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掛斷電話后，李牧揉了揉疲憊的眼角，拿出冰箱里的牛奶。
他把牛奶倒進杯子里，放進微波爐加熱。
伴隨著“叮”的一聲，牛奶熱好了。
他輕手輕腳地走進辦公室，生怕打擾到正看故事書的夢羽。她坐在柔軟的靠椅上，腳邊還擺放著一只毛絨玩具狗，臉上掛著天真無邪的微笑，完全沉浸在書中的世界里。
李牧走到她身邊，將熱好的牛奶輕輕放在桌上，然后柔聲問道：“小夢羽，要喝牛奶嗎？”
夢羽從書中抬起頭，歪了歪腦袋，皺起鼻子有些抗拒地說：“不要，不好喝?！彼檬稚w住了眼前的故事書，像是怕李牧奪走她的“寶藏”一樣，眼神里帶著一絲調(diào)皮。
李牧看著她那倔強的小模樣，忍不住笑了笑，蹲下身子與她平視，試圖勸說：“可是只有喝了牛奶才能長大哦?！?p> “那我就不長大好了?！眽粲鸸首髡J真地回答，嘴角揚起一絲頑皮的笑意。她的眼神堅定，仿佛早已下定決心似的。
李牧聽到這話，微微一愣，隨即眼睛一轉(zhuǎn)，露出一副“無奈”的神情，故意嘆了口氣說：“那你可慘了，你以后都做不了刺激的過山車哦?！?p> 這句話顯然擊中了夢羽的“弱點”。她最喜歡的就是游樂園里那些刺激的項目，尤其是過山車。聽到不能玩過山車，她的小臉瞬間變得嚴肅起來，眼神中充滿了掙扎和不舍。
“真的嗎？不長大就不能坐過山車嗎？”夢羽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
李牧點點頭，語氣堅定：“當然了，只有長大了才能有足夠的身高和膽量坐那些刺激的過山車呀?！?p> 夢羽聽完，終于忍不住了，乖乖地端起牛奶杯，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喝完后，她抬起頭，小嘴沾滿了牛奶的泡沫，像小貓一樣的模樣讓李牧忍俊不禁。
“我要快點長大，這樣我就能坐好多好多的過山車了！”夢羽眼神堅定，仿佛這杯牛奶就是通向她夢想的鑰匙。
李牧看著她認真的樣子，心里一陣溫暖。他輕輕揉了揉夢羽的腦袋，柔聲說道：“夢羽，晚上我?guī)愠鋈コ燥?，好不好？順便見一位老師，我在考慮把你送到他們學校去，你覺得怎么樣？你想去讀書嗎？”
夢羽一聽到“讀書”兩個字，眼睛立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她坐直了身體，連忙點頭，激動得像只啄米的小雞一樣：“想！想讀書！學校里有好多小朋友，能一起玩了！”
“好，那晚上夢羽想吃什么呀？”李牧溫柔地問道。
夢羽眨了眨眼，毫不猶豫地回答：“火鍋！我要吃好多好多肉！”
李牧輕笑出聲，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好，那我們就吃火鍋，點一大桌的肉，讓你吃個夠?！?p> 夢羽聞言，眼睛都亮了起來，仿佛已經(jīng)看見了火鍋桌上那一片片鮮嫩的肉片和熱氣騰騰的湯底。她開心地抱住了李牧的胳膊，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天色漸暗，城市的霓虹燈逐漸亮起，街道開始變得熱鬧起來。李牧牽著夢羽的小手走進了火鍋店，兩人找了一個靠窗的桌子坐下。
“張老師還沒到，我們先點一些吃的等他吧?！崩钅翆χ藛纬了剂艘粫?，然后笑著對夢羽說道，“你今天除了肉還想吃什么？”
夢羽聽到可以點餐，興奮地拿起菜單，認真地看了起來。她的小手指著上面五花八門的菜品，眼神充滿期待：“還要點豆腐、蔬菜，還有年糕！”
李牧笑著點了點頭，一邊看著菜單一邊替夢羽記下她想吃的東西。他稍作思考，最終下好了單。
“張老師應(yīng)該快到了?！崩钅量戳丝词直?，又向門口望了一眼。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餐桌上的鍋底已經(jīng)開始滾起熱氣，李牧的手機也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聽到張老師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李先生，我快到店門口了，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p> 李牧微笑著回應(yīng)道：“沒事，我們剛坐下，等您一起來吃。”
掛斷電話后，李牧對夢羽說：“張老師很快就到了，咱們先等一會兒，等他來了再一起開始，好不好？”
夢羽乖巧地點了點頭，眼睛卻時不時地瞄向桌上的鍋。她雖然有些急不可耐，但也明白要等客人一起吃的道理。她用筷子輕輕攪動著鍋里的湯，嘴里還小聲嘀咕：“好香啊……”
幾分鐘后，店門口終于出現(xiàn)了張老師的身影。李牧站起身來，笑著向他招手：“張老師，這邊。”
張老師走了過來，熱情地跟李牧握了握手，然后笑著看向夢羽：“你就是夢羽吧？果然是個聰明伶俐的小姑娘?！?p> 夢羽抬起頭，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張老師好。”
張老師見她如此懂事，眼中不禁帶著幾分贊許。他坐下后，環(huán)顧了一下桌上的菜品，笑著說道：“你們倒是會點，我最愛吃的菜幾乎都在這里了?！?p> “那就好，咱們今天就吃個痛快?！崩钅吝呎f邊招呼張老師坐下，一邊為大家夾了些菜放入鍋中。
三人圍坐在桌旁，鍋中沸騰的湯底冒著熱氣，空氣中彌漫著誘人的香味。夢羽顯得格外開心，她開心地看著鍋中的食材逐漸變得鮮嫩，雙眼閃爍著光芒。
張老師一邊夾菜一邊與李牧聊起夢羽的情況：“李先生，夢羽這么活潑聰明，肯定能適應(yīng)我們的學習環(huán)境。我們學校特別重視學生的興趣發(fā)展，我覺得她會很喜歡的?！?p> 李牧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夢羽，語氣中帶著幾分柔和：“她確實對很多東西都很好奇，也愛看書和畫畫。不過，我也希望她能在新的環(huán)境里結(jié)交更多的朋友，快樂成長?！?p> 夢羽在一旁聽著，雖然不太明白大人們的討論，但心里已經(jīng)開始充滿了對新學校的期待。她悄悄夾起一片肉，沾了些醬料放進嘴里，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張老師看著夢羽那副天真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夢羽，你這么喜歡吃肉，難怪長得這么健康?！?p> 夢羽靦腆地笑了笑，嘴里塞滿了食物，但她還是好奇地問道：“張老師，學校里有很多小朋友嗎？他們也喜歡吃肉嗎？”
張老師笑著點了點頭：“當然有啦，學校里有很多小朋友，他們跟你一樣活潑可愛。你去了以后，一定會交到很多新朋友的。”
聽到這話，夢羽眼中閃過一絲期待：“那我一定會好好讀書，這樣就可以和他們一起玩了！”
李牧和張老師相視一笑，仿佛都被夢羽的童真所感染。晚飯的氣氛變得更加輕松愉快，三人邊吃邊聊，鍋里的食材不斷地翻滾著，整個房間里都充滿了熱氣與歡笑聲。
“那夢羽的上學時間就定在明年的二月份吧，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十二月份了，再插班的話也上不了幾天課?！睆埨蠋熀屠钅琳f道。
“好，那就多謝您了?！?p> “哪里，您太客氣了?！?p> 吃完飯后，李牧結(jié)了賬，三人起身準備離開火鍋店。店外的寒意比他們進店時更甚，冬夜的風宛如利刃般穿透衣物，帶來陣陣刺骨的冷意。李牧下意識地拉緊了夢羽的小手，幫她把圍巾又圍得更嚴實了些。夢羽的手指冰涼，但握在掌心時，卻透著微微的溫熱，那是孩子特有的體溫。李牧低頭看了她一眼，夢羽抬起頭對他笑了笑，眼里透著滿滿的信賴和依賴。這一笑，讓李牧內(nèi)心的冷意似乎也減輕了些。
張老師在旁邊輕輕拉了拉衣領(lǐng)，掩住嘴巴笑道：“今晚真是吃得很滿足，多謝款待了啊，李牧。”
“客氣什么，應(yīng)該我感謝您?！崩钅列χ貞?yīng)，“我開車送您回去吧，這風實在太冷了，路上也安全些?！?p> 張老師本想推辭，但看了一眼外面呼嘯的寒風，還是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了。”
三人走向停在街邊的車子，李牧急忙為張老師打開車門，確認她安穩(wěn)上車后，才轉(zhuǎn)身抱起已經(jīng)有些困倦的夢羽，將她輕輕放在后座。夢羽靠在車座上，眼皮開始打架，整個人隨著車內(nèi)的暖氣慢慢放松下來，安靜得仿佛下一秒就要進入夢鄉(xiāng)。
車子緩緩駛?cè)胍股值纼膳缘哪藓鐭粼谲嚧吧祥W爍，像是靜謐夜晚中那一絲微弱的溫暖。車內(nèi)的音樂低低響起，柔和的旋律填滿了沉默的空氣。李牧雙手握住方向盤，透過擋風玻璃注視著前方，那被路燈勾勒的街道輪廓，朦朧而迷離，恍惚間讓他陷入了沉思。
“十二月了……”他心里默默念叨，目光卻仿佛穿過了夜色，望向了更遠的地方——那座離他越來越遠的家鄉(xiāng)。
三年了，自從進入這座城市以來，他的生活節(jié)奏就被事業(yè)緊緊地裹挾著，每年春節(jié)的計劃，總是隨著工作安排而被推遲。他總是在電話里對父母道歉：“今年公司有些忙，等明年吧，我一定回去?！?p> 可一年又一年，他始終沒能兌現(xiàn)這個承諾。仿佛城市的燈火越亮，家鄉(xiāng)的影子就越淡。
電話那頭的母親每次都笑著說：“沒事，家里都好呢，你忙你的?！钡切β暫罂偼钢唤z落寞，那種無言的牽掛在每一次掛斷電話后，悄然變成李牧心中沉重的負擔。父母年紀漸長，他們想要的或許不再是物質(zhì)上的東西，而是他——他們的兒子，能夠回家坐下，哪怕只是聊聊天、吃一頓簡單的晚飯。
車內(nèi)的沉默被張老師的聲音打破，她忽然問道：“李先生，過年你們打算回老家嗎？”
李牧愣了一下，似乎這句話把他從思緒里拉了出來。他緩緩點了點頭，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嗯……今年，我一定要回去。三年了，不能再推了?！?p> 張老師笑了笑：“家人團聚才是過年最重要的事，無論多忙，也得抽時間回去看看啊?！?p> 李牧抿了抿唇，點頭表示贊同。心底里，那股愧疚感再次涌上心頭。
三年來，他一心撲在事業(yè)上，給自己找了無數(shù)個不回家的理由，卻忽略了那些真正值得珍惜的時光?？粗惶焯扉L大的夢羽，他也逐漸意識到，時間過得飛快，很多事情，一旦錯過了，就再也無法彌補。
車子緩緩駛進了張老師的社區(qū)，李牧輕輕剎車，車內(nèi)的暖氣仍在默默工作，驅(qū)散著外界的寒冷。
張老師下車前笑著說：“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李先生，夢羽，晚安。”
夢羽迷迷糊糊中聽見了道別，眼皮沉重得幾乎抬不起來，但還是輕輕揮了揮手，口中含糊不清地喃喃：“晚安，張老師。”
李牧目送張老師走進樓里，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才發(fā)動了車子，緩緩駛向家的方向。然而，剛才的對話仍在他心里回蕩，久久未能平息。三年沒回家的事實像一根刺，一次次刺痛他的內(nèi)心，讓他在夜色中愈發(fā)感到不安。
車窗外的街道逐漸冷清，閃爍的霓虹燈透過車窗，映照在李牧的臉上。他深吸一口氣，心里漸漸做出了決定。今年，他一定要回家，帶著夢羽一起回去。
那些錯過的團聚時光，他再也不愿錯過。
家，始終是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無論這座城市多么繁華、生活多么忙碌，家中的溫暖，是他無法忽視的歸屬。
夜?jié)u深，李牧將車停在了家的樓下。他輕輕抱起已沉沉睡去的夢羽，感受著她在懷中的安寧與溫熱。隨著他邁向家的步伐，他的心中仿佛點亮了一盞燈，溫暖而明亮。在這漫長的冬夜里，那燈火照亮了他前行的路，也讓他的心，慢慢踏實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