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你終于來了!”白若曦喜出望外。
孟教頭臉色一變,奮力想抽回拳頭,但老者的手掌像一把鐵鉗牢牢握住他的手臂,絲毫動彈不得。
孟教頭臉色再變,以手為軸,旋轉(zhuǎn)翻身,借助扭勁,終于擺脫了老者。
還不等孟教頭站穩(wěn),老者身影一晃,眾人視線中瞬間失去了老者的身影。
“轟!”
孟教頭胸口出現(xiàn)一個枯瘦的巴掌,看似輕飄飄的一拍,孟教頭卻忍不住雙眼凸起,熬打幾十年的筋骨像被火車頭碾壓而過,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咯吱聲。
“噗!”一口黑血噴出,這一掌之下,至少斷了三根肋骨。
“還想動手嗎?”老者悠悠的問道,周身氣息澎湃。
“我…”孟教頭剛開口,臉色一漲,嘴角滲出血跡。
“我…認(rèn)輸?!?p> 不出意料,眼前的老者是一位源術(shù)師強(qiáng)者。雖然孟教頭頂著源術(shù)師下第一人的名頭,但與老者幾番交手之后,孟教頭才深刻意識到,凡俗武者和源術(shù)師之間不可跨越的鴻溝。
司徒浪像掐住脖子的老鴨,張嘴卻忘記了言語,“源…術(shù)…”
老人轉(zhuǎn)身,看到白若曦安然無恙,明顯松了口氣。
“小姐,收到傳信,老奴便火速趕來?!?p> “好在小姐你安然無事,不然叫老奴怎么向族長交代啊!”老人一臉關(guān)切,語重心長的說道。
原來白若曦所托傳信之人,是個資深賭棍,他在賭桌上把錢都輸光了,才想起白若曦托付他到龍門白家傳信,說可以拿到200源石幣的報酬。
好在賭棍運(yùn)氣不好,如果他不是輸光了錢,牧塵可能就要交代在這里了。
聽了老者的話,白若曦小臉一垮,“福伯,我知道錯了,我不該瞞著你偷偷溜出來?!?p> “我保證沒有下次了,您別生氣了,好嘛?!卑兹絷赜行┎缓靡馑嫉恼A苏Q劬?。
老人搖搖頭,一臉無可奈何。
“咚!”一聲,牧塵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板上。
“牧塵…”白若曦下意識上前扶住牧塵,焦急的說,“你怎么樣,哪里不舒服?”
老者看到小姐與一個男子如此親近,神色驚訝的打量了男子一眼。
男子滿臉血污,看不出模樣,但身材似乎…有些過于圓潤。
“福伯,這是我的同桌,牧塵。”白若曦介紹道,“就是他拼命護(hù)住我?!?p> “牧塵,這是福伯,我的家人?!?p> 老者聽到“家人”兩字的時候,渾濁的眼睛有些晶瑩。
他是白若曦的貼身管家,一生沒有子嗣,從小看著白若曦長大,在他心里,早把白若曦視若自己的親孫女。
“福伯,您好?!蹦翂m鄭重的點(diǎn)頭,“感謝您剛才出手救了我?!?p> “鐵少爺,你客氣了?!备2樕蜌?,語氣帶著欣賞。
從狼藉的現(xiàn)場不難看出,牧塵是經(jīng)歷怎樣一番苦戰(zhàn),如此有膽色的年輕人并不多見。
“司徒浪,你想去哪里?”白若曦看向正躡手躡腳準(zhǔn)備偷溜的司徒浪。
“嘿嘿…,白小姐,一場誤會,都是誤會?!彼就嚼擞懞玫恼f道。
“誤會!”白若曦俏臉布滿寒霜,“你不是說要我留在賭舫做三天的服務(wù)生嗎?”
福伯聞言,猛地轉(zhuǎn)頭,眼睛像老鷹巡獵,殺意森寒。
司徒浪全身一個激靈,臉色由白轉(zhuǎn)青,“我這人嘴臭,不小心唐突了小姐,是我該死。”
司徒浪也是個狠人,當(dāng)即狠狠的抽著自己大嘴巴子,嘴角鮮血直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九洲大陸,源術(shù)師才是真正的主人。凡俗之人在源術(shù)師眼里,就如同螻蟻一般??床粦T,隨手抹殺就是。
老者可是一位貨真價實(shí)的源術(shù)師,不說自己,就是司徒浪他老子今天在這里,也要認(rèn)慫。
“你…”,白若曦一口怒氣憋在嘴里,她低估了司徒浪的無恥。
司徒浪這般作態(tài),她還怎么好意思出手教訓(xùn)。
一片噤聲中,牧塵一步步走向司徒浪。
一眾打手你看我,我看你,臣服于源術(shù)師的威勢下,不敢上前。
“司徒浪,你好算計!”牧塵居高臨下的看著司徒浪。
“牧塵,你別亂來?!彼就嚼丝吹綕M臉血污的牧塵,嚇得癱坐在地上。
“孬種!”牧塵一口血水吐在司徒浪臉上。
“你!”司徒浪滿臉羞怒,掙扎著爬起來,卻被牧塵一腳踹倒。
“哥,沒想到你會死在這種人手里?!蹦翂m茫然看向天空。
“牧塵,你有什么了不起,不過是仗著別人庇護(hù)?!彼就嚼藸钊舣偪?,三角眼一片惡毒,“如果換個場合,收拾你比殺條狗還容易!”
牧塵用腳踩著司徒浪的胸口,眼神深沉得像黑幕下的海流。
“我會殺了你,但不在今天?!?p> “當(dāng)然,你若著急求死,我也不攔著。”這一刻,牧塵再無一絲平時的嬉笑油滑,取而代之是一種毀天滅地的邪魅和暴戾。
“牧塵…”白若曦有些擔(dān)心的看著昔日的同桌,看到牧塵這個樣子,她的心隱隱作痛。
“那你要怎樣?”司徒浪竭力控制住心里升起的惶恐。
“放了徐氏一家人,還有,我要20萬源石幣!”
“20萬源石幣!你做夢!”司徒浪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牧塵俯身抓住司徒浪衣領(lǐng),把他整個人提起,走向囚牢。
“牧塵,你干嘛…”
“放開我…放開我!”司徒浪慌亂掙扎,但牧塵的手掌像鐵鉗似的,一動不動。
“快來救我!救我啊!”司徒浪朝手下喊道。
幾個打手剛想動作,福伯冷哼一聲,空氣震蕩,一股肉眼可見的源氣沖擊猛然爆發(fā)。
幾個打手頓時往后拋飛,摔得七葷八素。
余下的人如同被雷劈到,渾身顫栗,不敢再動絲毫。
牧塵把司徒浪鎖在鐵鏈上,然后轉(zhuǎn)身拉起關(guān)押狼獒的鐵閘。
“司徒浪,我賭20萬源石幣,一分鐘之后,如果你能剩下一半,算我輸!”
狼獒瘋狂的咆哮,涎水噴了司徒浪一臉。
“你個瘋子!我不跟你賭,放開我!”司徒浪瞳孔收縮,渾身顫栗,一股尿騷味傳來。
“回答錯誤。”牧塵拉起鐵閘。
“唉…”福伯嘆息一聲,白若曦不忍心的轉(zhuǎn)過臉。
狼獒張開血盆大嘴,咬在司徒浪小腿上,血肉飛濺。
“我答應(yīng)!我答應(yīng)!”司徒浪歇斯底里的喊道。
牧塵拖回鐵鏈,司徒浪右腿膝蓋以下耷拉著半茬碎骨。
“早這么說,我們就不必那么麻煩了?!?p> 牧塵一腳踩在碎骨上,司徒浪痛的眼珠反白,口吐白沫。
“記住,你的狗命我先寄存著,過段時間再回來取?!?p> 失去了哥哥的痛苦,讓牧塵性格里隱藏的暴戾徹底覺醒。
福伯看著眼前的狼藉,心里有些發(fā)毛。牧塵的手段和心性,讓飽經(jīng)人事的他,都暗暗吃驚。
司徒浪,這是喚醒了一位魔王?。?p> “若曦、福伯,我們走吧?!蹦翂m恢復(fù)了平日的憨厚,好像之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最后,司徒浪支付了20萬源石幣,牧塵將其中10萬,交給徐氏一家,算是完成了哥哥的心愿。
剩下10萬源石幣,牧塵寄存在白若曦那里,憑他現(xiàn)在的實(shí)力,帶著如此一筆巨款,無異于老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了。
至于司徒家,牧塵心里發(fā)誓,他一定親手血刃仇人。
回到龍門,穿過外城彎曲的巷道,沿著護(hù)城山墻踽踽獨(dú)行,牧塵又回到了那個在灰暗泥濘的板樓邊角的小家。
推開鐵皮門,屋里還是原來熟悉的擺設(shè),臥室床頭的衣架上,還掛著哥哥用來看手相算姻緣的行頭,一件純白的教士長袍。
牧塵怔怔的坐在床板上,月光透過陽臺,在窗臺留下斑駁的陰影。
牧塵就這樣靜靜坐著,許久,眼眶中的淚水無聲落下。
“哥,你個騙子,你說過要連本帶息把錢還給我,你說過的…”
“騙子!騙子…”牧塵無力的癱倒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牧塵的身軀僵硬的動了動,他撐著床站起來,但僵直的大腿沒有知覺。
“啪”的一聲,牧塵往前傾倒,把墻面上的書格都打翻了。
牧塵站定緩了緩,月影下,他發(fā)現(xiàn)掉落的書籍中,有一個香木盒子。
“哈~”牧塵自嘲說道,“哥,沒想到你還藏私房錢?!?p> 牧塵取出香木盒子,打開。
里面是一塊黑鐵令牌和一張發(fā)黃的相片。
牧塵起身打開燈,拿出令牌在燈光下仔細(xì)看了看。
黑鐵令牌花紋繁復(fù),邊緣斷口凹凸不平,看起來就像一小塊拼圖。正面用篆體刻著“鐵宇君”三個字,背面只有一個數(shù)字“2”。
除此之外,便再無發(fā)現(xiàn),牧塵看了眼便放到一邊。
隨后,牧塵拿起照片,發(fā)黃的照片上還有兩條十字交錯的折痕,看來哥哥之前是把照片折起來帶在身上。
照片上是一個端莊的女子,穿著一件華麗的紅色教袍,眉眼嬌柔可人,長發(fā)盤髻,搭配星辰抹額,高貴而典雅。
這難道是哥哥的舊情人?
乍看上去,跟司徒浪的夫人徐氏有幾份神似。
等等!牧塵突然打了個激靈,哥哥不會因?yàn)檫@個才情迷于徐氏的吧。
“哥,沒想到你原來好這口!”牧塵喃喃自語。
牧塵話音剛落,窗戶突然灌進(jìn)一股陰風(fēng),地板上的書頁嘩嘩作響。
桌子上柳青的遺物,那本染血的圣經(jīng)突然翻開,灰色的迷霧浮起,一股亙古森嚴(yán)、浩瀚古樸的氣息降臨。
牧塵動作一僵,后背冷汗連連,“是誰?出來!”
呼~
陰風(fēng)低語,迷霧擴(kuò)散,不到一會,整間臥室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哥,是你嗎?”
“我膽子小,你可不要嚇我?!?p> 牧塵手腳發(fā)軟,脖子僵直,只剩下兩個眼珠子左右轉(zhuǎn)動。
“阿彌陀佛…”一聲驚悚的佛號響起,牧塵渾身僵硬,連兩個眼珠子都不轉(zhuǎn)了。
“是哪位施主在喚醒了貧僧?”溫潤的嗓音響起,如春風(fēng)拂柳。
“施主莫說,且讓貧僧來猜猜。”
“空氣中若隱若現(xiàn)的撲鼻浮香,施主斷然是位深居閨中的女菩
薩?!?p> 牧塵看向自己兩腿之間濕透的褲襠,有種羞以為人的感覺。
“施主你為何不說話,從你芳甜如蘭的呼吸聲中,貧道已經(jīng)感應(yīng)到你此刻欲說還休的嬌憨?!?p> 牧塵鼻孔擴(kuò)大,晶瑩的口水從張開的嘴角滴落,一時竟無法反駁。
“那么,就讓貧僧揭開謎底,一睹女菩薩芳容。”
迷霧翻滾,瞬間一清,一個披著藏青色長袍的修長身影轉(zhuǎn)過來。
“啊!”
兩道殺豬般的尖叫聲直沖云霄。
青袍人尖叫是因?yàn)榭吹搅艘粡埛蕡A浮腫的臉(牧塵打斗受傷還沒好),牧塵尖叫是因?yàn)榭吹角嗯劾?,竟然是?p> 一副晶瑩玉華的骷髏,兩個幽深的黑色眼洞與牧塵目光對個正著。
良久,骷髏先鎮(zhèn)定下來。
“施主,你好!”
“貧僧法號,骨慈,骷髏王族第十八代祭祀。”
“請問,施主喚醒貧僧所為何事?”
牧塵喉結(jié)滾動,“我這是在做夢嗎?你掐一下我試試?!?p> 這已經(jīng)不是見鬼,而是見到骷髏了!
光溜溜的骷髏頭微微叩首,“但凡施主有求,貧僧定當(dāng)竭力相助?!?p> 骷髏伸出兩根指節(jié),在燈光下閃耀著羊脂玉般的溫潤神華,然后幻影般在牧塵胸前一捏,一提!
“誒,不痛,是在做夢?!蹦翂m笑了。
“施主,貧僧還未曾用力?!?p> 牧塵一愣,突然一股錐心掏肺的劇痛從胸口爆發(fā),猶如胸膛被丟進(jìn)一塊燒紅的烙鐵,牧塵雙眼凸出,喉嚨鼓起,一聲空前絕后的慘叫聲響起。
瞬間,牧塵眼淚鼻涕一起下來,胸前鼓起一個壯觀的波峰。
“不好意思,多年未曾活動手腳,貧僧對力道一時間還不太適應(yīng)?!摈俭t雙手合十,頷首躬身。
“我…%¥%…@%@#@”牧塵發(fā)出一串意義難明的咒罵。
“施主,請你冷靜,有話我們可以慢慢說?!?p> 牧塵揉著火辣辣的胸口,直抽冷氣。退后兩步,驚懼的看著骷髏。
“這位…大師,你究竟是誰,你從哪里來,你要做什么?”
骷髏聽后整個人頓住,良久,對著牧塵躬身禮拜,一臉虔誠。
“施主慧根深中,一語成箴,貧僧佩服!”
“這一萬多年來,貧僧也一直在思考這三個問題?!?p> “我是誰?”
“…”
骷髏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