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蘋果
冬天的早晨，總是伴隨著一絲薄霧和空氣中冰冷的濕氣。高中校園里，學(xué)生們裹著厚重的外套，嘴里呼出白氣，一邊哈著手取暖，一邊步履匆匆地穿行在教學(xué)樓之間。仿佛所有人都在與時間賽跑，只為了趕上那一節(jié)開始得略顯早的晨課。
高二的教室靠近樓梯口，空氣中彌漫著微微的暖氣味道。坐在靠窗位置的李晨曦捧著一本習(xí)題冊，偶爾抬頭望一眼窗外的操場。冰涼的玻璃上結(jié)了一層淡淡的霜，外面的景色若隱若現(xiàn)。他其實并不在意窗外的景象，心思早已放在了等待的那一件事情上。
很快，班級的門被推開，一陣寒風(fēng)涌了進(jìn)來，接著是高一顆活潑的聲音：“李晨曦！掰個蘋果給我吃！”
是她，沈佳寧。她總是踩著鈴聲響起的最后一秒進(jìn)入教室，但卻從未遲到過。她抱著一個紅彤彤的蘋果，直奔晨曦的桌旁，將蘋果遞到他面前。
李晨曦瞥了她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翹了翹。他并不急著接過蘋果，而是繼續(xù)慢悠悠地翻著習(xí)題冊：“你自己不會掰嗎？”
沈佳寧歪著頭，露出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表情：“掰蘋果這么重要的事情，當(dāng)然要男生來做嘛！而且……”她頓了頓，故作神秘地笑道，“我掰的蘋果沒你掰得好吃?！?p> 晨曦笑了笑，無奈地接過她遞來的蘋果。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沈佳寧的這種小習(xí)慣——每到課間，她總是帶著一個蘋果來到他面前，讓他掰成兩半。最初他也覺得奇怪，為什么她偏偏要找他做這件事，明明她自己也能輕易掰開。然而時間一長，他便不再追究了，仿佛這成了一種自然的默契。
他用力一扭，蘋果應(yīng)聲而裂，露出清脆的果肉。沈佳寧眼睛亮了起來，像個孩子一樣開心地接過其中一半，馬上咬了一口。她那雙清澈的眼睛總是帶著笑意，看起來沒心沒肺，卻總是能在某些不經(jīng)意的瞬間流露出一絲莫名的溫柔。
“給你?！彼蚜硪话胩O果推到晨曦面前，“不要浪費?！?p> 李晨曦看著那半個蘋果，覺得有些好笑。他本來并不喜歡吃蘋果，但在沈佳寧的堅持下，這已經(jīng)成了他們之間的一種習(xí)慣。他嘆了口氣，接過蘋果，咬下一口，嘴里滿是酸甜的汁水。
“我說，你每天都吃蘋果，不膩嗎？”李晨曦看向她，語氣中帶著幾分調(diào)侃。
“怎么會膩？蘋果好吃??！”沈佳寧眨了眨眼，臉上是毫無掩飾的滿足，“而且啊，蘋果可是好東西，A apple a day keeps doctors away嘛！”
李晨曦沒再說什么，只是低頭繼續(xù)啃著手里的那半個蘋果。他并不信什么“蘋果能讓人遠(yuǎn)離醫(yī)生”之類的說法，但也懶得反駁沈佳寧這種毫無根據(jù)的理論。畢竟，對于沈佳寧，他從來都是順從的。
時間就這樣在他們之間緩緩流逝。每次課間，她都會如約帶著一個蘋果來找他，而他總是默默接過，然后分成兩半。這個簡單的習(xí)慣，漸漸成為了他們彼此間不可或缺的默契。
然而，李晨曦從未認(rèn)真想過，這份日常的溫馨到底意味著什么。他覺得這不過是沈佳寧的小小癖好，就像她喜歡趴在桌子上畫小動物，喜歡用彩色的便簽紙寫下無關(guān)緊要的句子，貼滿整張課桌。他也從未想過，自己為何如此心甘情愿地配合她的這些奇怪行為。
直到有一天，沈佳寧沒來學(xué)校。
那天早晨，李晨曦習(xí)慣性地看向教室門口，等待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眼前。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沈佳寧的座位卻依舊空空如也。
李晨曦忍不住有些疑惑，直到上課鈴響，他依舊沒見到她的影子。他想，或許她只是感冒了，或者家里有事。但不知為何，他的心中莫名地空了一塊，仿佛少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課間，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書包里的蘋果，卻沒有再拿出來。沒有了沈佳寧，他總覺得吃蘋果也沒了意義。
這一天，李晨曦突然意識到，原來那份日常的默契對他來說，遠(yuǎn)比想象中重要。
接下來的幾天，沈佳寧都沒有出現(xiàn)在學(xué)校。李晨曦終于忍不住，在周末的某個晚上，他跑到超市買了一個蘋果，回到家后仔細(xì)地掰成兩半。然而，當(dāng)他咬下一口時，嘴里滿是平淡無味的果肉，再沒有那種熟悉的甜美感。
他突然想到了沈佳寧。她每天都帶著蘋果來找他，而他從未認(rèn)真地問過她，為什么要這么做。此刻，他開始后悔自己沒能早點明白，或許這份習(xí)慣背后藏著她未曾說出口的心意。
那個晚上，李晨曦忍不住給沈佳寧發(fā)了一條信息：“你還好嗎？什么時候回來？”
然而，屏幕一直沒有亮起，她始終沒有回復(fù)。
那是個寒冷的周一，教室里依舊充斥著學(xué)生們的討論聲和早自習(xí)的忙碌氣息，但李晨曦的目光卻一直若有若無地瞟向教室門口。已經(jīng)是新的一周，沈佳寧依舊沒有出現(xiàn)。李晨曦心底的不安越來越明顯——她從未這樣無故缺席，之前她也只是偶爾請假一天，這次卻整整缺席了一周。
這幾天，沈佳寧的座位空空蕩蕩，仿佛整個教室少了一道明亮的色彩。她那總是帶著笑意的聲音和她無憂無慮的神情，仿佛隨著她的消失一起被抹去。李晨曦總是忍不住看向那個空座位，心中生出一陣莫名的失落。
上課期間，他的注意力時不時地從課本上滑向手機，想看看她有沒有回復(fù)自己的信息。那條簡單的問候“你還好嗎？什么時候回來？”就像一片石子，沉入湖底，激不起一絲波瀾。
周三的早晨，空氣依舊寒冷刺骨。李晨曦像往常一樣走進(jìn)教室，心情有些壓抑。他習(xí)慣性地看向門口，心中卻不抱太大希望。然而，就在他將視線轉(zhuǎn)回桌面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映入了他的眼簾。
是沈佳寧。她終于回來了。
她裹著厚厚的帽子、圍巾和大衣，整個人顯得格外臃腫，只有那雙明亮的眼睛還露在外面。她匆匆地走進(jìn)教室，目光迅速掃過班級，然后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李晨曦愣了愣，隨即心頭泛起一陣復(fù)雜的情緒——既是如釋重負(fù)，又帶著些許的困惑和不解。他起身走向她，站在她的桌旁，帶著一絲關(guān)切的語氣問道：“你這幾天去哪兒了？怎么一直沒來？”
沈佳寧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閃爍。她笑了笑，語氣輕松地說：“沒什么啊，只是感冒了，怕傳染給你們，所以請了幾天假?！?p> 她的聲音聽起來依舊那么明快，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但李晨曦卻隱隱覺得不對勁。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神中帶著一絲疲憊，雖然依舊笑得開朗，但那笑容似乎帶著一層淡淡的疏離感。
“真的是感冒嗎？”李晨曦皺著眉，有些不放心地追問。他覺得她的狀態(tài)不太對，特別是她故意繞開的眼神，讓他更加懷疑她是不是隱瞞了什么。
沈佳寧輕輕點了點頭，笑得更加燦爛：“當(dāng)然啦！不信你問我媽！不過已經(jīng)好了，不用擔(dān)心?！?p> 話雖如此，李晨曦卻依舊感到不安。他隱約覺得，她沒有告訴他全部的真相。
下課時，沈佳寧依舊像往常一樣拿出蘋果，遞給李晨曦。然而這次，李晨曦并沒有像往常那樣順手接過。相反，他注視著她，眼中帶著一絲不安和懷疑：“你真的沒事嗎？如果有事，可以告訴我?！?p> 沈佳寧怔了怔，隨即輕輕搖了搖頭，把蘋果收了回來，語氣淡淡地說道：“今天我不想吃蘋果了?！?p> 那一刻，李晨曦心中隱隱感到某種微妙的距離感。那種久違的默契，仿佛在這一天被打破了。兩人之間，似乎少了些什么——不僅僅是那半個蘋果，還有那份無言的默契和習(xí)慣。
接下來的日子里，沈佳寧依舊時不時請假。她的狀態(tài)顯得有些虛弱，雖然每次出現(xiàn)在學(xué)校時，依舊笑容燦爛，但她的眼神卻越來越沉默，似乎在隱藏著什么。
終于，在某一天的課間，李晨曦從同學(xué)口中聽到了關(guān)于沈佳寧的傳言。有人說她病得很重，甚至有人說她可能得了某種難以治愈的病。李晨曦心頭一緊，心中一股強烈的不安迅速蔓延開來。
那天下午，李晨曦不再猶豫，他匆匆向老師請了假，徑直跑去了沈佳寧的家。
沈佳寧的家位于學(xué)校附近的一個小區(qū)，樓層不高，陽光透過窗戶灑進(jìn)屋內(nèi)，帶著冬日里特有的冰冷光芒。李晨曦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敲了敲門。
片刻后，門被打開了。沈佳寧站在門口，臉上帶著些許的驚訝：“李晨曦？你怎么來了？”
“我聽說你生病了，是真的嗎？”李晨曦開門見山，目光緊緊鎖住她的臉，仿佛要從她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沈佳寧的笑容微微僵住，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低下頭，輕聲說道：“你是從哪里聽來的？”
“無所謂從哪兒聽來的，你不打算告訴我實話嗎？”李晨曦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與焦慮。
沈佳寧沉默了片刻，最終嘆了口氣，轉(zhuǎn)身讓開了門：“進(jìn)來吧?！?p> 李晨曦走進(jìn)她的房間，屋內(nèi)的氣氛安靜得有些壓抑。沈佳寧坐在床邊，慢慢脫下了圍巾和帽子，露出了她有些憔悴的臉龐。她的手指緊緊抓著毛毯，仿佛在努力尋找一種安慰。
“其實……我并不是感冒。”沈佳寧的聲音輕輕的，仿佛隨時都會消散在空氣中。
李晨曦的心猛然一沉。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等待她繼續(xù)。
“我有一段時間了，一直感覺身體不對勁……去醫(yī)院檢查后，醫(yī)生說我有些……問題。”沈佳寧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苦澀的笑意，“其實，我不想告訴任何人，特別是你。我不想讓你擔(dān)心?！?p>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仿佛在壓抑著某種情緒。李晨曦握緊了拳頭，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心疼和憤怒。他不是因為她隱瞞而生氣，而是因為她選擇獨自承受這些痛苦。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李晨曦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們不是朋友嗎？你不應(yīng)該一個人扛著這些。”
沈佳寧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只是……不想讓你覺得沉重。每天和你分享半個蘋果，我只是想讓你記住那份甜美，記住快樂的我們，而不是這些沉重的事情?！?p>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沉默。李晨曦的心情沉重得像一塊石頭壓在胸口，但同時，他也感到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他知道自己無論多么焦急，也無法改變沈佳寧的處境。
那天，他們坐在一起聊了很久，話題輕松又沉重，似乎在假裝彼此的生活依舊如常。但李晨曦的心里清楚，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那種變化是他無法控制的，也無法忽視。
離開沈佳寧家時，李晨曦看著她微笑著向他揮手，那笑容依舊那么溫暖，但背后卻帶著深深的疲憊。他心中暗暗發(fā)誓，一定會繼續(xù)陪在她身邊，無論未來如何艱難，他都不會再讓她一個人面對。
從沈佳寧家離開的那天，李晨曦一直心神不寧。雖然她在他面前依舊努力保持著笑容，但他能感受到，那笑容背后的脆弱和虛弱。盡管她試圖淡化一切，但他知道事情遠(yuǎn)沒有她說得那么簡單。
接下來的幾天里，李晨曦頻繁地給沈佳寧發(fā)信息，詢問她的狀況。有時她會回復(fù)，告訴他自己還好；有時，她的回復(fù)顯得有些遲緩，仿佛只是為了安撫他。然而，那種曾經(jīng)自然流暢的互動，已經(jīng)變得有些疏遠(yuǎn)。
周四的早晨，李晨曦依舊帶著一袋蘋果來到了學(xué)校。他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一個習(xí)慣，總是隨身帶著蘋果，期待某個時候可以和沈佳寧再度分享。然而，沈佳寧又缺席了。她的座位再一次空蕩蕩的，教室里的喧囂仿佛和他隔了一層霧，他的心情變得沉重而壓抑。
課間的時候，他忍不住給她發(fā)了一條信息：“身體還好嗎？”
很快，屏幕亮了起來，沈佳寧簡單地回復(fù)：“有點不舒服，在家休息?！?p> 李晨曦皺了皺眉，心中隱隱擔(dān)憂，但他沒有繼續(xù)追問。他知道沈佳寧總是不愿意讓他過多擔(dān)心，似乎想要盡力把自己的痛苦隱藏起來?？烧沁@種隱瞞，讓李晨曦愈發(fā)感到心慌。
一天接著一天過去，沈佳寧的缺席次數(shù)越來越多。每當(dāng)她出現(xiàn)在學(xué)校時，都會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顯得愈發(fā)憔悴。李晨曦幾次想陪她去醫(yī)院，但每次她都笑著拒絕，像是在逃避什么。
時間到了周末，李晨曦原本計劃去看望沈佳寧，然而家里突然有事讓他沒能及時出門。下午四點多，他正準(zhǔn)備出門時，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他低頭一看，是沈佳寧發(fā)來的信息：“今天我去醫(yī)院復(fù)查了一下，醫(yī)生說我的情況有點復(fù)雜……我覺得有些累?！?p> 這條信息讓李晨曦的心猛地揪緊，他幾乎是立刻回?fù)芰穗娫掃^去。但電話那端卻無人接聽。他頓時覺得事情不妙，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沈佳寧一向不喜歡表現(xiàn)出疲態(tài)，如今她這么說，肯定是病情惡化了。
李晨曦決定立刻趕去她家看看。帶著不安的情緒，他快速套上外套，拿起車鑰匙，沖出了家門。
傍晚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冬天的空氣中彌漫著寒冷的氣息。李晨曦心急如焚，手握方向盤的手微微發(fā)抖，腦海中全是沈佳寧憔悴的身影和她最近那些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恨自己為什么沒有更早地察覺到她的病情，也恨自己為什么不能早一點出現(xiàn)在她身邊。
就在他快要到達(dá)沈佳寧家附近時，一輛失控的汽車突然沖了出來。李晨曦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伴隨著刺耳的剎車聲和劇烈的撞擊，他的身體被甩向了車窗，整個世界瞬間陷入了混沌。
接下來的時間，仿佛被無盡的黑暗吞噬。李晨曦的意識在深淵中沉浮，似乎有人在他耳邊喊著他的名字，但那聲音又被什么東西壓制，變得模糊不清。
當(dāng)沈佳寧再次睜開眼睛時，她已經(jīng)躺在了醫(yī)院的病床上。她的病情愈發(fā)惡化，身體虛弱得連站起來都困難。最近幾天，她幾乎一直待在醫(yī)院，身邊只有護(hù)士和醫(yī)生陪伴。身上插著心跳儀，以免出事好立馬展開急救。
這一天，她忍不住再次給李晨曦發(fā)了一條信息：“你在哪兒？這幾天怎么沒消息了？？”
她等待著，卻沒有等到回復(fù)。打電話過去，電話也無人接聽。沈佳寧的心中突然涌起一種極度的不安感，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發(fā)抖，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不祥即將降臨。
她忍不住聯(lián)系了班里的同學(xué)，問道：“李晨曦這幾天有沒有去學(xué)校？”
同學(xué)的回答讓她的心猛然一沉：“他也好幾天沒來了，我們也聯(lián)系不上他?！?p> 沈佳寧的心開始狂跳，她感到一陣暈眩，仿佛整個世界在瞬間失去了重心。她立刻給李晨曦的父母打了電話，急切地問：“阿姨，晨曦怎么沒來學(xué)校？他還好嗎？”
電話那端的聲音帶著哽咽：“晨曦……他出了車禍，現(xiàn)在還在昏迷中，醫(yī)生說他成了半植物人，能不能醒來……還需要等奇跡?！?p> 沈佳寧的手一抖，手機跌落在地。她的整個身體都僵硬了，眼淚在瞬間涌了出來，沿著臉頰無聲地滑落。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那個曾經(jīng)每天幫她掰蘋果的男生，如今竟然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她一直以為自己是那個需要被照顧、需要保護(hù)的人，卻沒想到，命運的殘酷，竟然這么快降臨到了李晨曦的身上。
“護(hù)士……護(hù)士……”她聲音顫抖，幾乎是哽咽著說出了請求，“請把我的病床推到晨曦的病房里去，我想見他……”
護(hù)士有些疑惑，想了想最近送來了一個半植物人的病人。
護(hù)士點點頭，輕輕推著她的病床，緩緩向男生的病房走去。沈佳寧躺在床上，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的手緊緊抓著病床的邊緣，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她必須見到李晨曦，必須在他醒來之前告訴他她從未說出口的那些話。
病房的門被推開，冰冷的消毒水味撲面而來。李晨曦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眼睛緊閉，仿佛沉睡在一個無法被喚醒的夢境里。他的身體被各種管線連接著，機器的“滴答”聲顯得格外刺耳。
沈佳寧的病床被推到他的旁邊，她顫抖著伸出手，輕輕地觸摸著他的手指，淚水無聲地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李晨曦……”她哽咽著輕聲喚他的名字，“你醒醒，好嗎？別丟下我一個人……”
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微微發(fā)抖：“其實，吃蘋果遠(yuǎn)離醫(yī)生，這些都不是真的。我只是……只是因為喜歡你，想每天和你分享我喜歡的東西?？墒恰墒悄銥槭裁礇]有等我告訴你這些話呢？”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仿佛她所有的力氣都隨著這些話語一點點消散。她知道，或許這些話李晨曦永遠(yuǎn)也聽不到了，但她仍然希望能借著這份真心，將他喚回現(xiàn)實世界。
而此時，李晨曦的意識正漂浮在一個無盡的黑暗深淵中。他感到自己仿佛身處一片無邊無際的水域中，無法呼吸，無法掙脫。所有的記憶，所有的情感，似乎都隨著黑暗的侵襲而漸漸消散。
但就在他幾乎要被這黑暗徹底吞沒的時候，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一個熟悉的畫面——一顆蘋果，慢慢地變成兩半。他想起了沈佳寧，想起了她的笑容，想起了她遞給他蘋果的手。他的心中猛然涌起一股力量，他拼命向上游，試圖掙脫這片黑暗。
他想要醒來，想要看到她，想要告訴她，他還在這里。
當(dāng)他終于從那片黑暗中掙扎著浮出水面，睜開雙眼時，沈佳寧躺在自己邊上的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