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
白霧繚繞之下,一縷縷的陽光偷偷地穿過了樹梢。灑在了云、鳳兩人的臉畔上。
此時,陸朝云剛從寨子里頭,牽出了兩頭俊俏的白馬,剛走幾步后,便見自己的爹與魏先生,在此等候多時了。一時,不免哀上心頭,拱手一揖,低低地道了一聲話兒。
“爹,魏先生。我們可走了啊……”
而他的姐姐,陸鳳羽則走在他邊上,見了門口恭候多時的兩人,本有話說,但眼見自己爹笑盈盈盯著自己,不知為何心中來氣,跺了跺腳后,又檢查包袱,又是檢查馬鞍……
忙活來,忙活去,就是不想和她爹說話。
不過,陸九維到是不以為意,他一手摸著大胡子,一邊樂呵呵地說道:“云兒,鳳兒。昨日可睡的安穩(wěn)?”
“自然是安穩(wěn)。”陸朝云迎上去答道。
“哦,是嗎。安穩(wěn)就好啊?!标懢啪S滿意地點點頭。而后他轉(zhuǎn)而向一直在撫摸白馬兒毛發(fā)的陸鳳羽又問道,“鳳兒,你呢?怎么,事到如今也不愿意和爹爹說話?但是,我想啊。等你下了山,再想找我說話,那時就遲了咯!”
“哪、哪有!”陸鳳羽一聽之下,紅透半邊臉,急急地道,“我才、沒有想和你說話呢……”
說著,陸鳳羽緩緩地低下頭,聲音也越來越小。無處安放的兩只小手,只顧在胸前不停地搭成“人”字型,用兩根纖細手指碰來碰去。心里藏得都是綿柔的小心思。
“唉,也罷?!标懢啪S見此哀嘆一口氣,心想,這小丫頭性子真是倔得像頭牛!這到了江湖上,豈不是要吃虧的?
就這樣的,他思前想后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穩(wěn)重的目光放在了自己兒子身上。
他沖著陸朝云笑了笑,又想伸手摸摸他的頭頂,但剛一抬手,卻又想自己兒子不是孩童了,于是立刻就作了罷。忙甩了甩衣袖,難得地苦口婆心勸道:“唉,你們兩個此次下山,那便是入了江湖了。常人都說江湖好風光,但你們要知道這都是表面話,江湖險惡才是真的。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切莫惹出一些大亂子。輕則銀兩散盡,無處安家。要是重了,可是要丟了小命的。你們可要牢記啊!”
“嗯,爹。我們知道了?!标懗粕髦氐狞c點頭道,“您還是放心吧。我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事分大小,孰輕孰重,我與姐姐還是分得清的。不然,我豈不是這些年都枉讀了圣賢書?”
“哈哈,知道就好,知道就好?!标懢啪S哈哈一笑,回頭一眼,在身旁佇立許久的魏子江道,“魏先生,我要說的就這么多了,你可什么話要叮囑他們,不妨也說說吧?!?p> 魏子江聽聞,點點頭,直點主旨道:“昨日夜里,我為你們算了一卦,卦相顯示你們此次下山,可先行前往東邊的青蓮城落腳,在那里有位長事的,自號‘青蓮城主’,是一位手眼通天的人物,尤其精通‘天道’卦象,逢人卜卦,精準無比。自底下又人手眾多,門客上千,可謂是網(wǎng)羅天下所有的消息。你們?nèi)缛羰且姷搅?,切勿怠慢不敬。而若邀得此人相助,那你們尋鼎之事,必定事半功倍?!?p> “原來如此?!标懗泣c點頭道。先前的他,其實一直都在為出了山門,先去哪里好發(fā)愁,現(xiàn)在一聽,頗覺云開霧散。說完,又不禁連連點頭,暗自思量著。
一旁的陸鳳羽聽后則想了想,灼灼的目光中,似從魏子江臉上看出了什么,忙恭聲道:“魏先生,我一事不解,還望先生明說?!?p> “哦,什么事?”
魏子江一驚,眸子一亮。
陸鳳羽道:“這些先生為云弟的性命,勞心勞力。怎么會直到今日才想到讓我們尋鼎,是否先生你也早就暗暗運籌了些事?”
“哦?原來鳳兒想到這里了啊,但是……”魏子連連搖頭嘆道,“唉,但是,我其實并沒有做什么特別的,就算做了那也是正順應(yīng)了天命。所以,無所為運籌帷幄。只道一聲,諸事在人,盡心而為。我只是偷偷地出點小力罷了。”
“這……”陸鳳羽尋思著,想到那日躲在房梁上偷聽的事。不禁習慣性地輕輕反咬著嘴唇,面上有些痛苦的神色。一回頭,再想說些什么……
但等她再抬起頭,卻見自己恩師灑脫地對自己揮揮手,輕道一聲:“云兒,鳳兒,漫漫長路,莫回頭,都走吧?!?p> 說完,他微微一笑,似是祝愿,也似是心滿意足。
而此時此刻,任平時的陸鳳羽再怎么倔強,此刻的內(nèi)心里也似涓涓細流,婉轉(zhuǎn)流長……
再回首時,她只向自己弟弟,高喊一聲:“云弟,上馬!”
緊接著,陸朝云便馬上翻上馬背,他也知道此時此刻,再多說話,也是無異于徒添悲傷。于是,到了最后,他的眼神從熟悉面龐上匆匆一瞥,便忍著離別的哀傷,疾馳而去了。再回首時,也就找不到人影了。
而一旁的陸鳳羽,此刻不敢多言,猛地大喝一聲“駕”,也緊隨其后,一會兒就追上了自己的弟弟……
之后,良久。待云、鳳兩人徹底離去以后。
陸九維看著他們兩人離去遠方道:“今日的鳳兒,似乎她已經(jīng)知道魏先生你的所作所為了?!?p> 魏子江與他并肩站著,同樣注視著一樣的方向,悠悠地說:“誰說不是呢。那日鳳兒躲在房梁上,偷聽我們對話,你不是也知道嗎?何必來問我?!?p> 陸九維笑了笑,也不去看他臉上是何表情,只點點頭繼續(xù)道:“鳳兒,有情有義。知先生你為他們卜卦算命、道出了天機,折損了陽壽,心頭定是過意不去的。”
魏子江聽后卻淡然地摸摸胡子,道:“三年五載,白駒過隙。天道無情,人間有情。遙想當年……你曾今在我茍延殘喘之時,放我一命,如今我割點肉,又算不了什么?!?p> “唉,先生怎又提此事……”陸九維苦笑著說道,“你要是不提,我差點都快忘了咯?!?p> “嗯?你真的忘了?”魏子江一聳肩,回頭神情凝重地望著他。
魏子江卻對此偷偷一笑,道:“假的……”