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道德標準不同的人很難做朋友

　　鑒于芬格爾的突發(fā)狀況，維娜宣布，剩余的議程臨時取消。

　　江戶從活動室出來，先去找了趟路明非，結(jié)果這貨睡成了死豬模樣，怎么喊都不動彈，江戶只好返回自己的宿舍。

　　楚子航還是不在。作為舍友的兩個人，至今為止仍然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有點奇妙。

　　江戶笑著搖頭，放倒他的銀色旅行箱。之前他隨手把箱子丟在宿舍里，就去找路明非和芬格爾了，再回來時還是那副樣子，沒人動過。

　　箱子里只有幾件簡單的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夾層里是一本《卡塞爾學院入學指南》，諾瑪寄給他的。

　　江戶把這些都放入屬于自己的儲物柜中，又去找管理員領(lǐng)取了一些床上用品，被褥、枕頭、床墊、毛毯……甚至還有卡通人物的等身抱枕。只要刷下學生卡，通通都能抱回家。

　　對于楚子航這個舍友，江戶還是相當滿意的。從宿舍里視線范圍內(nèi)的整潔度來看，楚子航和芬格爾之間大概差了三個路明非。

　　江戶在剛剛鋪設(shè)好的床上躺了一會兒，倦意上涌，天花板晃晃悠悠，好像軟綿綿的云。

　　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盡墨，宿舍里有微弱的光亮。

　　江戶探身到床邊，一個身影坐在桌邊，腰背挺得筆直，筆記本電腦屏幕的光照得整張臉慘白慘白，甚至有點看不分明了。

　　“你醒了？”那個人聽見了身后的動靜。

　　“嗯?！苯瓚粼谛睦锔袊@著對方的敏銳，“怎么不開燈？”

　　“你沒有戴眼罩?！?p>　　江戶沒察覺到自己的嘴角正處于失控的邊緣，他只是覺得自己來卡塞爾學院這個決定真是正確無比。

　　“楚師兄？”

　　“嗯。”

　　“他們都說你很難相處誒。”

　　“是嗎？”楚子航的每一句話都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像刀鋒一樣冷冽直接，“你覺得呢？”

　　“我覺得？”江戶笑了笑，“我本來是挺慌的，還打算拉上路明非來當個中間人緩和一下氣氛，畢竟你跟他是高中的校友嘛?！?p>　　“我知道。他昨天剛剛給了我一槍?！?p>　　“呃……”

　　“你昨天怎么沒回宿舍？”

　　“我去跟芬格爾師兄請教3A考試的事了，后來……”江戶遲疑了一秒，決定把通宵備考的過程略去，“芬格爾師兄為了替我跟路明非接風洗塵，請我們吃大餐，然后太晚了就在那邊湊合著睡了?！?p>　　“好?！背雍降幕卮鹬挥泻喍痰囊粋€字。

　　好？好在哪兒？江戶有點兒摸不著頭腦。宿舍的窗戶敞開著，夜風舒緩地卷進來，是沐浴過后各種化學藥劑的清香味。

　　江戶也打算去沖個澡，他從上鋪利落地翻下去，光著腳丫在地上亂捅一陣，找到了自己的拖鞋踩上，走到儲物柜邊。

　　宿舍里的燈被“啪”的一聲按亮，江戶抓著浴巾和換洗衣物轉(zhuǎn)過身，看見一個背影。

　　和傳聞中的完全不同。洗過澡后，楚子航那頭凌厲昂揚的短發(fā)，終于軟塌塌地貼服在頭皮上，他穿著寬松的白色T恤和淺藍色的沙灘褲，肩背寬闊，手臂和小腿線條明晰，一看就相當結(jié)實有力，似乎是個陽光運動型男生。

　　“有件事我需要確認一下?！背雍铰剞D(zhuǎn)過身來，“直視我！”

　　江戶不知所措地抬頭，正對上那雙黃金色的眼瞳，宛如熊熊燃燒的火炬，帶著無可言喻的威壓。

　　好……熟悉。

　　江戶不知道自己聯(lián)想到了什么，只是覺得熟悉。他一定見過這樣的燃燒著的黃金瞳，眼神悲傷又怨毒，仿佛全世界的恨意都藏在里面了。

　　“果然?！?p>　　楚子航主動低下頭去，重新戴上了美瞳。

　　“你的血統(tǒng)也很優(yōu)秀，不比路明非差多少。”

　　“是么？”江戶沒太在意，他還在想腦海里那個模糊的形象。

　　“龍德施泰特教授和我的導師施耐德教授關(guān)系不錯，他透露過，如果沒有路明非，其實你的血統(tǒng)評定會是S級。”

　　“那我真要謝謝路明非了。”江戶聳聳肩，“就目前的情況看，被評為S級算不上好事兒，反正路明非應(yīng)該挺不樂意的?！?p>　　楚子航坐回桌前，電腦屏幕上是一封未發(fā)送的郵件，他盯著角落里的時間看了一眼，似乎還不到時候。

　　“你不怕和我對視，僅這一點，你是個合適的舍友?！?p>　　“所以師兄是因為這個才找不到舍友嗎？”江戶把換洗的衣服揉在懷里，一屁股坐在了楚子航的床上，“那種金色的、像火一樣的眼睛？”

　　楚子航微微偏過頭，余光里看到了江戶的動作，有短暫的一瞬間，渾身都僵直了。

　　江戶寒毛直豎，以為楚子航下一秒就準備拔刀砍過來。

　　“有三件事，我要提前告訴你?！背雍竭€是一副沒表情的臉，看不出是生氣還是高興。

　　“第一是不能坐你的床嗎？”江戶尷尬地站起來，這是要約法三章的節(jié)奏啊。

　　楚子航緩緩搖頭，“我沒有那么在意這個，別一身泥或者一身血地坐我的床就行。”

　　“那種情況還是蠻難的啦哈哈哈……”江戶笑了兩聲，被楚子航嚴峻的面容嚇到了，“師兄，您請說。”

　　“第一，每天晚上睡覺之前，我都有一段冥想的時間。其他時候無所謂，但是在這個過程里，我希望你能盡量保持安靜?！?p>　　“完全OK！”江戶舉起手，“只要師兄說閉嘴，我保證連氣都不喘！”

　　“……你的心肺功能很強嗎？”楚子航問了個十分跑偏的問題。

　　江戶想笑又不敢笑，胸口都要憋炸了，只好強忍著說，“沒有沒有，第二是什么？”

　　“我每天晚上要發(fā)一封郵件給我媽媽，你也清楚學院的特殊情況，所以你不能偷改我的郵件內(nèi)容，我不想讓她擔心?！?p>　　“那種事我當然不會做啊……”江戶覺得楚師兄好像不太對勁，私人的信件他當然不會去碰啊。別說改，連看都不會看，這也要單獨拉出來講一遍？心眼會不會有點兒小??？

　　“第三，尊重彼此的隱私，在浴室里有人的時候不要隨意出入……”

　　江戶無言以對，可是眼看楚子航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又不像是在開玩笑。

　　“我完全同意……現(xiàn)在可以去洗澡了嗎？”

　　“嗯，請便。”

　　江戶走到浴室門邊，進去之前回頭確認，“除此以外沒有別的事兒了？我洗澡時可以唱歌的吧？”

　　楚子航很認真地想了兩秒鐘，點點頭，“我沒有意見?！?p>　　“謝謝師兄?！?p>　　媽的。江戶氣呼呼地關(guān)上浴室的門。

　　這位仁兄到底是把別人想得多齷齪多低俗??？他從小到大身邊就沒有正常人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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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子航也喜歡坐在月光底下，沐浴著銀白的清輝，面容不如月光生動。他的身影總和我記憶里路明非的身影重疊，多么相似的兩個孤獨的靈魂。

　　我領(lǐng)會不了那種孤獨，總是不知趣地湊過去，問，‘嘿，你想他嗎？’

　　楚子航搖搖頭，銀輝從他的發(fā)梢、眉尖抖落，他說，‘不要懷念他，我們還有未完成的事業(yè)?！?p>　　我于是驚醒了，楚子航的孤獨是不同的。

　　他笨拙地模仿著那家伙，成為了新的扛旗的人，只是為了要營造一個假象：那家伙似乎還沒有離我們而去?！薄端N薇英雄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