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這王氏死的也是蹊蹺,聽說那死狀可慘了,全身都發(fā)黑呢,似乎是中毒死的?!?p> “這話可不能亂說?。〗鸺沂俏覀兘鹆瓿堑陌倌甏笞?,我們這些窮書生,可得罪不起的?!?p> 話題戛然而止,而故事卻還在繼續(xù)。
蓮兒死了之后,富商與千金的關(guān)系也正式走向了破裂,兩人將就在一個屋檐下,明明是夫妻,卻像是一對仇家。
多年之后,富商想把家業(yè)傳給妾室蓮兒所生的孩子,遭到了千金的強(qiáng)烈反對,一怒之下,將他推下池塘殺死,并且設(shè)計(jì)將這殺父之罪嫁禍給了兒媳,兒媳死了,而那位千金得到了富商全部的遺產(chǎn),繼續(xù)逍遙。
一個暗黑的故事在蘇先生的口中緩緩道來,伴隨著他聲情并茂的演繹,引起了大堂里一群貢生的憤恨,眾人紛紛不滿,暗自議論。
“這什么破本子,有情有義的富商和青梅竹馬的戀人非但沒有在一起,最后連他們唯一的兒子和兒媳也被惡毒千金陷害至死?!?p> “就是啊,聽完我都抑郁了。要我說,蘇先生的說書能力是沒得說,但也別什么本子都接啊,這樣的故事,簡直是污人耳朵,可恨我們?nèi)绱藲鈶崳瑓s什么也做不了?!?p> “要我是那富商,管他三七二十一,提起劍就先殺了那惡毒千金。再與蓮兒雙宿雙棲?!?p> “就算不能殺了那千金,也堅(jiān)決要和離,如此惡毒婦人,早就犯了七出之條,娘家就算再有錢有勢,也得認(rèn)了?!?p> 貢生們兀自議論著,那位說書先生卻已經(jīng)走進(jìn)了后臺,卸下面具,笑著捏了捏面前少年的面頰,帶著寵溺說道:“四弟啊,你這么明目張膽地黑祖母,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蘇添潤一臉無所謂地道:“大哥,我只是把她做過的事情一件件地說出來而已,絲毫沒有添油加醋,就算黑她了?”
“你呀!”蘇添涵無奈地笑著道:“你這文采啊,寫故事太讓人感同身受了,下面的觀眾都看急眼了?!?p> “那是祖母她自己惡毒?!碧K添潤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問題。
蘇添涵也只是嘴上抱怨罷了。
他這位蘇家大少爺,在蘇家是最沒地位的,母親李氏乃是蘇瑞祥之前的通房丫鬟,后來生了他才被抬作姨娘,柳氏進(jìn)門之后,因?yàn)樗情L子,對他處處刁難,金老太太也不大喜歡他。
他便索性縱情與自己鐘愛之事,流連于晚晴樓,做了個說書人。
整個蘇家,除了母親李氏和妹妹蘇清蘊(yùn),也就是四弟蘇添潤與他關(guān)系最好,他們時常合作,一個寫本子,一個說書,賺了不少錢,添補(bǔ)家用。
“哎,祖母視你們一家為眼中釘肉中刺,一場腥風(fēng)血雨,在所難免。潤弟,你只需要記住,大哥雖然力量不大,但永遠(yuǎn)站在你這邊就是。”
“好!阿潤還想勞煩大哥多上幾次臺,這幾日,務(wù)必要將這個故事說到全城皆知為止!”
雅間內(nèi),聽完故事的燕承璋一言不發(fā),鷹隼般的眸子犀利地劃過幾位正在默默飲酒的同知,幾位同知放下酒杯,冷汗涔涔,暗道:不知何處得罪了這位殿下,雖說六殿下不受寵,但怎么說也是天潢貴胄,不是能得罪得起的,不如早些離去,既不得罪京城里的那幾位,又不會得罪眼前的燕承璋。
沒了礙眼的人,燕承璋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倒是身旁的小安子委委屈屈地道:“殿下,您初來此地,若是得罪了地方官,我們的任務(wù)只怕是不好辦吶。太子殿下也就罷了,郕王殿下可是恨不得抓住您的一些錯處,好讓您萬劫不復(fù)呢!”
燕承璋卸下了防備,無奈地抿了抿唇,將苦澀吞進(jìn)肚子里,雖然無權(quán)無勢,但他身為皇子的傲骨還在,要他費(fèi)力去討好根本不把他放在眼中三司,他也做不到。
“總會有別的辦法的!”他安慰著說道。
就在幾天前,還有個明艷的女子對他說,“日后我罩著你呢!”
他定會在金陵有所收獲的。
這種自信很快就被擊潰了,他派人走訪了幾家糧鋪,米糧倒是有,價格為一百二十五文錢一斗,米價平日里五十文一斗,這個價錢翻了兩倍多,若是江南糧倉再湊一點(diǎn),他的賑災(zāi)銀倒也夠用。
只是,這幾家糧店卻好似商量過的,每人每日限購一斗米,若是要再買,價格就要翻倍。
江南糧倉里面到底還有多少糧食,布政司遲遲都不給回應(yīng),他這邊想要獲得一點(diǎn)進(jìn)展,也實(shí)在是力不從心。
“這件事不能拖。我們能等,但是豫州的百姓可等不了啊。殿下提前上路,快馬加鞭,本就是要趕時間的,結(jié)果被山賊劫了一道,現(xiàn)在勉強(qiáng)趕上。我們得在十日之內(nèi)把此事辦好,不然恐怕要落人口實(shí)了。”
護(hù)衛(wèi)周牧認(rèn)真地說道。
小安子更是著急,“殿下答應(yīng)來赴約,本就是要問糧倉米糧的,但是這幾個同知都是一問三不知的,不如改名叫不知算了。”
燕承璋忽的站了起來,冷笑道:“他們不是不知,而是不能告訴我們罷了?!?p> “那該怎么辦呀?”小安子很是著急。
燕承璋皺了皺眉頭,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主意,低聲道:“周統(tǒng)領(lǐng),你這幾日給我好好盯著蘇家,若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隨時告知于我?!?p> 劉嬤嬤的辦事效率很快,老太太要的賬簿很快就到手了,在十幾個賬房先生加班加點(diǎn)的檢查之下,終于找出了一些蛛絲馬跡。
“老太太,我們發(fā)現(xiàn)每年都有一筆十萬兩銀子的利潤不知去向?!?p> “那許是進(jìn)了老太爺?shù)膫溆媒饚彀?!?p> “不,蘇家所有的商鋪加在一塊,一年的收益大約有三十萬兩的凈利潤,其中有五萬兩左右用于備用金庫,十萬兩不知去向,剩下的十幾萬兩用于準(zhǔn)備來年的材料、新店投資,還有購買土地,以及蘇府女眷的開支?!?p> “每年十萬兩,確實(shí)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從什么時候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