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一盛注意任文文很久了,不過不是出于喜歡,而是出于反感。
蘇一盛即使極力在心里推脫他討厭任文文和自己學習成績優(yōu)異并且認真刻苦心無旁騖的品行沒有關(guān)系,但事實上,蘇一盛身上確實有著屬于好學生特有的那種高傲——通常本人是注意不到的。
不過蘇一盛為什么會討厭任文文,最主要的是因為,他覺得她很作秀。
每天早上,蘇一盛永遠是第一個到教室的,而任文文永遠是最后一個。
早讀的聲音對蘇一盛來說簡直就是噩夢,對他而言,這種無謂的機械勞動跟老驢拉磨沒什么區(qū)別,不過這跟任文文做作的聲音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了。預(yù)備鈴打過,那位公主陛下的聲音才會幽幽響起。
“報告!老師對不起,我又來晚了……”
班主任頭都不抬:“少嘰嘰歪歪的,下次再來晚我就把你爸媽請過來,給我滾后面站著去!”
蘇一盛被先是被老師洪亮的嗓音嚇了一跳,但馬上開始在心里默默竊喜。還是老師最公正,任文文那點小花招頂多騙騙班上單純的同學。他幸災(zāi)樂禍地抬起頭,看著任文文撅著小嘴走路一翹一翹地溜到了后面。
走路不好好看路腦袋四處亂轉(zhuǎn),明顯就是在觀察周圍的人有沒有看自己,演給誰看吶?蘇一盛在心里切了一下,不免有點為自己的“聰明”洋洋得意。
在任文文走過蘇一盛桌邊的時候,蘇一盛還特地瞄了一眼任文文的臉,明明是上學,但她的臉上明顯化了淡妝。蘇一盛心中又泛起了一陣不適感,不清楚是厭惡,還是委屈。
被趕到后面的任文文一點都沒有受打擊的樣子,她很快就和后面的同學們嘰嘰喳喳聊開來了。她臉上始終掛著令人舒心的開朗笑容,和別人說話的時候眼神也會十分專注地看著別人。雖然蘇一盛對她全是意見,但班里大部分同學都很喜歡她,她也確實很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
蘇一盛不知為何總能從一片嘈雜的聲音中準確捕捉到任文文甜絲絲的聲音,他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牛津詞典轉(zhuǎn)過頭去,看看任文文——他最反感的女生——在干什么。
“害,沒什么的,作業(yè)老師根本不查,你放心好了,不會有事的!再說了,都是選擇題,到時候隨便抄抄完事了!”
任文文一邊拍著一位女同學的肩膀,一邊安慰她。她的聲音充滿關(guān)切,但蘇一盛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要知道,那名被安慰的女生成績可是名列前茅啊。
不僅自己作妖,還帶壞優(yōu)秀同學。簡直就是自私自利,非蠢即壞……
蘇一盛第一節(jié)課心里一直憋著一股氣,而使蘇一盛生悶氣的肇事者下了課卻自自在在地如同以往一樣沖出教室,和她那群“狐朋狗友”們匯合了。蘇一盛觀察過,她一有空就會和幾個女生廝混在一起,結(jié)合成密不可分的小團體,雖然不知道討論些什么,但時不時傳來的尖細喊聲卻總是能精準地讓蘇一盛被嚇到。
蘇一盛被氣得渾身發(fā)抖,他深呼吸好幾次才忍住自己的怒氣,他告訴自己,這種下了課不干正事就知道鬼混的人,將來有好果子吃。不能和她一般見識。蘇一盛還想,這種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友情,這就是為了作秀顯擺。真正的朋友怎么可能會打擾別人的珍貴課間,那點時間足夠用來背幾個單詞了。
過了一會兒,任文文又大搖大擺(蘇一盛選的形容詞)地走回了教室。蘇一盛觀察過,任文文走路的姿態(tài)十分端莊,好像一位盛裝打扮的大小姐在接待來賓一樣,臉上的微笑在蘇一盛看來也僵硬至極。
并且不僅是走路,她總是偷偷摸摸地看看周圍人的目光聚集在哪里,有沒有人在看她。
有一次就出現(xiàn)了十分尷尬的情況,這倆人目光相撞了。蘇一盛的第一反應(yīng)是連忙移開目光,但他不知道,任文文卻沒有這樣,而是繼續(xù)饒有興致地看了他兩眼。
“唉,這次周考我數(shù)學選擇錯了五個……你知道嗎,其中三個是因為我看錯題了,你看這道,這道,還有這道……”
任文文剛回到座位就拿著卷子唉聲嘆氣起來,然后逮著她同桌就是一頓大倒苦水。她同桌也十分配合地點點頭:“是啊,你這十五分都是白扣的,要是加上這十五分,你的名次……”
“那也比不上蘇一盛啊,咱們只是菜雞互啄而已?!?p> “也是也是?!?p> 蘇一盛忍不住捂上耳朵,神啊,為什么這個女人要坐在他身后??!
不過任文文似乎并不打算只霍霍她同桌一個人,在向同桌宣布完她的豐功偉績之后,她又屁顛屁顛拿著卷子找別人顯擺去了。
“小隋,這次周考你數(shù)學怎么樣啊?我考得可不好了,你知不知道我選擇……”
“小郭,我跟你講,這次周考我數(shù)學真是倒大霉了,你知不知道我選擇……”
在至少找過五個人之后,任文文才長舒一口氣,心滿意足地回到座位上打瞌睡了。蘇一盛看了一眼自己選擇填空一分沒扣的卷子,在心里懟,什么看錯題了,明明就是能力不夠,凈給自己找借口。還得跟這么多人說一圈,不嫌丟臉。
蘇一盛受不了了,他認為任文文的做作已經(jīng)嚴重到自己的學習生活了。他下決心要改變。他一開始將自己的作為調(diào)到了離任文文最遠的地方,可完全沒有任何用。第一因為任文文太高調(diào)了,第二,蘇一盛雖然自己不愿意承認,可他就是莫名地無法不關(guān)注任文文,哪怕她隔自己十萬八千里。
蘇一盛有的時候也會思考,自己為什么要浪費這么多時間在一個跟自己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的人身上,可總是思考不出結(jié)果。原因很簡單,蘇一盛太自尊了,他的思考方向總是女方做錯了什么,而不是自己出了什么問題。
不過總而言之,為了讓自己徹底擺脫任文文的“騷擾”,他決定深入了解一下這個渾身缺點矯揉造作前途昏暗(蘇一盛的形容)的公主陛下。
“不會吧學霸,你喜歡她啊?”
在蘇一盛硬著頭皮請教了一個和他還說得上話的男同學之后,那名男生發(fā)出了一聲驚呼。
“柳渲,你能不能小點聲!誰說我喜歡她了,我是煩她煩得要命!”
“她成天來騷擾你?”
“那倒也沒有,我只是看她不順眼……”
“那你這不是多管閑事嗎?人家怎么樣關(guān)你什么事?”
柳渲瞇著眼,一順不順地盯著蘇一盛看,看得蘇一盛心里發(fā)毛。
蘇一盛很不爽,他還是不覺得問題出在自己身上,而是認為柳渲也被這個女魔頭洗腦了。他覺得和一個被洗腦的人沒什么好說的,于是想要快點結(jié)束這段談話:“行了不說了,你把她QQ號給我吧。”
柳渲的表情更復雜了。
“給你是可以,你想干嘛…..”
“那你就不用管了。”
得到任文文的QQ號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折好了放進文具袋的最里層細心保管起來,上課還時不時檢查一遍,確認有沒有弄丟。同桌也湊過來問:“你這藏著啥好東西?不會是藏寶圖吧?”
“你有這功夫還是好好聽講吧?!?p> 放學的時候,蘇一盛難得第一個走出教室,他也不知道今天中了什么邪,就是急著回家。出教室門的時候正巧與從廁所回來的任文文打了個正面,他慌亂地別過頭,鼻子發(fā)出一聲悶哼,嘴里嘀咕了一句,真能裝。
而任文文看著邁著沉悶步伐遠去的蘇一盛,撲哧一聲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