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虛妄走一遭吧

　　帶著強(qiáng)烈情緒的話語回蕩在院子里，院外的城主顫動起胡子。

　　“這到底是魔人，還是歐陽思？”

　　若是后者，那……

　　“木之青在里面，魔人狡猾，或許是在迷惑她，畢竟如果我們里應(yīng)外合，他一定會完蛋的?！惫苊鞯谰聹y道。

　　城主摸了摸八字胡，不知道在想什么。

　　管明真君給出建議，“索性附近的人我們都驅(qū)散了，可以靜觀其變，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p>　　“你覺得木之青……”

　　管明真君神情不變，“我想木之青是說話算話的人沒有理由變卦，她對歐陽思并沒有多少友誼?！?p>　　城主淡淡應(yīng)了一聲，“你倒是和她友誼深厚?！?p>　　“……”

　　落光院內(nèi)，白雪還沒有停，木之青收回手，火焰沒了溫度，茶壺里卻是正好裝滿了水，白雪還在往水里落，下陷在水里。

　　歐陽思看著她，忽然后悔了，撲在桌子前仰望著她，血眸竟然有幾分求助，寡淡的五官寫滿了無助。

　　“木姑娘，木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是你逼我的，我不是這么想的，你很好，你特別好……”

　　“夠了?！?p>　　歐陽思話語一頓。

　　木之青垂眸看他，唇上竟然還是帶笑的，“你是瘋了嗎？”她不是罵人，而是客觀的陳述。

　　“……”歐陽思笑了，那張寡淡的臉帶上笑容，竟然有些許瘋狂，這一切得益于他那雙眼眸。

　　血色的眼眸彌漫出血色的絲線，順著眼眸往眼白蔓延，似乎裝不下了，便像織網(wǎng)一樣往眼眶外蔓延開來，像是活物一樣，血色的絲線纏在一起，在歐陽思和木之青之間左右游移，像是要靠近木之青。

　　“瘋了？”歐陽思血色的眸帶上水汽，像是血水，“我是瘋了，被你逼瘋的，你連患得患失的機(jī)會都不給我。”

　　他定定看著她，“你呢？我從出生開始就是死局，修士的盡頭有仙途或者隕落，我卻只有墳?zāi)购蛥挆?。木姑娘，我認(rèn)識你這么多年，你可不像正常人，你的盡頭有什么呢？”

　　木之青微微皺眉。

　　血線還在顫抖，如同活物一樣逐漸靠近木之青。

　　歐陽思伸出手，手也是顫抖的，在血線的下方想要靠近木之青。

　　“木姑娘，我那么愛你，我也曾想了解你更多。我們分開的那些年，我去過南大陸，但是對于你的來歷，仍舊是一個謎，你到底是什么呢？”

　　歐陽思的手停留在半空，因為木之青執(zhí)著木棍制止了他的靠近。

　　她笑了，輕啟唇瓣，“我盡頭是什么，開頭在哪里，關(guān)你什么事？”她手上微微用力，便將歐陽思顫抖的手撇開，“愛我？”她笑，“你別惡心我了?！?p>　　歐陽思似不堪重負(fù)，像是木之青用的力氣太大，又像是自己蹲不穩(wěn)，跌坐在地上，雙手撐在地上，眼前的血線擰在一起，他卻不惱，瘋狂的笑著。

　　“聽聽，多么熟悉的言論啊。是啊，關(guān)我什么事呢？任何人在你眼里都是惡心的?！?p>　　歐陽思大睜著眼睛看著她，血線擰在一起，“木姑娘，對不起啊?！?p>　　他輕輕說。

　　“你離他遠(yuǎn)一點(diǎn)?！惫?jié)靈像是察覺到什么，“他可能想玉石俱焚。”

　　我活不了，你也別活，你放棄了我，你也別想獨(dú)善其身。

　　這些是世間發(fā)生過最普遍的事情，她們都看多了，自然就要有些預(yù)防。

　　“木姑娘，你總是嫌棄我。總是覺得我不夠好，好像自己就能做得好。”

　　茶壺里又落了一層雪，原本剛剛好的雪水溢了出來。

　　木之青站起身，卻沒有走的意思。

　　按照她的性格，她應(yīng)該扭身就走，因為這樣什么陰謀詭計，什么陰險打算都落不著她的頭上，她也能夠省事。

　　但是木之青沒有這么做。

　　她道，“你想如何呢？”

　　“好吧，”歐陽思笑，“木姑娘，我也確實(shí)覺得你會做得好，至少會比我好。”

　　他緩緩站起身來，冬日的小院中，黑衫的他和綠衫的她對立而站，像是劍拔弩張又像是和平無波。

　　歐陽思困惑的學(xué)著木之青歪頭，“木姑娘，我或許很難活，或許能夠逃脫，然后去成為眾人眼中的大魔王。但是在那之前，你能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給我最后一點(diǎn)體面……”

　　說到這里，他一頓，似乎想起往日木之青的決然，急迫道，“我記得的！我記得我們之間撇清了！我記得我們之間早已經(jīng)橋歸橋，路歸路！我只是……我只是……”

　　靠著往日交情嗎？

　　歐陽思愣愣許久，血眸帶著冰冷，看著木之青，“就當(dāng)這次的玄冰城之行，我是為了你而來。我不求我如何來的。你如何送我回去，但是你至少全我這一個心愿?！?p>　　“——好嗎？”

　　“別答應(yīng)他，”節(jié)靈道，“人都是貪心的，他或許會讓你陷入萬劫不復(fù)的地步。你別忘了，你的道途盡頭應(yīng)該是仙途?！?p>　　木之青笑了。

　　節(jié)靈明白她的性子，但是他還是道，“希望你理智考慮?！?p>　　木之青彎腰，伸出手蓋上茶壺，“歐陽思，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樣的？”

　　她沒有正面回答，歐陽思卻認(rèn)真思考她的問題，“什么樣的……”他想了許久，然后說道，“你好像不知人間疾苦，好像生來便是最好的模樣?！?p>　　不知人間疾苦？

　　茶壺被蓋上，白雪落不下去。

　　木之青直起身，回眸看向歐陽思，伸出的手卻沒收回去，甚至還往前動了動。

　　歐陽思睜著血眸，看到素凈的手靠近血線，手里還拿著綠色的木棍，背景是木之青的笑眸。

　　“其實(shí)我也挺好奇一件事的?！?p>　　“什么？”他仿佛不會思考，只能愣愣說道。

　　“那就是身有魔骨到底是什么樣的感覺?！?p>　　她握著木棍的手觸摸上血線。

　　血線是溫?zé)岬?，似乎每一截都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觸手，吸著木棍。

　　“讓我試試你的處境吧?！?p>　　血線纏上木棍之后，木之青的身上迸發(fā)出無限光芒，綠色的光芒像是初春的葉尖，嫩生生的，剛從冬日的枯枝長了出來。

　　院中耀眼的綠光似乎能夠照亮玄霜樹的枯枝，歐陽思的血眸眼含熱淚。

　　節(jié)靈喊道，“木之青你……”

　　木之青道，“節(jié)靈前輩，你也順便去虛妄里走一遭吧?！?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