是你先呢？”

　　陸離攤開兩手，“這就更不清楚了，我連金丹都沒了。所以更不確定是天界。”

　　前路未知，一時間，三人都默默不語。

　　一碗酒喝完，陸離說道：“有一件事拜托，兩個孩子，龐般、李凡，適時接過來，別讓他們在外面惹是生非?！?p>　　“這名字取的！”蘇炎說道，“你給徒弟取名字時取的那么好，那么有氣勢，比如，顯道、靈蘭、帶刀，怎么給自己孩子取名字，取的那么一般、平凡呢？”

　　陸離心想：你覺得一般、平凡，那就對了！本來就是這么打算的，但計劃沒有變化快呀！

　　他笑了笑說，“名字嗎，就是一個稱呼、一個代號而已；將來他們不喜歡，隨時可以改。”

　　他又說道：“好久沒聽曲樂了，你們倆可否為我合奏一曲?。恳苍S，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機會，聽你們的曲子了?！闭f時，臉上明明帶著笑容，但卻看不出任何笑意。

　　曲調一開始悠揚，最后激越，似乎要騰上九霄……

　　正是那曲《九天風雷引》，當年蘇炎練了好久才練會的曲子。

　　聽到曲聲，大徒弟王顯道從閉關狀態(tài)出來了。見到陸離盤膝坐在正中間，另兩位師父分在兩旁演奏，這個……太難得了！他也沒敢出聲打擾，只是遠遠地在一旁靜聽曲子。

　　隨著曲調激昂，陸離雙掌從兩側略微抬起，掌心向上，左掌掌心升騰起一龍金龍，右掌掌心浮現出一只白虎。一龍一虎，體量越來越大，不斷向云霄高處增長……

　　白冰寒心念一動，在井府洞天的井口周圍升騰起一圈白蒙蒙的圓形霧墻，也向高空增長，遮擋住龍虎異象。——其實，這一圓形霧墻本身也是一種異象。

　　蘇炎放出一對離炎劍，化作兩條數十丈長的火龍，在兩只巨獸的身周盤旋飛舞……

　　龍虎的身子擠滿了整個井府洞天的井口，身量也高聳入云。云霧中雷鳴電舞，電閃連連。再加上兩條火龍，火光橫飛，帶著長長的軌跡，仿佛整個天空都被火焰包圍，都被雷電充斥。

　　王顯道看得呆了，心想，三位師父到底想干什么，是要把整個世界都毀了嗎？

　　此時，恰好一曲《九天風雷引》演奏結束，陸離將龍虎異象盡收于體內，白冰寒也收了霧墻，蘇炎也收了雙劍。

　　陸離站起身來，皺眉道：“一時技癢，沒忍住！好像這么一折騰，有些留不住了?！?p>　　白冰寒突然想起了什么，飛身跑進洞里，很快就跑出來，手里拿著一些事物，交給陸離。

　　“帶著，聽說這是天界之物，也許到了那邊，能用上?！?p>　　陸離一看，正是當年百釀谷老谷主諸葛熏送給自己的三枚天元石，像三枚白色圍棋子一般。本來是提升功力用的，但是后來三人身邊提升功力的靈藥、靈酒太多，一直都沒機會用。

　　“算了，沒地方放啊！萬一真是天界，這一身凡界衣物也不能隨身一起飛升，放在衣兜里沒用。拿在手里嗎？但怎么過去都不知道！如果路上需要動手呢？手里拿著東西就不方便了?！?p>　　“含在嘴里！”白冰寒說著，手一揚，一股清泉水線飛來，將三枚天元石清洗了一遍。

　　陸離一想，確實是個辦法！于是放入嘴里，索性咽了下去。他不知多少年沒吃東西了，胃中空空，正好臨時作一下倉庫用。

　　陸離向井底的中心走去，走著走著，身體漸漸離地升起，像是踏空漫步……

　　白冰寒、蘇炎目光中露出萬分不舍，但卻沒有阻攔、挽留之意；修仙之途便是如此，再不舍，也要踏出這一步。

　　當陸離升到兩丈多高的時候，身體里突然發(fā)出耀眼的白光，刺得在場三人目不能睜。緊接著白光大盛，淹沒了陸離全身，隨即閃了一閃白光又迅速縮小，但卻不見陸離的身影，似乎陸離的身影被收束在了白光之中，這白光迅速縮小到豆粒大小，再化為無限小的一個光點，最后完全消失于空氣之中。

　　三人睜開眼睛，卻見空中飄飄蕩蕩飄落下來一套衣物，正是剛才陸離所穿的一身衣服。

　　白冰寒心中猜測：只剩衣物不見人，看樣子很像是傳說中的飛升成功了。漢初的張良后期修道，他死后有人打開他的棺木，只見衣冠不見尸體，當時人們都以為他升天了。但后來，又有人曾在山野間看到過他，原來只是假死！所以，光憑這一點，還是不能完全確定?。?p>　　王顯道這才從驚呆中反應過來，“十年不見陸師父，陸師父剛回來，連句話都沒說上，這是又去哪了？”

　　白冰寒說道：“你陸師父已經不在人世了?！庇种噶酥革h落下來的衣物，“這是你師父的遺物，在井底找個地方埋了吧，做個衣冠塚?！?p>　　王顯道面露悲戚，小心翼翼地收起衣物，準備做棺材埋墳去了。

　　白冰寒正要回洞，忽然轉身說道：“顯道，你又不悲傷，沒有必要擺個悲傷的面孔吧！”

　　王顯道說道：“是！弟子心中雖不悲傷，但想到大道無常，些許傷感還是有的?！?p>　　白冰寒看到蘇炎還在呆呆地仰頭凝望著空中，說道：“看什么看！你也該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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